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闌珊犯難了，皺着小臉，糾結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沈瀟問。
“他說禮物都不錯，而且還問我是送給誰的，我要不要直說？還是兩個都買了送過去？”她把手機遞給沈瀟，“有點搞不懂了。”
沈瀟瞄了一眼短信，“買兩個不怕人家遊醫生誤會你對他有意思啊？你隨便選一個吧。”
“那好吧。”
夏闌珊最後選了那支鋼筆，然後纔回了短信——
[我已經選好了，有空嗎？今晚要不要一起出來吃飯？我請客。]
那邊的人回得也很爽快——
[時間，地點。]
言簡意賅得有點不像遊連城的風格。
夏闌珊沒有在意，非常放鬆地把小吃街的地點發了過去，扭臉看沈瀟，“大學的小吃街，我們經常去的那個小餐館，晚上要不要叫沈爸爸和沈媽媽一起吃個飯？”
她也想請高檔一點的地方，但那家餐館已經是她能力範圍內的極限了。
這個安排讓沈瀟有點措手不及，她想了想，還是搖頭，“晚上我爺爺生日，我爸媽還說要我也一起去爺爺奶奶家吃飯呢……你約了遊連城？”
“是啊，這些東西我想託他幫我轉交一下。”
“那你去吃，晚上早點回來。”
“也只能這樣了。”
兩個人逛好了回家，夏闌珊把自己的行李粗略地整理了一遍，時間到了下午五點，她提前出門了。
六點整，她從公車上下來，準時到達小餐館。
因爲有點小雨，所以學生並不多，矮瘦的中年老闆娘記得她，“今天一個人？”
“兩個人，”夏闌珊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我請客。”
“那你先看要吃什麼。”
半新不舊的菜單被送過來了，夏闌珊不知道遊連城喜歡什麼，只能點了幾個這裡的拿手菜。
看了一眼時間，他好像有點遲到了……
她並不在意，也不去催促，只是看着外面有點漸漸變大的雨點，發呆。
...............................
小吃街巷口。
黑色的勞斯萊斯緩慢停靠在路邊，立刻引來了很多人的側目。
羅永從前排下車，到後面打開車門。
慕夜廷從裡面出來，周圍清晰地傳來女大學生們的倒抽氣聲，還有小聲的議論。
帥的，她們見過。
有氣質的，她們也見過。
但是又帥又有氣質到這個程度的，真的很少見，說不定這輩子只能見這麼一次！
“晚上客戶的飯局，您真的不去了？”羅永有點犯怵，這個飯局非常重要。
本來慕夜廷之前的行程裡，今晚是要去赴約的，結果現在，果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去，也是一樣。”
聲音淡淡地，慕夜廷低頭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風衣，走進了破破爛爛的大學小吃街。
高大挺拔的背影跟周遭簡陋粗糙的一切實在是太不融合了。
羅永心裡發出一記哀嚎，覺得壓力山大，最終也只能坐回車裡，去赴約。
.........................
走進小餐館的時候，正在忙着擺桌的老闆娘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一身貴氣，從污水橫流的巷子裡走過來，鞋面上居然半點泥都沒有沾到。
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走錯了……
慕夜廷卻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夏闌珊。
她看着窗外，雙手撐臉，頭髮隨意用皮圈箍了個馬尾，有幾縷髮絲散落在臉頰邊。
一個月的時間，她瘦了一些，臉色倒還紅潤，只是發呆的樣子……像個夢遊娃娃。
他走了過去。
夏闌珊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回頭，看到是他，猛然一愣。
他穿着黑色的風衣，裡面的銀紋白襯衫解開兩顆釦子，挺拔昂藏地站在這裡，格格不入，卻又絕對吸引眼球。
明明約的是遊連城，爲什麼他會來？
她想不出原因。
他卻已經拉開椅子自己坐了下來，“吃什麼？”
語氣自然熟絡。
夏闌珊眨巴眨巴眼睛，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哦，吃飯。”
說完才發覺自己的回答有點呆，趕緊又補了一句，“還有菜。”
慕夜廷：“……”
還是那麼傻氣。
禮物就放在手邊，可是來的人是他，夏闌珊有點猶豫要不要拿出來。
她擡眸，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對碰了一下，她就很沒骨氣地低下了頭去。
