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昊豎起手指,爆怒着指向她,盈滿怒意的黑眸瞪到最大。
卻在最後,忽然收手,將手攏入袖中,“一介女流,本太子不想同你計較,你若安份的做這個位置,自然能坐得穩,若是不甘安份守己,本太子有的是辦法,讓你消失的無影無蹤,赫連晟能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當邊關再次動亂,他不走也得走,而你,在京中又能如何?”
木香深深覺着這位,初時看着有幾分帥氣的太子,此刻面目可憎到了極點。
赫連晟辛辛苦苦的守着邊關,攔着蒼瀾人,與此同時,他還得顧及同樣虎視眈眈的燕國。
可到了唐昊眼中,這些牽絆,卻成了他制約赫連晟,最有利的武器。
無恥無下線,當屬唐昊也。
木香怒極反笑,像是忽然想到一事,“不如明兒讓我家夫君跟皇上,提個意見,請太子隨軍出征如何,我看太子氣勢很足,謀略又高深,想必到了戰場,也能運籌帷幄,每戰秘勝,久打不敗的蒼瀾,在看見您的那一刻,一定嚇的屁股尿流,夾着尾巴逃回草原深處,再不敢出來。”
“你!”唐昊又被她刺激的爆怒,擡手便要扇她耳光。
“太子啊,這丫頭說話直,太子如何能跟她一般見識,莫不叫人以爲殿下沒有容人之量,”赫連明德也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摸着鬍子,目光高深莫測,語氣也很不客氣。
唐昊藏在背後的手,猙獰和扭曲着,恨不得親自掐死這個丫頭,可是面上還得裝作大度,裝作滿不在乎。
“本太子不過是跟她開幾句玩笑,老爺子多想了,她這一身臭味,還是早些去洗洗的好,免得薰着了父皇。”
這人三句不離損她,木香搓了搓牙齒,很假的笑了,“皇上的品味確實比你高多了,不信的話,待會吃飯的時候,便知道了,不過呢……太子操心的事也挺多的,不知府裡幾位夫人相處的可還好,呵!呵!呵!”
木香冷笑三聲,最後又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唐昊。若不把太子府攪的翻天覆地,她豈能罷休。
唐昊,你等着,新賬舊賬將來會一起算!
唐昊被她三笑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嘴上卻要硬撐,“本王府中的事,就不勞襄王妃操心了!”
赫連老爺子在一旁看的清楚,他只是微微的笑,並不言語。
木香回了廚房,卻不急着燒飯,圍着竈臺,來回踱步。
陳媽翻着小砂鍋裡的八寶粥,納悶的看她一臉氣呼呼的模樣,想着,莫不是誰又惹着她生氣了?
啞婆在一旁,衝陳媽擺擺手。她也不清楚,不過看夫人的樣,像是被氣的不輕。
就在她倆嘀嘀咕咕猜測之時,木香突然停下,不走了,“哼,想來府裡蹭吃蹭喝,哪那麼容易!陳媽,你把粥盛些,給受傷的那幾個人,都送一碗過去,另外,給皇上跟老爺子也送去一碗,就說讓他倆暖暖胃。”
陳媽點頭,可又覺着哪裡不對,不是聽說太子跟皇后也來了嗎?
“那個……夫人哪,是不是也該給太子殿下送一碗?”
“不必,只送給老太爺跟皇上即可,快去辦,我要做飯了,”木香催促道。隨後抓起一把辣椒,放在案板上。
陳媽雖然覺得不妥,可也只能聽從。
啞婆盛了粥,送去給幾個傷員,前廳的粥,便由陳媽去送。
當陳媽端着兩碗粥,站到主廳讓口時,康伯都看出不對勁了。
“怎麼只有兩碗?給誰的?” 裡面坐着四位主子,只端着兩碗,莫不是有人拿不到?
陳媽也很無奈,“是夫人吩咐的,給皇上跟老太爺各送一碗,咦,皇后不在嗎?”
