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風波不斷

這時,朝廷上出現了一股倒董風波,御史樑敬民上書彈劾他結黨營私,剷除異己。西北道出現一股空缺,董進才的門生孫玉資質平平,毫無建樹,只因爲他是董進才的人,便把呼聲最高的楊江勝給擠下去了。楊江勝在西北已經做了十多年的縣令,他爲官清正、勤勉,又能力過人,本來早就該提拔了,只因爲父親去世,丁憂了三年,名額便被人悄悄換掉,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兩次都是董進才授意吏部侍郎黃耀搗的鬼。

樑敬民手裡,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說黃耀就是董進才提拔的,而孫玉是董進才的門生。董進纔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說樑敬民誣陷他,沒想到一向默默無聞的樑敬民還是個硬骨頭,他在金鑾殿一腦門下去,便磕出了血,然後用手指着發誓道:“皇上,我就是沒抓住董進才弄鬼證據,但不能說他是清白的,我樑敬民願意自殺以謝天下,到了地府,再找董進才的不法證據。”

“退下,誰要你死了?”皇上很不高興,但御史本來就能風聞奏事,他便語氣溫和了些,“沒有證據就沒有證據,董愛卿,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也不要再說了。”

“是!”董進才擺出一臉委屈的模樣。

永昌帝又說了一句話:“既然這個楊江勝如此勤政愛民,那就勝任西北道臺吧,孫玉嘛,去降雨縣做知縣,若是真的有才,再提拔不晚。”

降雨縣,就是因爲很少有雨,人們才起了這個名字,據說是這個縣裡的百姓,和人說話,三句之中便要有一句禱告語:“下點雨吧。”

旱情如此嚴重的地方,百姓窮困潦倒,一年有半數時間,都在外面討飯,這是很難出成績的,董進才的臉皺的苦瓜一般,都怪他剛纔吹得太過火,把孫玉說得經天緯地,睥睨四方,簡直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皇上這才把他放到最艱難最困苦的地方了。

樑敬民雖然被董進纔在朝堂罵了一頓,卻把孫玉摟了下來,精神大振,下朝之後,聯絡了幾個御史,繼續彈劾董進才,前不久中原有個府臺的位子,也被董進才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安插了一個親戚,好多人都知道這事兒,但敢怒不敢言,再說,不幹自己的事兒,多數官員也不願意管。這次若不是楊江勝和他是同年,他也不會伸手,但董進才罵他罵得太狠,樑敬民真生氣了,又覺得董進纔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現在得罪了他,今後肯定沒有好日子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樑敬民豁出去了。

御史中和董進纔有矛盾的不是一個兩個,樑敬民一挑頭,應者還真不少,再加上有人推波助瀾,第一天還只有五六個摺子彈劾董進才,到了第二天,猛增到了二十多個,第三天,更是多達五十多份,皇上的案頭都堆滿了。

永昌帝隨便看了幾份,一腔怒火便怎麼也壓不住,他下令讓董進纔在家反省,等候處理,董進才一下子就傻眼了:“怎麼辦?”

“是啊,老爺,以前也有人這麼說你,可皇上不是都不搭理嗎?這一回怎麼就——”董夫人也很惶恐。

“你想辦法進宮一趟,找找鄭美人,希望她能幫着說句話。”

“就怕不行,鄭美人地位還不夠,再說,老爺不是說再過幾年才和她聯手的嗎?現在她還太嫩,不堪大用的。”

“你懂什麼,我這一關熬不過去,還談什麼將來,快去。”

“是!”

“讓鄭美人想辦法替我說說好話。”

“老爺,你還是想好讓她怎麼說吧,她若是想不出好辦法怎麼辦?”董夫人提醒道。

“哦,讓我想想。”董進才腦子亂哄哄的,半天也沒個法子,董夫人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老爺,事已至此,急也沒用,你好好想,妾身笨,沒法子幫你,你只能自救了。”

在董夫人的安慰下,董進才漸漸冷靜,他把事情的經過仔細想了想,又把皇上中意自己的地方,以及朝廷局勢想了一遍,最後,給夫人叮嚀了一番,讓她進了宮。

鄭美人很不願意幫這個忙:“我現在身子沉笨,皇上輕易不來,如何幫董大人說話呢?”

董夫人也料定鄭美人會這麼說,她只能從利害關係入手,勸鄭美人:“這個我知道,但皇上對子嗣很看重,怎麼也不會冷落你,鄭美人放心了,不管董大人如何走背運,那些個佞臣一時半會兒也動不了他,皇上必須要個人和沈明昭唱反調的,高廷峰首鼠兩端,不行的。”

“那,董夫人只管回去聽好消息就是了。”

董夫人心裡暗罵鄭美人滑頭,嘴上卻繼續道:“呵呵,話是這麼說,但董大人多一天磋磨,咱們這些人,就多一天難過呀。”

“我安心養胎就是,梅貴妃爲人寬厚,並不爲難於我。”

“鄭美人呀,你說這些我信,我還有些話,不知你肯不肯信了,梅貴妃若是真的寬厚,這些年來,爲何宮裡只有她一個有兒子?還是三個兒子,十多年了,獨冠後宮,歷朝歷代,有哪個寬厚的人,能有這樣的殊榮?”