慕夜廷的視線還落在她的頭頂——把人約出來，又給他看頭上的兩個發旋兒，她到底幾個意思？
幸好菜上來了，熱氣氤氳開，暫時緩解了尷尬。
慕夜廷從旁邊拿來熱水壺，把餐具挨個都燙過一遍，動作優雅得像在泡茶。
然後遞過來一雙燙好的筷子，“經常在這裡吃？”
夏闌珊掃了一眼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她接過筷子，嗯了一聲。
寢室裡聚餐的時候，這個小飯館是首選。
“看着還不錯。”他淡淡出聲，居然已經夾起一筷子番茄炒蛋，吃了一口。
夏闌珊：“……”
優雅地切着上等牛排的人，也會吃這種江湖小菜嗎？
而且這個地方可能衛生都不達標，他哪裡覺得不錯了？
她越來越搞不懂了……
慕夜廷放下筷子，“今天有什麼其他的事嗎？不是說有禮物嗎？”
“咳——”
一口湯嗆在喉嚨，夏闌珊趕緊拿紙擦了擦嘴巴，“是，是有。”
他怎麼知道有禮物？！
“拿出來吧。”
他特別坦然。
夏闌珊手裡的筷子抖了抖，心裡掙扎幾秒，放下筷子。
裝禮物的白色紙袋就在手邊，最上面放着的是給遊連城的鋼筆，她拿了出來，慢慢推到他面前。
慕夜廷毫不猶豫地拆開盒子，黑色的英雄鋼筆靜靜地躺在那裡，質地不錯，卻也不算最佳。
他拿到手裡把玩了一下，“還不錯。”
“真的嗎？”這句不算誇獎的誇獎居然讓夏闌珊眼眸一亮。
“嗯。”他淡定地把筆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端起面前的茶杯。
“就是不知道連城哥哥會不會喜歡……”
“噗——”
再也風度也憋不住，一口茶就這麼噴了出來。
俊臉，已經開始隱隱發黑，“這支筆是給遊連城的？！”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慕夜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她的紙袋，“裡面還有嗎？”
“當然有。”夏闌珊趕緊點頭，從裡面又摸出兩個筆記本推到他面前。
慕夜廷的臉色好了一點，伸手去翻筆記本，“怎麼買了兩個？而且還是一模一樣的。”
一個不就夠了麼？
“嗯，一個給丁伯，一個給羅助理的。”她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這個禮物實在是太輕了。
慕夜廷眉心一跳，太陽穴開始在隱隱作疼。
“沒了？”他壓低了聲音，聽起來有點危險。
“還有誰嗎？”夏闌珊頓時有點慌了，生怕自己遺漏了誰。
趕緊伸手出來數了數，“沒有啊，我都買了啊。”
該買的，都買了。
沒有漏掉的人。
慕夜廷啪地合上筆記本，力道大得像是在摔門。
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夏闌珊也呆住了。
他往前傾了傾，薄脣微微勾了勾，卻看着不像是在笑，“夏闌珊，丁伯照顧你，是因爲你嗎？”
“……不是啊，因爲，他是你的人啊……”夏闌珊懵懵地回答他的問題。
“遊連城在醫院你關照你，是因爲誰？”
“……也是你啊。”
“羅永……”
“羅助理幫我，也是因爲你是他的boss。”夏闌珊很乖覺地把話補齊了。
很好，都學會搶答了是嗎？他要表揚她一下嗎？慕夜廷伸手把紙袋拿過來，把東西一股腦地塞進去，拉着她的手，拖人就走。
夏闌珊蒙圈了，“喂，飯還沒吃呢……”
老闆娘追出來，夏闌珊掏出兩張錢遞了過去，肉痛地跟着慕夜廷走了。
他把她拉到街邊，“你心裡想着感謝這個那個，把所有人都感謝了一圈，你怎麼就不感謝一下我？！”
語氣，已經有點隱隱地怒了。
夏闌珊被驚到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那點錢應該不算什麼吧？
而且……幫她做的事，也是合同上寫好的，她只是按照他擬好的合同來的而已，怎麼現在生氣的人，反而變成他了？
心裡有點不明所以。
不過要出國了，這種小事也不用計較了，她想了想，彎腰，特別特別真誠地開口，“謝謝你。”
慕夜廷：“……”
懶得再跟她廢話了，他把那一堆禮物直接塞進她懷裡，“這些在哪兒買的？”
“小商品市場啊，怎麼了？”
“什麼市場？在哪兒？”他聽都沒聽說過。
“喏，那邊，大學生都喜歡去那邊購物的，”夏闌珊好心地給他指了指方向，“裡面東西多，又便宜。”
慕夜廷拖着她就往那個方向走，過斑馬線的時候死死拽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
他走得很快。
“你到底要幹嘛啊？”她抗議。
慕夜廷轉身，她一下子撞了上去。
小腦袋扎到他心臟的位置，胸腔裡猛地震盪了一下。
慕夜廷也不避開，“禮物。我也要。”
夏闌珊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