折返的雲澈毫無意外的遇到了正焦急找尋他的赫連玲珠。
“雲澈公子!”
赫連玲珠的呼喊聲遙遙傳來,她快步迎上,帶着滿滿的欣喜。
而欣喜之下,那雙美眸之中,分明隱着一層未完全散盡的水霧。
“我還以爲……還以爲你悄悄走掉了。”她近在雲澈身前,然後又很自制的保持了不那麼親暱的距離。
“走?怎麼會。”雲澈面閃訝異,隨之微笑:“長公主可是我救命恩人,我怎可對長公主失信。”
“你如此匆匆……是發生什麼事了?”雲澈明知故問道。
一句話,讓赫連玲珠的欣喜頓時化爲驚惶,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雲澈的衣袖:“父皇……父皇他快不行了!心脈重創……連太祖都沒有辦法!”
“你之前說過你有辦法!我……我知道父皇他之前不相信你,還對你態度極劣,但……但現在只有你可以救父皇!雲澈公子……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她一時有些言語混亂,手足無措。但經歷了先前之事,即使他們皇室守護太祖都束手無策,她對雲澈依舊有着一種無法解釋的相信。
一抹溫和的玄氣拂下,安慰着赫連玲珠的情緒:“好,我去看看。”
…………
赫連皇殿。
赫連玦臉色蒼白如紙,也讓七竅不斷溢出的血珠更爲刺目。
半步神滅境的修爲,此刻竟是氣若游絲。被心脈中暴亂的半神玄氣折磨了數天,赫連玦從最初的極力壓制,到逐漸的不敢壓制,到了現在,幾乎連丁點的玄氣都不敢運轉,否則會讓心脈中暴竄的魔鬼更加
瘋狂。
雲澈到來之時,滿殿的人影攢動。
皇子皇女跪了滿地,皇城範圍最強的氣息也基本都聚集於此。
一副等着給帝王送終的景象。
雲澈還一眼看到了初至此地時,所見的赫連玲珠與陌蒼鷹的師尊:赫連天府府主枯弦。
“父皇!你千萬撐住,太祖一定會有辦法的……父皇啊!”
太子赫連玲琅跪地哭嚎,聲聲悲愴。不知道的還以爲赫連國主已經死透。
陌蒼鷹一直深皺着眉。若非赫連玲琅是太子,他真想學當日的雲澈,將他的腦袋狠狠踩到地板之下。
他對赫連皇室早已失望透頂。
作爲赫連天府這一代最傑出的人物,他毫無疑問受到過磐玄、萬仞、烈砂三大宗拋出的橄欖枝。但之所以一直效忠赫連,一爲師門之恩,一爲赫連玲珠。
但如今……
他目光轉向殿外,去了數個時辰的赫連玲珠終於匆匆折返。
這個時間,久的讓他無法不心思煩亂。
“父皇,我回來了。”
赫連玲珠顧不得這裡又擠滿了更多的人,急急來到赫連玦身前。
赫連玦脖頸轉動,他瞥到赫連玲珠身後不緊不慢跟來的雲澈時,本是昏淡的雙眼頓時掙扎起異芒。
在被折磨到瀕臨真正的絕境,一切都無望之後,他毫無疑問,會想到那個唯一說過有辦法救他的人。
當初怒然拒絕。
但在親眼見識到雲澈的超凡之處後,先前那讓他不屑一顧的“荒謬之言”,便成爲他絕境之下的唯一希冀。
“父皇,雲澈公子來了,他一定有辦法救你。”赫連玲珠滿心的惶然,又帶着數分無法解釋的相信。
赫連玲琅轉頭看向赫連玲珠身後之人:“他……就是那個所謂的‘奇人’?”
雲澈直接無視他的存在,擡步站到了赫連玲珠身側,神識從赫連玦身上淡淡掃過……嗯,情況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也不枉自己當日費了不少口水。
“救……朕……”赫連玦發出聲音,微弱中帶着深至骨髓的痛楚。
赫連玦這聲顫吟,頓時讓所有看向雲澈的目光陡然變化。
連守護太祖都毫無辦法,他竟向這個神君境的年輕男子……哀求?
雲澈道:“除了長公主,陌大哥,枯弦府主之外,其他人全部退下。”
枯弦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句發號施令,給所有人都聽愣了。赫連玲琅直接站了起來,面罩威嚴:“你是哪來的野小子!我赫連皇室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退……下!”赫連玦艱難開口,聲音嘶啞,但猶含帝威。
赫連玲琅錯愕轉首:“父皇。連太祖都一時無策,他一個神君,又怎可能有辦法。這根本就是個騙……”
“你……當朕死了嗎!”每一息都在死亡邊緣飽受折磨的赫連玦從喉管中溢出怒吼:“滾下去!”
“全部……滾!”