“不在,皇后嫌臭豆腐的味兒太重,去了太子府,”康伯給她解釋道。
“噢……”陳媽點點頭,那還好些。
“即是夫人吩咐的,你還是快些送進去吧,免得粥都涼了,”康伯替她推開前廳的門。外面怪冷的,關上門,方便取暖。
門被推開,裡面的四人都朝門口看過來。
赫連晟在瞧見陳媽捧着的精緻小碗時,眸光是有着點點笑意,並不言語,只低頭品茶。
陳媽在經過太子身邊時,歉意的笑笑,又接着走到皇上面前,“皇上,這是府裡熬的八寶粥,夫人說,讓您先喝碗粥暖暖胃,晚飯還有一會才能做好。”
陳媽放下碗,轉身又送了剩下的一碗給赫連老爺子。
唐皇揭開碗蓋,撲鼻而來的是稻米的清香,再仔細一瞧,這八寶粥的顏色,煞是好看,有紅有綠,有白有黑。
熬的火候夠了,所以吃起來很綿軟,很易消化。
唐皇喝了口粥,讚不絕口,“這個叫八寶粥嗎?裡面有這些材料呢,喲,還有小菜,是蘿蔔嗎?”
陳媽給二人分別遞上了,用很小的盤子裝着蘿蔔鹹菜,笑着給他們介紹,“這是夫人中午才醃製的,夫人說,蘿蔔醃的小菜,就得現醃現吃,擱久了,便不好吃了,所以醃的不多,專門就着八寶粥吃的。”
唐皇吃着小鹹菜,吃的津津有味,“嗯,這小蘿蔔脆的很,還有一絲甜味,如此美味的菜,宮裡的御廚爲何不做蘿蔔呢?”
赫連老爺子一碗粥早下肚了,小鹹菜也吃了乾乾淨淨,他把碗一擱,再看皇上吃的香,只覺得備有面子,“皇上啊,您在宮裡,是把人蔘當蘿蔔吃,卻不知宮外的人,把蘿蔔當人蔘吃,其實這二者相比,蘿蔔也不比人蔘差。”
唐皇吃小鹹菜吃的停不下,“那朕回去之後,讓御廚也學着醃小鹹菜,上回吃的涮火鍋,回宮之後,朕也讓御廚們試着做了,可就是做不出襄王府的味道來。”
說到涮火鍋,赫連老爺子真覺着餓了,上午大家都累了,都回去補覺。
所以,中午飯是陳媽做的,也不是說有多難吃,就是吧,沒木香做的香。他中午沒吃多少,這會聽見涮羊肉,便想起那天吃的幹鍋黃鱔,當下便坐不住了。
“陳媽,昨兒吃的黃鱔還有嗎?若是有的話,讓木香再給皇上做一個幹鍋黃鱔嚐嚐!”
陳媽正收碗呢,“哎喲,那天你們釣的半桶黃鱔,一頓就吃完了,哪還有,要不奴婢讓大飛再去抓些黃鱔回來?”
赫連明德突然站起來,奔到門前,掐腰大喊,“大飛,你小子死哪去了,還快滾出來!”
“這兒呢,您叫我啥事?” 大飛睡了一上午,還覺着沒睡夠,便窩在門房的小屋子裡補覺,赫連明德的大嗓門,震的門房都快塌了,他纔不得不探出頭來。
老爺子中氣十足,“去抓黃鱔,皇上要吃黃鱔,趕緊的,限你半個時辰之內回來,別耽誤廚房做飯!”
唐皇嘴角抽搐。他何時說了要吃黃鱔,這老爺子也真能張冠李戴。
“黃鱔?”大飛徹底醒了,急急爬起來,拖着鞋子就奔了出來,“這就去,我的鐵絲呢,我的水桶呢,噯不行,那個柱子,你跟我一起去,快走,半個時辰,咱得騎馬去才成哪!”
一衆人等,就看大飛像火燒屁股似的,在院子裡竄來竄去,不一會的功夫,就已竄出門去了。
老爺子轉回前廳,對着陳媽笑的得意,“看看,這不是都解決了嗎?”
