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姑！”
被撞到一旁的時候，宋然覺得，早在童童那個破孩子第一回忽視自己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的。
“姑姑，叔叔呢？”童童看了看空電梯纔回身問宋然。
“只有姑姑自己回來了。”宋然鄙視了她一眼，“還說想姑姑呢，就你這小樣，哪裡是想我的樣子。”
“不是的，叔叔說要帶東西給人家的。”童童磨着宋然大腿，“你看，人家還是先叫你的啊。”
“得了，自己搬進去吧。”宋然鬆開手上的東西，“奶奶呢？”
“在廚房做飯。”
“媽。”宋然等小傢伙把東西搬進來才帶上門往裡看了看。
“子愷呢？”宋媽頭也沒擡，嘗着碗裡的湯。
“他臨時有事，我就自己回來了。”宋然鑽進廚房。
“你倆抽個時間去看看你嫂子，聽你姑媽的意思怕是不行了。”宋媽遞了半碗湯過來你，“嚐嚐鹹不鹹，你爸爸最近老說我煮飯煮鹹了。”
“挺好的呀，我爸是找話頭跟你說話呢吧。”宋然捧着碗，看了看客廳還在拆禮物的小丫頭小聲問：“帶不帶童童去？”
“帶着，她聽你話，我怕萬一我跟你爸帶過去，到時候哄不過來就不好了。”宋媽略一沉吟，“要不一起吧，明天過去，本來我還打算這週末你們過去，我跟你爸再晚兩天。”
“恩，那我就叫徐子愷不用過來這邊直接去Z市好了。”
“恩，你安排一下，住的地方什麼的，他們一家夠亂了，別再添亂。”宋媽取了盤子出來，“去洗手，洗完手進來端菜。你爸怎麼去這麼長時間？”
宋然一家到的時候徐子愷已經等在機場了：“阿姨好，這先去酒店還是先去醫院？”
“先去酒店把東西放那兒吧，童童的衣服帶了好幾套，省得拎在手上。”宋媽看了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心裡一陣難過。
“恩，宋然的衣服我也拿了幾件，萬一需要的話她可以在這邊呆幾天。”徐子愷接過來宋媽手上的包，宋然這才發現他拎了個小箱子。
到醫院的時候表嫂的媽媽和彭涵正在，宋媽問候了聲便出來陪着她，表嫂正好醒着，卻是童童看到媽媽這樣子嚇得哭了起來，在徐子愷懷裡不肯下來。一時間表嫂也哭彭涵正也紅了眼眶，宋然看得掉眼淚便被放下孩子的徐子愷領着出來了。
“我不要，我不要，爆米花也不要了！”
宋然剛買了水上來就聽見病房裡童童歇斯底里的哭聲，趕緊過去。
“童童不要兩個媽媽，不要爆米花，不要爆米花，一個也不要，只要一個媽媽。”宋然看着屋裡灑了一地的爆米花和尖着嗓子哭彭涵正怎麼哄不肯過去的童童心裡直疼。
“就是怕這樣，就是怕這樣。”宋然這才注意到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手上拎着保溫桶。剛剛表嫂大概說是要是自己睡着了醒不過來了給童童再找一個媽媽，大概是比了她手上兩桶爆米花，童童纔是這個反應。
宋然看不下去推開門進去，一進去童童就朝自己撲過來，僵硬地梗着脖子嚎啕大哭。
“媽媽生病了，不能太吵，童童這樣會打擾媽媽休息的。”宋然好不容易硬撐着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抱着童童到表嫂牀頭。
安撫了半天孩子才安靜地埋在自己懷裡。
“阿正，你先出去吧。小然，阿正跟我說了車禍的事情了。”崔婷婷看童童似是想捏自己的手的樣子，伸手過去，“童童牽牽媽媽的手好不好？幫我謝謝徐子愷這麼爲童童。”
童童默不作聲地搭在崔婷婷手上，撿了牀單上一顆爆米花去喂她，又撿了一顆塞進自己嘴裡。
“謝謝童童。”崔婷婷含着爆米花，又是滿眼是淚。“要是真怎麼了，讓童童跟你們過好嗎？阿正照顧不好孩子，拖着孩子，也耽誤他以後……”
“嫂子……”
“孩子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這孩子，當時我們一起懷孕，只得了她一個，都捧在手心，可是沒有人比你的心情，以後她就是你的孩子。”
