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村子裡流言,這場雪過後馬上開始春耕、春種了,每天累的跟條狗似的。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碎嘴。”華老實醇厚地聲音再次響起來道,“再說了,憑華家在村裡的勢力,沒人敢在我們面前嚼舌根。”聲音中充滿了殺氣,“當然在背後議論的,你就只當沒聽見得了,生哪氣,不值當的。”
“有你護着我就放心了。”年菊瑛破涕爲笑道。
華老實輕嘆一聲道,“她再怎麼着,也是我的女兒,有錯我打、我罵、我罰她那是應該的,瑤瑤都得給我受着。卻不允許外人指指點點的。”
“嗯!”年菊瑛重重地點頭。
“還不趕緊把炕重新鋪一下!”華老實看着被她給蹂躪的不成樣子的被褥,尤其是被子上一大灘水漬,訓斥道。
“我現在就鋪。”年菊瑛麻溜地換了褥子重新鋪好了炕。
夫妻倆鑽進了被窩,年菊瑛熄了燈,黑暗中,寬慰他道,“他爹,趕明兒聽到閒話別放在心上啊!咱不跟那些無知的人置氣!”
“你有沒有覺得那丫頭哪裡不一樣了。”華老實攏着眉頭問道。
年菊瑛皺着眉頭想想道,“沒有啊!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她居然這麼簡單的就承認錯誤了。”華老實想不明白了,“她當時鬧着要嫁給那混蛋的時候,怎麼跟咱強的,又是絕食,又是抗議的……折騰的整個村子都‘轟動’了。”
“想那麼多幹什麼?經歷了這一次,長大了,知道錯了唄!”年菊瑛大大咧咧地說道。
華老實努努嘴道,“沒那麼簡單,短短這一會兒她說了幾個謝謝,以前可沒這麼見外。一家人可沒這麼客套。”頓了一下又道,“那丫頭居然敢直視我的眼睛,以前可是見我如老鼠見貓似的,說話也細若蚊聲,今兒不一樣了。”
“哎?”華老實推推她,卻聽到細碎的呼嚕聲……啞然失笑,幫着掖了下被子,閉上了眼睛。
躺在西里間的華珺瑤可是驚出一身的冷汗,不得不說,老爹可真是心細如。沒有這份眼力和心計,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那混蛋的虛僞,極力反對了。
以後在老爹面前還是小心爲上,別讓他察覺出來什麼了?
可是整整四十多年的生活習慣,不是說改變就改變的。
華珺瑤煩躁地撓撓頭,反正她如假包換,一切推到死過一回的人,性情大變。
咕嚕……咕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在寂靜地夜裡清晰的很。黑暗中華珺瑤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不能怪她,一天也是三頓飯,兩頓稀的一頓乾的。由於嗓子的原因,她只喝了一碗玉米粥。加上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精神也差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華珺瑤小心翼翼地伸手慢慢地摸想自己的脖子,另她意外的是,沒有疼痛的感覺。
這……這怎麼可能,吞嚥一下口水,一點兒也不疼。雙手使勁兒的撫摸着自己的脖子,肌膚溫潤細滑,沒有勒痕。
真是見鬼了,恢復能力這麼的快。
都能重生回來了,那麼恢復這麼快,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在離譜的自己都能接受。問題是?還有更離譜的嗎?
咕嚕……咕嚕……肚子又叫了起來,透過窗外的雪反射的熒光,華珺瑤摸着旁邊的炕桌,拿起茶杯和茶壺,倒了杯水,半起來咕咚咕咚的灌進肚子。
躺下來還能聽見肚子裡水晃動的聲音,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後,頹然的睜開眼睛,看來灌個水飽也不扛餓啊?
肚子餓睡不着啊!華珺瑤抱着乾癟的肚子,我好想吃一碗娘做的手擀麪。
可惜現在小麥麪粉都不能暢快的吃,只是逢年過節纔有白麪吃,吃頓餃子就是最大的美食了。其餘的時候都是玉茭子面、地瓜幹磨成粉,生活最困難的時候,可真是吃糠咽菜,真正詮釋這個詞。
上輩子饅頭包子都吃煩煩的啦!可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華北平原是天下糧倉,凡適宜於北方種植的農作物,梨樹溝都能旺盛生長。平原地區以糧食作物爲主,是小麥的主產區,次爲玉米、高粱和紅薯。
當時紅薯是農民的主要的糧食作物,因爲這東西高產,擦成片曬乾貯藏磨成面吃,小麥等細糧大都交公糧。
普通農民家庭分不到多少,在華珺瑤的根據記憶裡,也就逢年過節吃上一頓。家裡有了生病的人,能蹭上一頓病號飯——甜麪湯或者疙瘩湯。
自古以來,國家國家,一國之家。國家靠什麼維持運轉?靠的就是皇糧國稅。自從推翻了帝制,再也沒有什麼皇糧了,共和國成立以後,當家作主的農民們集體上交的全叫公糧。
這年代政治掛帥,收入分配的原則是國家得大頭、集體得中頭、個人得小頭。
翻身的農民政治覺悟高,交公糧的積極性也高,最好的都上交國家。
說到經濟作物以花生爲主、所以又有油庫之稱,次爲棉花和瓜菜。山區和草地以林、果和畜牧爲主。整個地區盛產板栗、核桃、蘋果、梨、葡萄、紅果、棗和柿子等,品種多產。
而梨樹溝盛產雪花梨,中藥“梨膏”即是用雪花梨配以中草藥熬製而成的,每到雪花梨採摘的季節,直接供應市區的中藥廠,所以梨樹溝屬於比較富裕的生產大隊,生活條件相對較好。可也只能說吃不飽且餓不死。
華家人口少,條件又比其他的村戶好,可這日子也依然緊巴巴的。她娘年菊瑛把着家裡的糧食,那可是緊得很,那雙眼可是堪比孫猴子的火眼金睛,都丈量着呢?熬粥的無論是玉米麪還是麪粉,多一點兒都能現,都要倒回面袋裡。
從戰亂、饑荒年月過來的人,吃飯穿衣量家當,勤儉持家,那是刻在骨子裡,流淌在血液裡的。
這叫未雨綢繆,也許父輩們不懂這個詞,但生活教會他們過日子就得這麼過,不然的話吃完口糧,新糧食還沒下來,就擎等着喝西北風吧!
“餓啊?我好餓?”華珺瑤嘴裡咕噥道,“要是有梨就好了,好想吃家鄉的個大、細脆而嫩、汁多味甜的雪花梨,可惜現在吃不到,”
手中硬生生出現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嚇得她摸黑摸到燈繩拉開,看着手裡黃橙橙亮晶晶的雪花梨,“真是見鬼了。”不敢相信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痛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