唐皇指着老爺子,哈哈大笑。王海站在皇上身後,看見皇上笑的如此開懷,甚是欣慰。在宮裡時,皇上即便是笑,也都是很淺的笑,敷衍多,真心少。
可是隻要到了襄王府,皇上的心情就變的很開朗,看什麼都順眼,也不生氣,也不端着皇帝的架子。
唐昊的臉色堪比墨汁,他被忽略的很徹底。
倒不是在意那兩碗粥,而是他知道,這是木香那丫頭,故意的給他難看,故意將他忽略掉。
他已經可以預感到,今兒的晚膳,肯定不平靜。
這會,他真有些後悔留下,還不如回自己的府中穩妥呢!
赫連晟始終沉默着不語,陪他們幾個說無聊話,還不如廚房見他家小娘子呢!
他想見木香,木香這會可不想見他。
廚房裡忙的熱水火朝天,除了幾個特別的菜之外,其餘的都是家常炒菜。
再說了,現在這天氣,燒的再好吃,再香,若是沒有小炭爐煨着,都得涼了。
所以,除了幾樣小菜,她沒有準備多餘的菜色。
鍋中的油,陳媽按着她說的,已經燒好了。
木香把手放在鍋上,試了試油的溫度,覺着差不多了,才把炕好的鍋巴入進去。
“啞婆,火候不要太大,保持小火就好了,不然鍋巴會糊的!”
啞婆點點頭,撤去幾根大的,留下一點小火星。
木香用筷子翻着油鍋裡的鍋巴,這炸鍋巴,可是很講究技術的。
火候不夠,炸的不夠酥脆,吃起來不過癮。火候太大,很容易炸糊,撈出來之後,黑乎乎的顏色,很是難看。
陳媽端着空碗進來,一進廚房就聞見炸食物的香氣,便湊上來,頓時,驚歎不已,“夫人,您炸東西的手藝可真好,瞧這鍋巴炸的,一點糊色都沒有,還很脆。”陳媽掰了一塊鍋巴下來,嚐了嚐。
木香把臭豆腐端給她,“這鍋巴要蘸着臭豆腐纔好吃呢,不信你試試,不騙你,真的很好吃。”
其實陳媽在聞見臭豆腐之初,也很懷疑這東西究竟能不能吃,都臭了,哪還能吃呢!
可是看着夫人把臭豆腐用佐料拌了,又放在鍋裡蒸熟,再拿出來後,白白嫩嫩的顏色,倒也挺好看的,
“那我就試試,”陳媽握着鍋巴,笑的很勉強。
木香一邊繼續炸鍋巴,一邊觀察着她的反應。
說起來,這臭豆腐的味,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了的,有些人死活都受不了。所以,她也不確定陳媽是否會覺着難吃。
“嗯,這個……吃起來,好像沒有臭味,”陳媽驚奇的發現,臭豆腐吃到嘴裡,只有鮮味,還有辣味,跟一些特別的味道,但不是臭味。
啞婆也好奇的湊過來,掰了一塊鍋巴,舀了些臭豆腐,咬了一大口,嚼着嚼着,便衝木香猛豎大母指。
木香把最後一鍋鍋巴撈上來,得意的笑了,“好吃吧,現在還說不說臭了?”
陳媽笑呵呵的擺手,“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夫人以後得教奴婢做臭豆腐,可以做下飯菜呢!”
“這個沒問題,但是不能往外傳,這是咱們府裡的秘方。”
“夫人放心,廚房裡的秘密,只有咱們三個人知道,奴婢以性命擔保,肯定不能傳出去。”啞婆也使勁點頭。
“那就好,快些把肉丸遞給我,我順手把肉丸也炸了,”木香把裝鍋巴的盆遞給陳媽。
炸肉丸的要領跟炸鍋巴也差不多,可是木香看着鍋裡翻滾的肉丸,再看看盤子裡剩下,還沒有炸的肉丸,心生一個壞主意:唐昊,吃完這頓飯,你等着腹瀉吧!