“那是皇上寵她,聽宮裡的老人兒說,皇上以前別的地兒根本不去,梅貴妃生孩子,他就住上書房,就是現在,我們在梅貴妃跟前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唯恐有一絲兒不敬,讓皇上知道了呢。”

董夫人見難以完成丈夫的囑託,只好告辭,退了出來,她本想威脅鄭美人,但在最後時刻,卻改變了主意。

回到家,董進才自然不滿意夫人臨時變卦,董夫人卻湊到男人耳邊,說了幾句,董進纔不由得喜上眉梢:“夫人高見,乃女諸葛也。”

“老爺過獎了。”董夫人抿着脣,露出笑容,這麼些年了,老爺眼裡她就是個笨人,哼,讓你也看看,女人的手段。

送走董夫人,鄭美人左眼皮就跳個不停,好容易壓下了,右眼皮又跳,跳的她心神不寧,實在沒法在宮裡安靜地呆着:“小鈴鐺,扶我出去走走。”

小太監擺手又叫來幾個宮女,然後擁着鄭美人出去。

“下雪了,主子,你站臺階上看看就行,別走下來,小心地滑。”

“好吧。”鄭美人心有不甘,但理智還站着上風。

這時,匆匆走過兩個宮女,小鈴鐺認得是妙美人那裡的,便留了個心眼,看着她們去了貴妃所住的宮殿。

“去,打聽打聽。”他派一個小宮女道。

鄭美人看得清清楚楚,等小宮女回來,便問是何事?

“妙美人給梅貴妃獻上了一個宴席,叫什麼湯鍋的,剛纔兩個宮女是拿東西去了。”

“哼,就作吧,總有一天把自己賠上去。”

鄭美人有些不高興,誰想小宮女是個沒眼色的,她自己打聽的消息還沒說完,也不管鄭美人有沒有問,自顧自地彙報道:“梅貴妃還請了江妃,張美人,楊美人,孫美人……”

聽到把宮裡在皇上跟前有點面子的女人都請了,唯恐留下自己,鄭美人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怒火,這梅貴妃是要孤立自己呢,自己還認爲她寬厚,寬厚個屁,裝的表面現象。

“去花園走走。”鄭美人道。

“哎喲娘娘,這可不好。”小鈴鐺急忙阻攔。

“有什麼不好的?路上的雪隨時都掃了,根本就不滑。太醫叮嚀我每天都得走一個時辰的,這兩天我都沒走夠,今天再不走怎麼行?”

“那好,娘娘,你可要仔細了。”

一羣人小心翼翼擁着妙美人往花園走去。

這裡是皇宮內院,打掃的太監還是很給力的,小路上一點兒雪花都沒有,衆人走着走着,便慢慢放下心來,鄭美人甚至嫌被人攙着不舒服,甩了甩胳膊,自己走。花園裡有一片冬青樹,墨綠的葉子上頂着晶瑩的白雪,看着還有幾分情趣,鄭美人便朝那個方向而去,因爲不能擋着她的視線,宮女和太監都走在身後或者兩側。

“撲棱棱”幾隻大鳥忽然飛起,掠過鄭美人的頭頂,把她嚇了一跳,誰知偏偏這裡的地上很滑,她就那麼摔倒在地。

身邊的宮女嚇壞了,急忙伸手去扶,手忙腳亂之間,還有一個人摔倒,直接撲在鄭美人身上。

小鈴鐺嚇壞了,急忙大聲指揮,協調幾個宮女的行動,這才把鄭美人攙扶起來。

一羣人也不敢走了,把鄭美人扶到一邊,早有人飛跑過去叫肩輿。

人們都走了,小鈴鐺細心地看了看地面,有薄薄的一層冰,大鳥飛起的地方,白雪凌亂,他拿樹枝把上面的雪略略掃了一下,看到下面有腳印。“這是有人要害鄭美人啊。”小鈴鐺第一想到的就是梅貴妃,這個人,他只憑一些莫須有的猜想,根本就扳不倒她,小鈴鐺匆匆追上鄭美人的轎子,回到宮裡也沒敢說破。鄭美人這一胎懷的還挺牢,她一進宮就立刻命人請太醫,太醫還沒來,梅貴妃派的人先來了:“貴妃娘娘請大家吃涮湯鍋,因爲鄭美人身子不便,她特別命廚房的人來你這裡現做,不知放不方便,請鄭美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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