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老頭看了幾個兒子一眼，又低下了頭，嘴咂巴咂巴的抽着手裡頭的菸斗。
馬氏小聲的嘟囔幾句，好什麼好，光下個聘禮就白白的要出二兩銀子，這還好？他們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哪能拿出那麼多錢？
馬氏身旁的範林瞪了她一眼，示意讓她別說話，惠娘和範銘幾個聽了心裡一樂，但面上都沒吭聲，都覺得馬氏說的挺對的。
光下個聘禮每家就要二兩銀子，怎麼說也多了點。
平常的莊戶人家，娶個媳婦，來來回回不過是花十來兩銀子，這光聘禮就要了這麼多錢，這任誰聽了心裡都有些不舒服，特別是已經過門的幾個兒媳婦。
李氏耳尖，馬氏說完，她就聽見了，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掛不住，沉下臉來，不客氣的對馬氏說：“怎麼？給你四弟拿下聘禮的錢，馬氏你有意見啊？分家之前你爹可是都說好了的，你四弟成親的費用是你們兄弟幾個均攤的，現在呢？不就是下個聘，你有意見了？”
李氏說完這話眼睛還有意無意的掃過小李氏和惠娘等人，好像在問他們是不是質疑範老頭的決定。
馬氏聽了，也不客氣道：“娘，你也說了，現在是下個聘，還沒成親呢，這下聘都要二兩銀子了，那成親不是要的更多？”
這話不光是馬氏想知道，就連惠娘和小李氏幾個都想知道，這李氏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難不成等範磊成親的時候，他們還要再出一次銀子嗎？
範老頭聽完別有深意的看了李氏一眼，好像把李氏那點伎倆給看穿了一樣，李氏心裡一虛。反駁道：“誰說的，這話我可沒說，馬氏，你可別在那裡血口噴人。”
事實上李氏要準備的聘禮，她已經暗地裡準備了一半，什麼被子被褥，中等的布料也買了好幾樣，鞋襪和頭面也買了，這些都是李氏瞞着範老頭自己背地裡準備的，全放在如花和如玉的房間。李氏刻意隱瞞，範老頭自然是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了。也以爲是給如花如玉姐妹倆買的，那會想到聘禮這一層去。
李氏這麼做，也不過是想從幾個兒子手裡多拿些銀錢出來，這樣買起後面大件的東西來，才能放得開。再說聘禮體面，她臉上也有光。
馬氏冷哼了一聲，“娘，我可沒胡說，以前三弟下聘的時候，你不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三弟成親的前幾天，你還不是讓我們幾個又出了錢，況且那時候我們還沒分家呢？”
這一說。小李氏和范姜對視一眼，而後看向了李氏，想知道她這回是作何用意，讓他們每家出多少錢？
範林不悅的對馬氏低聲說：“行了，你少說幾句。”
馬氏哼了一聲。“你個沒用的，就知道幫你娘。”
範林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惠娘想不到還有這麼一出，估計前身嫁過來的時候，李氏應該沒花多少銀子的。
馬氏毫不留情的點破李氏的那點兒小心思，讓李氏更加的惱怒，眼睛像牛眼一樣瞪着她：“馬氏，你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就一句話，你們到底出不出吧？”
李氏說這話說的頗沒有底氣，但還是決定拼上這一回。
範磊沒想到爲了自己娶媳婦，下聘的事兒，家裡的人鬧的這麼僵硬，提議道：“娘，要不我自己出給女方家下聘禮的錢吧？”
李氏嚇了一跳，喝道：“不行，這下聘禮的錢怎麼能要你自己出，再說你還有這麼多哥哥嫂子在呢？ 輪也輪不到你，最不濟還有我這個死老婆子呢，看看你們幾個，老四都說這話了，你們幾個還捨不得兜裡的那點錢，也不知道羞恥。”
範老頭也覺得李氏這回要的多了，不過他沒做聲。
這時沉默了半天的小李氏開口道：“爹，不是我們二房的不願意出，是二兩銀子實在有些多了。
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剛建了房子不久，接着又請客啥的，那都是借我孃家的錢辦的，還債的時候，家裡的積蓄早就用光了，別看我們建了房子，可欠了一屁股的債呢，我孃家那裡，如今我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二哥現在也沒有個正經的事兒幹，那裡還能拿出二兩銀子來，再說我們也沒有三弟妹那麼好福氣，還有個攤子能賺錢。”