大飛這腿也真夠快的,不到半個時辰,就提着小半桶黃鱔回來了。
照例還是啞婆收拾,她手法快,等到把黃鱔剪洗乾淨,木香剛把花捲放入鍋裡蒸。
她揉的麪糰,做出來的饃饃也好,包子也罷,都比陳媽他們的要軟,要有彈性,還不粘牙。
訣竅就在於,她會給麪糰二次發酵,不是麪糰醒了之後,立馬就來搓了,做成包子下鍋,得二次醒面之後,纔可以。
陳媽把老爺子的話,給木香說了,“老爺子就是嘴饞,奴婢瞧着,老爺子對夫人是越來越好了,要是殿下跟老爺的關係能轉好,老夫人在黃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這事急不得,須得慢慢來,”木香並不在意老爺要加菜的想法。一把年紀了,能吃能喝是好事。若是吃不下,喝不下,那才叫人心急呢!
晚膳上桌的時候,赫連晟去酒窖裡拿了瓶好酒,按着上回吃飯的習慣。
康伯把王海請到小廚房去吃飯,陳媽跟啞婆送了飯去彩雲跟木朗住的屋子,陪着他倆一起吃。
唐皇看着端上來的鍋巴跟臭豆腐,驚奇不已,“就是這個東西,發出的臭味嗎?”
小小的一碗臭豆腐,薰的整個前廳都臭了。
柱子端了水,給幾位主子洗手。
木香掰了一塊鍋巴,用筷子夾了些臭豆腐,均勻的抹在鍋巴上,遞給唐皇,並解釋道:“這東西聞着臭,吃着可香了,不信您試試。”
唐皇難得用手拿着鍋巴吃飯,卻遲遲下不了口,似乎在衡量這東西吃了會不會有毒。
赫連明德也上手用筷子夾了好大一塊鍋巴,學着木香剛纔的樣,抹了些臭豆腐,張嘴便咬,“嗯,這鍋駝機炸的很夠味,臭豆腐的味兒也不錯,真的不臭,皇上,您快試試,臣可不敢騙你。”
赫連晟自然也得給夫人面子,不過他比老爺子斯文些,細嚼慢嚥,吃相十分優雅,“確實很特別,入口很鮮美,回味雖有些澀,但沒有臭味。”
唐皇見他們爺孫倆都吃了,也禁不住勸,正要張嘴咬時,唐昊伸手過來攔下。
“父皇,還是去兒臣府中用膳吧,兒臣已命人準備了十鮮湯,是太醫開的藥膳,對父皇的身體有好處!”
唐皇的筷子沒動,木香忽然把一盤炸肉丸端到唐昊面前,“太子殿下既然嫌棄臭豆腐不好吃,那便嚐嚐這炸肉丸,絕對不會要怪味,都是用最新鮮的豬肉做出來的。”
她端着碗,一臉笑意的看着唐昊,這讓唐昊拒絕也不是,同意更不是。
因爲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丫頭,絕對不會好心到請他吃菜。
赫連晟心疼他家夫人端着碗,手會酸,面色寒了下來,“不過是吃菜,太子真要辜負我家夫人的一片心意嗎?”