“本來說偷偷看眼孩子就算了，阿正怕我捨不得，非說帶過來。”
“這是我世上最好的姑娘了，我捨不得……”崔婷婷握了童童的手貼在臉上，大約是覺察到臉上的水跡，童童輕輕抽出了手給她擦眼淚。
“恩。我會的，讓童童跟你單獨待會兒。”手背上都是童童掉的眼淚，她懂事，再不大哭，宋然把童童放在牀頭站起來。
“童童最近在看什麼動畫片？”
“喜羊羊與灰太狼。”
“給媽媽講一個裡面的故事好嗎？”
“有一天灰太狼做了一個可以射很遠的大炮，就想去抓小羊……”
宋然推門出來，任徐子愷給自己擦了擦臉走去爸爸那邊。宋爸爸摸了摸靠在自己膝蓋上的腦袋，嘆了口氣，醫生最怕的就是這種事情了，醫術再怎麼高明，卻對親人無能爲力。
幾個人在外頭稍微平靜了些，裡頭的孩子就哭着跑出來：“媽媽睡着了，叫不醒，媽媽是不是死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徐子愷本就靠在病房門外，一聽趕緊抱起孩子進去，還沒近病牀便被踉蹌衝進來的彭涵正推開。剩下的人擠在門口懸着心思看彭涵正。
這個字眼大家都憋着沒說，這樣被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說出來，忽然而至的驚惶。
“沒事，大概是累了。”彭涵正把崔婷婷的手放進去被子裡，看了看窩在徐子愷懷裡掛着眼淚的孩子纔回身說話，“知道童童過來她早上到現在都沒睡，估計撐不住了。”
宋然在一旁看得心驚，知曉彭涵正那一眼是對孩子剛剛的話的怨懟，趕緊過去徐子愷那邊接了孩子抱出來：“媽媽沒事，童童剛剛都和媽媽聊了些什麼？”
“我給媽媽講故事，可是講了三個故事她就睡着了，而且最後一個故事我都還沒有說完……“童童聽話地趴在宋然的肩膀上，悶了悶才接着說，”姑姑，媽媽是不是會死？”
宋然怕彭涵正在後頭趕緊回身看，還好他還在病房裡頭，自己身後是徐子愷。
她問得不像是問題，更像是一種求證，宋然正爲難怎麼回答的時候徐子愷開口了：“這個問題叔叔回答童童好不好？”見她看着自己才接着說，“叔叔帶童童去外面找個地方坐着說，這裡爺爺奶奶心情不好。”
宋然看着徐子愷，他回以寬心一笑，也就聽他的了，都帶孩子來了，大家心裡也混亂，瞞也瞞不住。
“每個人都有爸爸媽媽童童知道嗎？”徐子愷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孩子，知道她懂，便又接着說，“可是爸爸媽媽總會離開這個世界，比如，童童見過爺爺奶奶的爸爸媽媽嗎？只不過有的早一點，有的晚一點。”
“童童很幸福呢，叔叔爸爸媽媽去世的時候，叔叔一點都不知道，還在做自己的事情，等叔叔趕到的時候，都不能和爸爸媽媽說一句話。”
“不可以不死嗎？”良久，童童才說話，低頭的樣子讓人很是心疼，“這樣的話，學校裡就只有我沒有媽媽了。”
一句話說得宋然眼淚撲簌地掉下來了：“童童，姑姑做媽媽好不好？”
“不好。”童童擡起頭看着宋然，一會兒才倔強着扁了嘴低下去頭。
“不可以的。”徐子愷輕輕擦了孩子掛在眼眶搖搖欲墜的淚珠，“童童知道媽媽希望童童怎麼做嗎？”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要媽媽，我不要媽媽死，我不要……”是意料中的哭喊，徐子愷抱緊了孩子，輕緩地安撫着。宋然看得揪心，實在忍不住，站起來走去旁邊背對着。
哭聲慢慢變成悶在懷裡的抽噎的時候，宋然才轉身回來看，徐子愷在幫孩子擦眼淚，孩子看了看這邊抹眼淚的宋然，嗓音啞啞地說：“姑姑，我們回去吧。”
孩子這個樣子宋然更是難過，只是過去問是叔叔揹回去好不好。
童童點點頭：”姑姑，我們先去買零食好了。“
宋然知道她的心思，還是帶着去了超市，看着童童一包一包往推車裡撿的時候，又忍不住落淚，替她拿下來高處那盒巧克力才蹲下來摸摸她的臉：”童童，媽媽生病，好多零食都不能吃的。“
童童低頭，拿過宋然手上的巧克力放進去推車。
“那我吃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