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坐在新湖酒樓的貴賓休息室中,感覺自己有點像是雪山裡的“彩眸”,那是一種非常小巧可愛的無害生物,以冰雪爲食,機敏而迅捷,額頭上有一隻絢麗奪目的虹彩之眼,如同世間最珍貴的寶石。傳說在彩眸的見證下,愛的誓言可以持續永久。
所以,每次彩眸在山中出現都會引起部落圍觀,尤其是年輕的獵手更會竭盡全力帶上自己的意中人,然後在彩眸的注視下釋放交配的激情。
白驍身邊,就圍繞了這樣一羣陷入求偶期焦躁的南方少年。
“你叫白驍?哪裡人,怎麼從來沒聽過你?”
“誰派你來的?能用七十多萬競拍,應該不是什麼無名無姓的小家族吧?”
“你的故事編的不錯,誰教你的?清月姑娘天真爛漫或許會被你花言巧語所騙,我們就不一樣了,你的底細,我們肯定會查出來的,到時候,無論你背後的家族是誰,都絕對承擔不起後果。”
……
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不絕於耳,白驍只當是環境噪音,全然不予理會,因爲他只從這些噪音裡聽不出半點交流的意願,純然是在發泄私憤。看起來就像是圍在巨獸旁狂吠不已的食腐惡犬。
直到一個穿着漆黑長袍的少女忽然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並放下了兩杯茶水,說道:“白公子,幸會。”
白驍這才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對方。
少女看上去與清月年紀相仿,小小的臉蛋上還滿載着青澀,但一雙眼珠卻靈動而機巧,讓白驍想起了那些體力孱弱卻在雪山上如魚得水的小獸。
“我是孫雯,清王之後,也是這一次的考生。白公子又是哪裡人?”
說着,孫雯捧起面前茶杯,請抿了一口。
“這是我帶來的百花露,算不得什麼絕品,卻味道澄淨回味甘甜,清月也很喜歡。”
白驍於是也捧起茶杯,一飲而盡,只覺得味道寡淡,哪有什麼澄淨什麼甘甜?
與此同時,不遠處聚集的人羣略有騷動,卻被孫雯回眸制止住了。
而後,少女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問題:“你是哪裡人?”
“北境雪山,白衣部落。”
孫雯露出明顯極其意外的表情。
“雪山?是指灰色平原以北的那片雪山?那裡面有人類居住?這……”
孫雯欲言又止,看了看白驍面前的茶杯,只覺得事情越發不可思議,不由僵在了那裡。
這時,一個藍衫少年笑着說道:“孫雯姑娘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此人既然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幕後設計的人,必然是把方方面面的細節都照應到了,此人的身份來歷等等,也都編出了一套自圓其說的說辭……”
孫雯不解道:“但他喝了茶!”
“百花吐露,只能讓人說出真心話,但真心話卻未必是真話,如果事前有人給他做過深度催眠,讓他對一套謊言信以爲真,那就算喝再多的百花吐露,說出來的也還是假話,所以你這麼問是沒有用的。”
孫雯有些不高興:“不然還能怎麼問?戚威你說得頭頭是道,不如你來問問看?”
戚威搖頭道:“這種事何須問?推敲一下就能明白個大概了,首先,我想在場的人裡,沒有誰會真的相信他的鬼話吧?雪山部落出身,和清月姑娘是男女朋友?且不說那片妖獸出沒的絕境裡,是不是真有可能存在人類部落,就算真的有,也至少和文明疆域隔絕了一兩千年,那麼他們的文字,語言,和我們會有多大的差異?就說咱們大秦百城之間,口音都略有差異,東籬城的人兒化音就用的極少,到了再南邊,從夏雨關以南,當地的鄉音就已經讓首都圈的人很難聽懂了。至於東大陸,雖然與咱們是同源文明,但隔了一片海,兩千年來就連文字都有很大差異。請問,這位雪山公子,爲什麼能說一口相對標準的官話,又認得這邊的文字,甚至他自己的字都寫得相當不錯!我在前臺登記表上看過他的簽名,功力可非同一般啊。”
這番話引起了一片響應之聲。
“戚公子果然厲害!”