他雖然愛吃醋,佔有慾超強,可還沒有盲目到,以爲他家小娘子會對唐昊獻殷勤。
況且,他也注意到,木香在端起盤子裡,很在意盤子的方向,細心往盤子裡看去,就會發覺其中有一個肉丸,形狀略有不同。
唐昊糾結的握着筷子,眼看盤子越湊越近。
他的遲疑,連赫連老爺子都看不下去了,“小太子啊,你吃個飯,怎麼還猶豫不決,來,丫頭,老夫也來嘗一個。”
木香做的小肉丸,一口一個正正好,不用咬開,只用一口,僅僅一口。
“嗯,好吃,肉很嫩,”老爺子滿意的點頭,故意看着唐昊說。
唐昊艱難的嚥了下口水,伸筷子便去夾。
“這邊的嫩一些了,殿下還是夾這邊的好了,”木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將盤子轉了個方向。
“好,有勞襄王妃了,”唐昊在衆人注視下,夾了肉丸。
在他們爭論着肉丸的時候,唐皇已經在進攻第二塊鍋巴,還抹了很多的臭豆腐,嘎嘣嘎嘣,吃的那叫一個香。
他吃的香,唐昊卻沒那麼幸運了。
肉丸剛放進嘴裡,還沒嚼呢,他就發現有三個人盯着他。
赫連晟目光淡淡的,木香似笑非笑,赫連明德睜着老眼,似乎在等着什麼。
唐昊莫名其妙的掃了幾人一眼,慢慢的嚼着肉丸。
可是……就在他咬下第一口時,表情就變了。
木香趕緊夾了個肉丸給赫連晟,“夫君也趕快嚐嚐吧,肉丸很鮮美的,千萬別浪費。”
赫連晟慢慢的夾起肉丸,當着唐昊扭曲的臉,慢慢的吃着。
“咳咳!”唐昊以拳掩着嘴,一張臉憋成了青紫色。天知道,他此刻嘴裡嚼的是什麼,除了火辣辣的感覺之外,再沒有其他感覺。
唐皇不明白他們搞什麼,只瞧見唐昊臉色難看的要命,“太子怎麼了?肉丸很難吃嗎?”他伸筷子要夾。
“咳咳……”唐昊說不了話,只能一個勁的衝唐皇擺手。示意他別吃,別又被騙了,雖然剛纔老爺子也吃了一個,可他覺着,一定是這三人串通好的,故意讓他難看。
他沒能阻止唐皇吃肉丸,只能眼睜睜看着唐皇把肉丸放進嘴裡,再看着他細嚼慢嚥,可是……爲啥一直都沒反應呢?
“太子?”木香突然戳了下呆愣看皇帝的唐昊。
唐昊被她驚到了,一股子辣味嗆進肺裡。
不行,他忍不了了。唐昊捂着嘴,從廳裡飛奔而出,一直奔到襄王府門外,扶着牆,把嘴裡的丸子吐了出來。可還是不行,嗓子嗆的難受,火熱火撩的,好似要燒起來一樣。
對面太子府的看守,見着自家主子,一臉狼狽的跑出來,趕緊回去稟告了。
沒過片刻,太子府大門洞開,花花綠綠的跑出來好幾個。
“殿下!”
……
女子嬌媚的叫聲,聽的木香雞皮疙瘩掉一地,實在忍不住,靠着門框大笑出聲。
唐昊用袖子抹掉嘴邊的污穢,擡頭目光陰沉的瞪她,“是你搗的鬼,故意耍着本王玩是嗎?”
赫連老太爺吃一個沒事,赫連晟吃一個沒事,就連唐皇吃一個,也啥都沒有,偏偏就他吃到個爆辣的,這不是故意是什麼?
木香兩手一攤,表示很無辜,“我的確包了一個辣椒餡的,可是就一個哦,真的只有一個,至於爲什麼偏偏是你吃到了,這就不好說了,只能說明你運氣太差,衰到家了!”
唐昊臉色鐵青,卻又不好發作。
這裡,太子府的鶯鶯燕燕已經奔着他身前,一會摸着他的臉,一會替他揉肚子,噓寒問暖,恨不能把他剝光了看。
“殿下,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啊?”一個梳着沖天髻,化着濃妝,卻掩蓋不了滿臉麻子的女人,半個身子都要貼在唐昊身上了,說話的聲音更是嬌軟到,令聽者骨頭酥軟到站不起來。
在她旁邊,另一個大臉女子,一把將她推開,“殿下又不是得了重病,叫什麼太醫,你莫不是巴着有事,居心不良,殿下,你可千萬別聽她的,妾身扶您回府,您到妾身房裡,妾身好好的伺候您,讓您快活了,啥病也得好了。”
在唐昊兩步之外,還站着個手捂着肚子,一臉怯生生表情的小丫頭,“殿下,妾身的腰很疼,夜裡不舒服,殿下晚上不陪妾身睡覺嗎?麟兒一定希望殿下陪着我們一起睡呢!”
大臉女子想來是霸道慣了,擰着粗眉吼她,“又來又來,成天就會擺出一副苦兮兮的樣,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生娃,你再成天把肚子掛在嘴上,小心遭來不測!”