赫連玲珠連忙開口:“父皇有令,全部退下。師……枯弦府主和九師兄留下。”
“閒雜人等”很快退離,皇殿安靜了下來。
一股如天穹般浩瀚的氣息在雲澈身上短暫停留,強大的同時,又有着幾分虛浮。
這就是那個守護太祖?雲澈毫無動容,只是淡淡看着赫連玦。
“年輕人,你當真能救國主?”枯弦開口,聲音平淡,雖有深深的質疑,但並無輕視。
這些天,他也是從赫連玲珠和陌蒼鷹口中詳盡知道了當日之事,對雲澈有了深深的驚歎、好奇,以及……對他出身的各種推想。
雲澈道:“我修爲低微,自然不可能干涉得了半神層面的玄氣。但從醫理之上,我的確有辦法。”
“醫理?”枯弦皺眉。他亦擅醫道,赫連玦所受之創涉及命脈,根本非醫道範疇可解。“常理認知,命脈受創便是永創,因而一但涉及命脈,便無人敢擅動。但實則,命脈可分七十二竅。而其中的十七竅,可破而不殘,且不會導致命氣過快潰散。修
爲足夠,還可緩慢自行恢復。”
“既然纏縛的玄氣無法強行化解,那就破開空缺,以足夠的外力將之引出便是。”
雲澈的話平平淡淡,但落在通曉醫理的枯弦耳中,卻如天方夜譚。
毀人命脈,等同奪人性命,他從未聽過如此“醫理”,先不論眼前之人的出身,其醫道涉獵再深,就閱歷而言,也再怎麼都不可能比過他一個行將就木之人。
就算他說的全是真的……又如何保證精準的破開那十七竅?
那可是命脈,稍有不慎,將是命氣潰散,命絕而亡。
“這?如何可能實現?”枯弦深深皺眉,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雲澈不做解釋,目光盯視着赫連玦:“赫連國主,方法我當日已經和你說過,需在你命脈破開十七處創口,要不要試,皆在於你。”
赫連玦眼瞳放大,喉嚨滾動,卻發出沒有任何猶疑的聲音:“試……快試。”
因爲他已經半隻腳踩入死亡地獄,哪怕對方只是信口雌黃,也不可能有更壞的結果。
“好。”雲澈垂眉:“不過你先前不信在先,將我驅逐在後,我似乎沒理由白白救你。”
枯弦深深看了雲澈一眼,目露驚異。
雖早有耳聞,但此子面對國主,竟當真不受丁點帝威所懾,反呈一種凌人之態。
赫連玦嘴脣再動,艱難而言:“若能救朕……任你……所求。”
雲澈似笑非笑,側過身,目光轉向赫連玲珠:“我的條件很簡單。”
“二十日後的麟神之會,希望赫連皇室這一方,由長公主爲引領並控局。至於國主,便留予皇城好好休養,如何?”
這個“條件”,讓所有人爲之錯愕。
赫連玲珠脣瓣微張,陌蒼鷹神色複雜之極。
他的要求絲毫未及己身,反而是在爲……長公主立威與造勢?
畢竟以往,這等大事必定要由赫連國主親身到場。此次若由赫連玲珠引領,豈不是在昭示……未來繼承國主之位者將是赫連玲珠,而非太子赫連玲琅。
“雲澈公子,我……”赫連玲珠明顯有些失措。
“朕……答應。”
對此刻的赫連玦而言,雲澈無論說出多麼離譜的要求,他都不會拒絕,畢竟命都要沒了……何況如此之簡單的要求。
此次麟神之會有了拜麟盟加入,若就此失去進入麟神境的資格,皇室必成笑柄,顏面盡喪……他巴不得不去。
“很好。”雲澈頷首,目閃詭光。
赫連皇室這邊由赫連玲珠引領,便等同由他控局。
畢竟,現在的赫連玲珠可是相當聽他的話。
如此,他要做什麼,就方便的多,也能最大程度上防止意外的發生。
“枯弦府主,氣息外溢之時,就勞你引動了。”
說完,根本不等枯弦做出迴應,他右手點出,直接落於赫連玦心脈之處。
砰!
赫連玦胸口破開,血珠飛灑……而不過須臾,那屬於陌悲塵的半神氣息陡然清晰了數十倍,並釋開一片讓人驟悸的恐怖威壓。
枯弦即將出口的聲音死死卡於喉嚨,蒼老的面孔現出極深的震驚之色。
他的一雙枯手亦在這時極快的推出,一蓬強大而舒緩的玄氣散成萬千溪流,籠向赫連玦的心口。
轟——
轟隆!!!
一道道狂亂的半神玄氣暴竄而起,將皇殿之頂狠狠轟開,直貫蒼穹。
帶着一股……彷彿永遠不甘散盡的恨意。
…………
麟神境開啓之期轉眼即至。
這段時間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找雲澈的麻煩。
因爲拜麟盟傾盡全力,也查不到丁點關於雲澈的訊息。
他就像是忽然天降於麟淵界之中。
這種極度的詭異,加之麟神之會在前,讓拜麟盟很是理智的暫時未找雲澈尋仇。
這一日,麟淵界無數玄者、大大小小的宗門勢力,都向麟淵界的中心聚攏而去。
赫連皇朝這邊,由赫連玲珠引領,枯弦在側,帶着這一代最優異的年輕玄者,腳踏玄舟,飛向了麟神境所在。
隨着逐漸的臨近,雲澈幾乎能隱隱感知到來自邪神玄脈的悸動。
不會錯的……雲澈心中低吟着:等待在前方的,是完整的邪神玄脈。
也將會是他在深淵的……
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