“不愧是宗師後人啊,這份天才,常人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聽說他理論模擬考拿到了95分,都接近歷史記錄了。單靠這份理論功底,他就穩拿了半張錄取通知啊。”
戚威對於身後的議論聲,只微微一笑,又說道:“剛剛說的,其實只是常識判斷,就算我不說,在場諸位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而接下來纔是重點,他究竟是什麼出身,誰派他來的?這個問題看似無跡可尋,實際上還是有脈絡的,比如,幕後那人能拿出價值七十八萬銀元的龍之淚,這一條就足以將範圍收縮到極小。”
“等等,戚公子,這可未必吧,七十八萬銀元的確不少,但如果是有人在幕後謀劃,孤注一擲,試圖從清月姑娘身上拿到更多的回報。那就算一般世家,也未必湊不出來啊。”
戚威說道:“問題那是龍之淚,而不是現銀。這種珍貴的寶石,市面流通極少,尤其是品相上佳的更是少之又少!這是無法人工製造的自然寶石,而且保存條件非常嚴苛,保存不當的話,魔能就會不斷流失,所以通常而言只有魔道世家纔會有收藏。我家中就有幾枚龍之淚……但老實說,品相相比之下都要略遜一籌。”
衆人聞言又是一驚,戚家雖然不是頂級魔道世家,但三百年前家族中也出過一位天啓宗師,底蘊還是有的,如果連戚家都沒有這麼好品相的龍之淚……
“其次,投入一枚龍之淚,編織一套滑天下之大稽的身份和說辭,這麼做的回報在哪裡?任何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就比如在場諸位,包括我在內,花上幾倍的房價入住新湖酒樓,爲的是什麼呢?我想大部分人,應該都是爲了結交友人,提前認識未來的道友。那麼這位白驍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想要和清月姑娘交往?這恐怕不大現實。但我們不難注意到,在他出現以後,清月姑娘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她本該在新湖酒樓專心備考,但現在卻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去找朱院長確認那些荒謬的問題……雖然以她的天賦,學院的錄取通知是毋庸置疑的,但入學考試的分數很可能大不如預期,而這既會影響她的分班結果,更可能會影響到朱院長本人,畢竟清月姑娘是院長的關門弟子,院長几十年來推拒了無數世家豪門的邀請,卻收了一位出身神秘的少女爲徒,如果她的成長出現問題,院長也會受到牽連。那麼回到先前的問題,是什麼人,願意花費這麼多的資源和心血,專門來針對朱院長和清月姑娘呢?他們在西大陸有這樣的仇家嗎?還是說,對方並不是來自西大陸呢?”
說到這裡,戚威停頓了片刻,看着周圍不斷陷入沉思的人羣,又說道:“不知大家是否聽說過東大陸的‘水仙堂’。”
此言一出,很多少年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也有極少數人面露困惑之色。
戚威解釋道:“水仙堂是元王朝專門處理對外情報工作的機構,觸角遍佈東西大陸,策劃過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比如百年前的地平線慘案,相傳就是水仙堂的手筆。”
而提到地平線慘案,在場的就無人不知了。
百年前,坐鎮北方的祥王不知聽信了哪裡的讒言,誤以爲地平線的盡頭,北境雪山中藏着上古時代的稀世之寶,於是糾集大軍出征雪山絕境,並於短短半個月內全軍覆沒。那次出征,大秦王朝損失士卒近十萬,魔道士隕落超過五百人,其中甚至包括準宗師三人,堪稱近千年來大秦王朝最慘烈的一戰。
百年前的慘案,衆說紛紜,但不可否認最大的疑點在於:大秦王朝立國一千四百年,算上再之前的陸家王朝和殖民時代,兩千多年來,從來沒人想過要越過北境屏障深入雪山,怎麼到了祥王這裡就忍不住了?因爲他的腦殘冠絕人類兩千年?
現在看來,東大陸的水仙堂,倒是個合理的解釋。自從西大陸獨立以後,元王朝對西大陸的態度就非常曖昧,表面承認獨立,但暗地裡的陰謀破壞卻接連不斷,從陸家王朝的覆滅,再到一些魔道大師的離奇隕落,背後都若有若無地存在着水仙堂的影子,以至於現在西大陸出了任何事件,都會有人歸結爲水仙堂的陰謀。
戚威將白驍與水仙堂聯繫起來,雖然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但也不需要什麼真憑實據,就儼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同仇敵愾。
而正當他準備進一步落井下石的時候,忽然又有人開口了。
“我倒是覺得,不妨先相信他說得都是真的,他的確來自雪山部落,的確與清月曾是男女朋友。比起千方百計地證明他說謊,甚至不惜用出百花吐露,水仙堂……大大方方認可他的說辭,反而更合乎邏輯。”
這番話,顯然有些不合時宜,然而話音落下,卻見戚威恭順地低下頭:“陸公子說得是,我是有些先入爲主了。”
孫雯也臉色羞紅:“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了。”
