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婦科檢查後,宋靜雅安靜的坐到候診大廳裡等待檢查結果,結果出來以後,等待她的就是手術檯了吧。
她看着那些匆匆而過的病人,看着一個個挺着大肚子孕婦們的笑,她心中卻在流淚。
縱是對宋志濤有滔天恨意,可這錯能放到依然存在的生命中嗎?
這對自己腹中的孩子公平嗎?
不公平啊……
縱是王茹雪對自己的母親有恨,可這恨怎麼能讓我來承受,怎麼能將我偷走?
這對我公平嗎?
也是不公平。
“我和我肚中的孩子,對於我們自己來說,都沒有錯的!爲什麼要拋棄,爲什麼要捨棄?可是…我才十八歲啊。寶寶,媽媽的青春纔剛剛開始啊。”
……
半小時後。
宋靜雅走在帝都回校的街道上,腦海裡都是醫生的話——
“你要知道做流產手術最佳的時間是45天左右。你看我上次給你開的藥方上就寫着,妊娠三個月時複查並手術的。你上次來給你檢查出患有黴菌性陰道炎,怎呢不治療呢?一個半月應該可以了呀!如果在患病情況下進行手術,病菌會通過傷口感染子宮,將造成不孕不育的。”
“不是啊。上次您化驗單上只是讓我只告訴我三個月以後再來檢查後進行手術啊?”
旁邊一個護士過來解釋說:“上次你來的時候,我那藥方去核對藥,完事給你時,你自己先走了的。化驗單上也寫了讓你複查呀,沒病也不會讓你複查的。這事你可不能怨我們啊。”
醫生白了護士一眼,知道是這個護士的錯誤,但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啊。揮揮手道:“算了算了,回去先將這些病治好再說吧!護士,你現在!現在就把藥方給她,馬上去拿藥!”
……
帝都的天冷了。街上的風挺大。
風吹的人,吹的心,都是涼涼的。這病她很清楚,肯定是宋志濤傳染給她的,但對於一個只有一次性經歷的人她不懂得陰道炎是什麼,宋靜雅只當做是孕期的一種正常生理反應。
可現在知道了,想起那一幕讓她得病的經歷,頓感一股噁心!伴着妊娠反應和宋志濤的模樣,她瞬間就是一陣激烈的乾嘔。
手裡的藥隨着乾嘔的顫抖撒到了地上,她趕忙去撿。長長的秀髮遮擋住了面頰。耳邊卻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安澤軒。
“亞楠,沒事的,相信我。很簡單,你看廣告上不是說了無痛人流嗎?”
“我…我不想的,安澤軒,我……”
“哎呀,不能生,咱們纔多大啊?怎麼能生孩子呢?聽我的。”
“可是,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亞楠,我愛你。但是,這會我們都是學生,生下孩子來誰照顧?讓我們父母知道了怎麼辦?還不打斷咱們的腿啊?相信我,我會對你負責的!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顧亞楠聽着遠去的聲音,沒有回頭,只是更加狼狽的回去了。
沒有人陪她流產,沒有人……
……
晚上六點。宿舍裡,宋靜雅撥通了顧亞楠的手機。
電話接通,傳來了顧亞楠虛弱的聲音,“喂,靜雅……”
宋靜雅知道顧亞楠去流產,是十分擔心的,等了一天,卻聽到顧亞楠這麼有氣無力的聲音,趕忙急問:“亞楠!發生什麼了?聲音這麼虛弱!?”
“我…嗚……”
……
同一家醫院,同一個樓層,躺在病牀上的不是宋靜雅,卻是顧亞楠。
在最脆弱的時候,宋靜雅是顧亞楠最大的依託,流產後的虛弱,讓宋靜雅看到後感到很傷心,但讓她更傷心的是顧亞楠那一遍遍的自責。
顧亞楠的指甲深深的嵌進了宋靜雅的手心,帶着顫動的聲音,哭泣着說:“靜雅啊,我殺了我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嗎?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啊。你…嗚…都,都三個月了啊……他那麼小,就被我,我好狠心的對不對?我殺了我自己的孩子……”
“你那麼想生下孩子來嗎?”宋靜雅問着。
“我想,可也不想。我很猶豫,所以一直靠到現在纔對安澤軒說的!我真的很心疼,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孩子也是有生命的。那麼小的生命……”
聽着顧亞楠的說着心疼孩子,心疼生命的話語,看着顧亞楠的眼淚,宋靜雅的心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母子分離的痛。
人是有感情的,在某一特定時間特定範圍內會被感染。
宋靜雅被這種生死拉扯感染了,她做了一個特別傻的決定。
休學!
……
“宋靜雅,你確定要辦理休學?你的成績能保證的話我可以讓你定期參加考試,但我不會保證你考試合格。”法學系的主任,看着桌上宋靜雅給他包的大紅包故作深沉的說道。
“嗯,邢主任,真的,我家裡出了點事。但功課我不會落下的,我也會來參加考試。”
“嗯,好吧。那?休學一年?”
“嗯,一年。”
從邢主任但辦公室出來,宋靜雅的心涼涼的。她決定生下來,肚子會越來越大,她不能讓別人發現。所以,辦理了休學一年的準備。
請了一星期的假,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天。
吃過晚飯,便去宿舍休息了。等到晚上九點半,她起來簡單的打扮一下後,去了餐廳。雖然跟餐廳的師傅請了假,但是既然沒事,就還是再去幹吧。
走到餐廳的時候,她遠遠的看見了李晨陽。那麼空曠的餐廳裡,他正弓着身子拖着地。
他幹嘛要…幹嘛要對我這麼好?他不知道我心會痛,會軟嗎?
自己心愛的人,讓自己動情的人,如此守信的人,讓她無法排斥的人……
他是爲我做的這些嗎?一定是……
想到自己現在經歷的痛苦,看着李晨陽那讓他不捨的模樣,眼淚就那麼簌簌而下……
她激動的奔跑過去,大喊一聲“李晨陽!”
李晨陽聽見那熟悉的聲音,身子遽然直了起來。
宋靜雅跑過去,不等他反應過來使勁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將那高高的個子向下輕輕一拉,踮起了腳尖……
隨着拖把落在地上的聲音,
吻在那刻…濃了……
眼淚,摻進了嘴中,鹹鹹的……
不生了,
不生了,
我不生了……
……
年幼無知的宋靜雅,豈止,想生與不想生真正左右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