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楊琴如此,舒爾茨目光一凝,愣了一下,“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麻煩你說慢一點。”
說完,他看向剛剛爬起來,站在旁邊的洪大忠,向他微微示意。
洪大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來到楊琴面前推了他一下。
“快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楊琴又是一閃身。
不過,洪大忠這時小心了很多,雖然被楊琴躲開,他這次卻沒有摔倒。
楊琴向後退開幾步,離開人羣,站定。
他看向圍過來的衆人,面容嚴肅。
他的目光,掃過舒爾茨等一干外國人,掃過洪大忠,又掃過其他受邀的華夏人。
“就算你們想讓我留下,我也不會留。你們儘可以冒壞水,出陰招,但你們不要忘記,這裡是華夏,是正在變得強大的華夏。這片土地,不再是幾十年前的土地。明珠,是華夏的明珠,不再是幾十年前的十里洋場,可以任你們爲所欲爲。”
楊琴的話,讓聽懂他的話的外國人面色變了。
而一衆華夏人的面孔上,也有很多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當然,也有人表現出不在意的神情。
“你以爲你多高尚,你不也做了很多事嗎?”有華夏人開口。
“是,我承認我做了。我做錯了,我的責任,我會承擔。你知錯了嗎?你敢承擔嗎?”
話一出口,好多華夏人悄悄向後退,用其他人遮擋住自己。
“哼,藏起來有用嗎?你們發表的文章,說的話,都將把你們釘在恥辱柱上。”
眼看好好的慶功宴被攪了,舒爾茨面色陰沉了下來。
他衝洪大忠開口:“還不讓他走?”
洪大忠趕緊上前。
“趕緊走,還想搞個演講嗎?保安呢,死哪兒去了?”
保安姍姍來遲,向着楊琴而來,只不過,速度並不快。
剛纔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了。
對於楊琴的表現,很多保安都很佩服,於是,雖然洪大忠一直在叫喚,不過他們都沒有動。
直到此時,實在拖不下去了,要被投訴了,他們纔出來。
楊琴卻也並不想和這些人硬剛,他一揚頭,說道:“哼,我當然不會再在這裡待下去,不想弄髒了我的眼睛,也不想弄髒了我的鞋子。”
他轉身便走。
走到門口,他又停了下來,扭頭對着衆人:“你們這些跳樑小醜,還想阻擋華夏崛起的步伐,做夢去吧!”
然後,不理衆人的反應,轉身離去。
走在酒店的走廊中,他還是氣憤難平。
對於周圍人投向自己的崇敬的目光、響起的熱烈掌聲和叫好聲完全不作迴應。
說實話,他現在心裡很後悔。
他承認,自己太傻,太天真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是在發表針對騰龍汽車的負面新聞。
他覺得,雖不完全屬於買船派,但他屬於那種對周圍的一切持有懷疑態度的人。
也許正是如此,才讓洪大忠找上了自己。
此事後續的發展,讓他越來越動搖,自己好像做錯了。
爲了進一步查明真相,他決定接受洪大忠的邀請,來參加酒會。
可是,在這裡聽到舒爾茨所說的那些話,以及某些人私下裡說的一些小話,他發現,很有可能,自己錯了,而那個騰龍汽車應該是真的很了不起。
畢竟,它什麼受到以大衆汽車爲首的外方人員的高度重視,甚至可以說,他們正極力破壞騰龍汽車的發展。
自己被利用了!
這一發現,讓楊琴胸中充滿憤怒與無奈。
實際上,楊琴雖然比較認同買船派的思想,但是他並不是完全排斥造船。
只不過,他了解華夏的現狀。
華夏雖然看起來比以前富有了,但是並沒有像外國那樣,擁有特別優厚的條件,特別是經濟基礎。
而這意味着,華夏不可能像其他國家一樣,全面推進各項技術的發展,甚至大部分技術都不可能發展,而只集中在自己真正需要的技術上。
那麼節省下來的金錢、物資要用來幹什麼?
當然是想用於改善民生上。
他在農村待過,也在城裡待過。
對於農民的辛苦、不容易,他知道不能光說“知道了”,是沒用的。
可是。他們現在對騰龍公司這麼打壓,反而讓楊琴看出了不對。
這說明,如今的騰龍公司就是造船派的,而且已經出了成果,讓這些外資企業的人都坐不住了。
由此推斷,自己前一陣子真的做錯了,幫着外人打壓國內的企業。
其實,他那時是慢慢產生懷疑的,所以在進行報道的時候,文章中少了些瘋狂,而是想着怎麼從正面對其做出一定的報道。
只不過,他心裡雖然這麼想着。但他仍然沒有忘記自己所要堅持的理念,那就是,不人云亦云。
這要求他在看事看人的時候,都要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可能的話,要儘量用事實去佐證。
只不過,現代媒體講究的是即時報道。
很多事情,他們記者知道的也是一鱗半爪。
而一件難事,要想真正找出其真相,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說不定也有作用,那就是“敵營十八年”。
否則,真相便可能被掩埋在塵土裡,無人知曉。
正在他懷疑、內疚之際,他接到了洪大忠的要求,於是便懷着尋找真相的目的,來到了這裡。
剛開始,一切都是波瀾不驚。
他只是端着酒,靜靜地站在那裡,默默地看着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場面,沒有和其他人聯絡,因爲他看着場中,感覺自己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看到那些外國人,他才發現,事情不對。
特別是在聽了舒爾茨的那一番講話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向其提問。
其實,他的疑問也存在於其他許多人的心中。
他的舉動,就是打草驚蛇。
即提出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然後看對方怎麼回答,以及圍觀衆人的反應,從而推斷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對自己這些加入項目中的華夏人不只是有所防範,而且是蓄意利用,用來搞破壞。
一路快步出了酒店,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令人感到壓抑。
夜風吹來,帶着溫熱的氣息,可他的心裡,卻透着深深的寒意。
也是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有關龍騰汽車的整件事情,水很深。
自己成了幫兇!
雖然很不願承認,只想告訴自己,是被矇騙了,不是自己願意的。
但他不能再騙自己,錯了就是錯了。
“必須做些什麼了。”他對自己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