無論孫雯還是戚威,都是出身名門,備受矚目的魔道奇才,天賦和家世放在大秦王朝也算一流水準,然而此時卻都誠心誠意地低下了頭。
因爲說話的人姓陸。
一千八百年前,元王朝在西大陸的殖民政策日趨嚴苛以至於民不聊生,於是霸主陸昊起兵獨立,歷經大小戰役兩百餘場,將元王朝在西大陸的駐軍殺得血流成河,最終換取了整片大陸的獨立。而後王朝綿延四百年,才被秦王朝所取代。而那次改朝換代並沒有殺得人頭滾滾,陸家只是禪讓帝位,而後以郡王身份統領紅山城達1400年,依然是僅次於皇室的頂級世家。
陸珣,則是當代陸家王位的第一繼承人,也是陸家魔道血脈的集大成者。而陸家血脈延續兩千年,每一代的集大成者若沒有半路夭折,都能進軍宗師之境。
與這樣的人相比,孫雯、戚威等人立刻就暗淡無光,何況孫家、戚家,早在幾百年前就是陸家的屬臣,現在陸珣開口,兩人自然不敢質疑。
“那麼,白驍公子,我們姑且全盤接受你的說法,也在此代表紅山城歡迎你的到來。”
說着,陸珣打了一記響指,茶桌的茶杯就換了一副,全新的茶香撲面而來。
“這是我在自家莊園試種的向陽茶,不妨一試。”
白驍打量了一下這位陸珣,只覺得這個南方人,和其他人都截然不同,雖然穿的是男人的衣服,束在腦後的長髮卻比女人更加輕柔漆亮,肌膚細潤如玉,明媚貝齒,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宛如南方細雨一般有條不紊。
然而此人卻是在場衆人之中,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最強的一個,其餘人等,無論言行,在白驍看來都是可以視而不理的環境噪音,就彷彿獵人行走雪山時候遇到的小型草食動物,唯有這個陸珣,有幾分肉食動物的血性。
“所以,你就是我的競爭對手?”
白驍端起茶杯,將向陽茶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巴,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陸珣不由一愣,既是爲這直來直去的問題,也是爲對方飲茶的豪爽姿態,這向陽茶是他親手試種的名品,同時也是地地道道的魔道產物,茶樹凝聚日光精華,每一片茶葉中都蘊含着一整日的光照能量,這一杯茶看似平平無奇,卻宛如點燃的烈油,一杯下肚,尋常人怕是當場就要滿地打滾了。
不過,能拿出龍之淚競拍宗師房,能衆目睽睽之下聲稱是清月的前男友,這種人當然不可能是尋常人等,所以陸珣驚訝之後,便笑道:“如果你所謂的競爭,是指反對你和清月的戀愛關係,那麼在場所有人都是你的競爭對手。恕我直言,若是你真心喜歡清月姑娘,就不該來找她,留在雪山,繼續過與世隔絕的生活,對你們雙方都好。”
白驍有些不解,有些好笑地問道:“所以你們南方人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和對方永遠隔絕?那你們南方這麼多的人口都是怎麼繁衍出來的?強女幹嘛?”
“你這混……”
“放肆……”
就在無數的怒吼和呵斥即將爆發出來的時候,卻聽陸珣一陣大笑:“哈哈哈哈,說得真好,比我預料地還要好,我沒想到你和外表看起來的不一樣,是個非常透徹的傢伙,難怪清月會對你另眼相看。”
說着,陸珣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而後轉過頭,對身後滿臉不解的人說道:“我知道大家在想什麼,這種雪山野人絕對配不上我們的魔道公主,最好就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但這只是我們的一廂情願而已,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沒有任何理由放棄追求那位完美無瑕的少女啊,真心喜歡一個人,絕不意味着放手,而是窮盡一切可能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有人無法接受:“可他的身世來歷乃至於和清月姑娘的關係,都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我認爲完全不可信……”
陸珣擺了擺手:“的確沒有任何證據,但可以靠邏輯推理。”
這下,就連戚威都不理解了:“陸公子,你的意思是……?”
“因爲至少清月這位當事人是信了的,不然她爲什麼要浪費寶貴的備考時間,卻找院長確認此事?而既然當事人都信了,我又有什麼理由質疑她?”
“這算什麼邏輯推理……”
“或者我換句話說,清月姑娘都信了,你們信不信還有什麼差別?”
孫雯不甘心道:“那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
“當然不是。”陸珣說道,“我相信的只是他們的過去,並沒有承認他們的現在和未來。就算清月姑娘過去曾和他相愛,那也是雪山時代的事了,是已經被清月姑娘忘掉的過去。”
“忘掉的也可以再找回來啊……”
“怎麼找?”陸珣問道,“被斷數大宗師親手抹掉的東西,就連他本人也未必能找得回來,何況清月姑娘會想找回記憶嗎?”
