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現場失落
青灰色的大理石磚被切割的棱角十分分明,整齊的堆放在工地上,雨水浸溼的水泥,板結成一塊塊小土堆。記錄頭顱的發現處的白色粉筆筆跡已經十分淡了,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了。
“有魯米諾血跡鑑定報告嗎?”
“現場沒有發現血跡,提取到的DNA信息最後都只與現場施工工地的工人相符合。”
“就算有過也查不出來了,這場雨真的很及時。”
“沒有啦,閒卿,其實物證科的前輩會用核磁共振儀檢測現場有沒有血紅蛋白,下雨了也沒關係的。”
“監控呢?”
“這個別墅區纔開發出來,樓盤也只開了一期,監控都還沒裝,所以沒有找到有價值的視頻監控資料。”
我往後退了幾步,再凝神細看這塊工地。
“你幹什麼?”
“我不是跟你說過,站得越近,看到的細節其實越來越少嗎?”
“那你發現了什麼?”
一陣沉默,我開口說道,“沒有,這裡已經沒有線索了。”
“嗨,合着你嘚吧嘚半天也沒看出來什麼。那我們走吧,到飯點了。”
……
吃過晚飯,與金恩道別,我纔想起了醫院的事,沒辦法,市委書記託關係找的我,不去應付一下會駁了他的面子,還是得回醫院交個差。
醫院爲了給病人心理暗示,走廊的通光度在設計初期做了極高的要求,希望明朗的走廊像蔚藍的天空,能爲病人帶來生的氣息。可是到了晚上,空曠的走廊上LED燈散發着冷寂的光,像極了狼的眼睛,犀利而刺眼,路過的人總是感覺心裡空蕩蕩的。走在這條我走了無數次的走廊上,我的心情越發沉重。
打開病房的門,我看見了本來今天會被我開膛破肚的人。與預料中做了開胸手術的人不一樣,這個女人的面色仍然是健康的麥金色,兩腮微紅,頭髮也十分整潔的從兩肩垂下。
“爲什麼不穿病號服?”
“因爲我不想。”
“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穿病號服方便醫療過程。”爲了方便治療心臟病患者,醫院在病號服肩膀接縫處開洞鎖邊,便於讓監護儀等器材的線路從洞中穿過。
“要你多管閒事,你誰啊?”
我這纔想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回辦公室換上我的白大褂,這位市委書記的千金大小姐還不知道我就是她的主治醫師。
“我叫譚閒卿,是你的主治醫師,一期開胸手術是我們主任做的,你以後的康復療程由我接管,如果血管瘤復發,後期手術我來操刀,但是這段時間我有些私事要處理,可能比較忙,查房的次數不會太多,但是我一定會保證治療效果。”
“好的,我知道了,滾吧,不要打擾我睡美容覺。”
有些時候,我們不得不用一些心靈雞湯來勵志,來麻醉自己,但實際上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有些人不是贏在了起跑線上,而是直接生在了終點。
比如說我眼前的這位大小姐,即使是一般的血管瘤,已經是兇險萬分,但她的血管瘤長在心臟靜脈上,而且是彌散性的,好在她有個書記父親,醫院院長親自批示給她開了一個專家會診,連我的導師都被請過去了。
所以這在旁人看來已是回天乏術,命當絕矣的情況,放在她身上卻並不是什麼大事。從她說話的語氣也可以想象平時在家裡如何驕縱,她——只不過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官二代而已。
我輕輕合上病房的門,打電話給秦主任通報了查房的情況,然後回到辦公室,蜷縮在辦公椅上,準備小憩片刻,然後開始我的夜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