小李氏變相的在大家面前哭窮，讓惠娘有些反感，要說他們二房沒錢，那是不可能的，那麼大一座院子，一看就是要花好些銀子的，再加上請客的那場面，一看二房那是沒錢的樣子，只不過是不想出那麼多而已。
估計說到聘禮，小李氏心裡肯定也有些不舒服。
範老頭嘆了口氣，衆人的目光，又望向了範銘一家。
馬氏藉機開口道：“是呀，娘啊，要我說啊，咱們這幾個兄弟中，而今就三弟一家是有錢了，你看吧，那麼大的房子不說，還請了那麼多的人，鎮上還有個攤子，要是我也有那麼個攤子的話，別說什麼聘禮的錢了，四弟成親的費用我全包了都沒什麼大問題。”
馬氏說的一臉的真誠，自從知道惠孃家的攤子賺錢之後，馬氏心想了好久，要是她有那個能力能開那麼個攤子的話，那麼現在富裕的一定是她了。
還怕拿不出什麼錢來了。
李氏聽了這話有些蠢蠢欲動。
惠娘看了眼馬氏，“那照大嫂這麼說，你是想打我們家攤子的主意了？”
馬氏說：“哎呀，三弟妹，我可沒怎麼說，你要是忙不過來，想請我幫忙也是可以的呀。”
範銘被馬氏給氣的直瞪她，從嘴裡哼出一句，“大嫂，你想的可真好。”
還想自己請她，門都沒有，他們家有錢沒錢，關大嫂什麼事情。
“那是當然了。”馬氏得意的哼哼了一聲。
惠娘拉了拉範銘的衣袖，對馬氏道：“大嫂想來我們家幫忙，我自然是歡迎了，最近我這正好缺個人幹活呢，如今手裡緊的很，要是大嫂不嫌棄的話，就過來吧，咱們是親戚，這工錢我是拿不出來了，不過我肯定會給大嫂提供早中飯的。
你表面上是看我們請了那麼多的人，可這家裡家外那樣不要用錢，要是沒有那麼個攤子，支撐着，我看我早就要像幾個哥哥嫂子借銀子了。”
哭窮誰不會，馬氏一聽惠娘要和她借銀子，就嚇了一跳，叫道：“我纔不去，都沒工錢還去個鬼啊，再說我們家哪來的銀子借給你，你大哥窮的跟什麼似的。”
範林聽馬氏扯到他，面上就有些不爽。
李氏見他們說的越說越偏題，壓下心裡的那股蠢蠢欲動，大叫一聲，“好了，咱們說正經事兒，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我懶得管你們有錢沒錢，每家出二兩銀子就是。”
以後有的是時間再打那攤子的主意，反正現在也不急。
“爹，咱們兄弟幾個都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我們兄弟每人出二兩銀子的聘禮錢，這實在是有些多啊？”范姜對範老頭說道，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如玉看着幾個哥哥嫂子哭窮，倒是想插嘴，想着等她出嫁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爭執個不停？嘴巴張了半天，還是沒說話。
李氏頓時不悅，問道：“老二，那依你的意思，你們兄弟幾個出多少錢最爲合適？”
這個老二夫妻也真是的，這老頭子不說話，肯定是支持她的了，還問什麼問，一點事情都不懂。
馬氏覺得有戲，立馬嚷嚷道：“當然是五百文錢最好了，我們妯娌幾家加起來，不都是有一兩多了嗎？難道還不夠？”
李氏哼了一聲，“馬氏，你想的倒好，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物價？一兩半的銀子能買什麼？再個，我問老二，你答什麼話？”
惠娘很想問李氏，難不成你手裡真的是一點的銀子都沒有嗎？全問幾個兒子要，這事兒可能嗎？
“那依孃的意思，四弟的聘禮錢全由我們兄弟妯娌幾個出咯？”
李氏瞪了眼惠娘，“那當然不是了，我自然也要出的，就因爲手裡的銀子不夠，才叫你們來的。”
“行了，就這樣，我做主了，你們兄弟幾個一人出一兩銀子就成了，其餘的都由我和你娘出就行了。”沉默了半天的範老頭說道，而後又咂巴咂巴了下菸斗，抽個不停。
“不行，他們幾個出一兩銀子，怎麼說也不夠啊？現在誰家娶個媳婦要花十來兩的銀子，這一輪到咱們家，就矮人家一截，我說什麼也不同意。”李氏叫嚷道。
這賺不了錢的買賣，李氏怎麼想都覺得虧的很。
“你自己兜裡不是捂着有錢嗎？幾個兒子如今都困難的很，你忍心讓他們欠一屁股債來湊聘禮錢。”範老頭喝道，他半夜醒來，有好幾次都看見李氏點着個油燈數錢了，怎麼可能會沒錢。
有時他都嫌李氏吵的慌。
李氏被噎的要死，一聽範老頭想動她的錢，立馬叫道：“你也好意思啊，那錢是我留着給如花如玉辦嫁妝的，虧你想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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