孫雯更加不解:“知道自己的記憶被人操縱過,當然會……”
“當然?那只是想當然罷了……我隨意舉個例子吧,假設有位名門出身的少女,身世清白而高貴,聰慧而賢淑,擁有無限美好的未來……然而這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在她剛剛進入叛逆期的時候,曾經被一位下賤的奴僕誘惑,有過苟且之事,只不過事後被家中長輩清洗了記憶。那麼請問,這位名門之後,會願意找回不堪的記憶嗎?何況人的記憶,和人格是息息相關的,一個被洗去記憶的人,完全可以被視爲全新的人。反過來說,那段被洗去的記憶,對她而言纔是全新的人生,你會願意突然揹負起別人的人生嗎?”
孫雯啞口無言。
戚威則說道:“重要的不是我們怎麼想,而是清月姑娘怎麼想。”
陸珣嘆了口氣:“是啊,重要的是當事人的想法,所以我才希望這位白公子能是一個蠢人,這樣我也能毫無壓力地把他趕出紅山城,甚至趕出文明疆域,可惜他非但不蠢,反而是個天才。”
白驍聽到這裡,纔不由眉毛一挑。
天才?這個稱呼還真少見啊,哪怕在部落裡,人們也只是稱讚他在狩獵、武藝上的天賦,很少有人會昧着良心誇讚他的聰慧,清月更是將笨蛋常年掛在嘴邊。
被這個南方人中的貴公子稱讚爲天才,白驍第一反應就是質疑南方大陸的平均智商水準。
而這也是非常合理的質疑,因爲在雪山上,那些個體實力強大、或者聰慧狡詐的生物,數量總是不多的。反過來,數量衆多的,往往是弱小且蠢笨的生物。
現在已知條件一,雪山部落人丁稀少,最繁華的時候也不過萬人上下。已知條件二,南方大陸人口衆多,書本中,單單大秦王朝,在百年前就擁有了超過十億人。而東大陸的元王朝甚至要更加繁榮富強。
所以按照白驍的理解,一個非常合理的推斷就是,比起雪山人,南方人既弱小又蠢笨,所以在部落中只能算中人之姿的自己,到了南方大陸就儼然成了天才。
這麼一想,南方大陸就瞬間變得可親了起來,就連看向陸珣等人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少許,彷彿是高高在上的巨人在俯瞰智障。
陸珣皺了皺眉,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甩脫了這種錯覺,繼續說道:“正常來說,一個北方來的野人,想要在紅山城裡拐走魔道公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爲公主的成長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也是關乎斷數大宗師、乃至大秦王朝的國之大事。但偏偏,這個野人在關鍵的時點,抓住了關鍵的人。”
戚威沉吟了一下:“清月姑娘本人?”
“她是唯一有能力破局的人,畢竟她本人的意願是不容輕忽的。”
戚威又說:“但按照陸公子你先前所說,清月姑娘,應該是不希望找回記憶的。”
“她在紅山城有大好的人生,有什麼必要平添一段和雪山野人相戀的記憶呢?但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時候也有很多……”
“身不由己?”孫雯不解道,“她在紅山城,有大宗師庇佑,還有我們這些朋友陪伴,誰敢讓她身不由己?這個白驍若是敢強迫她,就算是在新湖酒樓,我們也能讓他頃刻間灰飛煙滅!”
陸珣說道:“肉體層面的強迫是最下乘的強迫,不值一提,怕就怕這個天才野人,要用道德脅迫……舉個簡單的例子,倘若他聲稱,在雪山時期,他對清月有救命之恩呢?”
孫雯頓時張口結舌。
陸珣又說道:“甚至他不單單對清月本人有救命之恩,對她的父母親人也有恩呢?倘若他們之間的感情真摯熱烈,生死相隨呢?清月就不可能以失憶爲由,拒絕這樣的過去。”
“但是陸公子你既然已經看穿了這一切,到時候只要戳破他的謊言……”
陸珣笑道:“萬一不是謊言呢?”
“……那,那不可能吧?”
陸珣說道:“感性上,我也不願接受這個猜測,但是理性思考的話,這個可能性實在高得嚇人。因爲若不是這兩人有着異常深厚的關聯,宗師也就沒必要強行抹掉他們的記憶了。可惜的是,這位白驍不知道憑藉着什麼,找回了自己的記憶,又一路找到了紅山城,來到了清月面前,使得宗師功虧一簣。”
“並沒有功虧一簣吧,清月只是說要找院長確認此事,如果院長不承認此事的話……”
“連你也說是‘不承認’,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就連你,都下意識接受了這個結論。”陸珣失笑道,“而她,是會自欺欺人的人嗎?”
話音未落,就聽不遠處傳來少女的笑聲。
“當然不可能自欺欺人了。”
在無數人驚駭的目光中,清月從貴賓室的入口,雀躍般的跑了過來,站到白驍面前。
“老師承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