怯生生的丫頭,似乎是被她嚇着了,委屈的直掉眼淚,“妾身沒有,妾身真的沒有。”
沖天髻女子也來了氣,“哭,說兩句就哭,真以爲你是水做的呢,太子府的福氣都被哭走了!”
木香很有雅興的看着這一幕,不光招呼自己看,還回頭招呼門房,以及在廚房忙完了活的陳媽,連站在前廳門口伺候主子們吃飯的王海跟康伯,也被招呼來了。
木香讓門房端了條長板凳,讓他們都坐在長板凳上,石頭腦子很靈活,還跑回去端了果盤,給各人分瓜子。
木香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
康伯、王海、陳媽三人,滿臉黑線的接過瓜子,彆彆扭扭的坐下。
木香磕着瓜子,示意他們看戲,“瞧見沒有,這就是女人多了的好處,沒事幹了,聚在一起唱大戲,生活多有趣,難怪太子殿下,樂此不疲的往府裡搬女人,是吧王大總管?”
王海被點名,卻不知該如何答話,只能呵呵乾笑兩聲。唐昊娶的這些女子,除了幾個有姿色的,是太子從青樓跟醉仙樓裡帶回來的之外,其餘的都是朝中官員爲了討好太子,將家中的女兒獻進太子府。
說實話,世上哪有那麼多絕世美人。都是吃五穀雜糧,又不是吃仙露仙水。
那些個當官的,也又不是靠選美當上官的,十個裡面,能有一兩個看的過去的,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能一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
太子爲了平衡朝中官員,也爲了拉攏人心,這些個女子,自然是要寵的,誰叫他勢力不如赫連晟,不如此,還能怎樣?
王海想了想,覺得得有個折中的說法,“人多了,住着才熱鬧,熱鬧好啊!”
此話一出,招來所有人的白天眼。
王海納悶不已,他說錯了嗎?
木香涼涼的哼道:“對哦,所以皇上的後宮也很熱鬧,比太子府還熱鬧,康伯,你說咱們府裡要不要也弄幾個!”
這不是問句,絕對不是,康伯他們幾個太清楚了。
陳媽首先表態,“不要,咱們府裡有夫人就夠了,再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幹啥?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康伯也直搖頭,“就是就是,要想熱鬧,夫人多生幾個小娃娃,想不熱鬧都難!”
石頭也湊上來,“生娃娃好,府裡有小娃娃,小的會打娃娃牀,到時一定給小主子打個最好看的娃娃牀。”
王海看着這一夥人,異口同聲,說的話都是一樣一樣滴,他立馬明白了,“這話說的極對,還是多生幾個娃娃好。”
此時,另一邊,太子府門口,又出來一個女子,正是太子妃,上官芸兒。
木香生怕唐昊看不見,特地招呼他,“太子殿下,您家正妻來了。”
唐昊正被兩個女人纏的頭疼,聽見她幸災樂禍的聲音,再一瞧,好嘛,還搬了凳子,磕着瓜子,純粹的看他笑話。
上官芸兒見太子盯着人家襄王妃看,還看的目不轉睛,不免警惕起來,“殿下,還是回府歇着吧!”
她要上去攙扶唐昊,卻被摸肚子的小丫頭,很巧妙的擋開,“殿下,妾身好累,殿下陪我回房好不好?”
大臉蛋女子又不爽了,“你算哪根蔥,也敢跟太子妃爭寵,別以爲仗着自己有身孕,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一個青樓女子,誰曉得這肚子裡有什麼鬼。”
本是一句無心的話,木香卻注意到,有身孕的女子,眼神有一點點的慌亂。
唐昊終於被她們吵吵的煩了,一揮手將身邊的人都甩開,“亂嚷嚷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沒看見有人在等着看笑話嗎?來人,把他們帶下去,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又是指桑罵槐,木香也沒好臉子給他,“太子殿下這話可嚴重了,心裡沒鬼的人,自然敢拋頭露面,只有那些心裡有鬼,心底陰暗,見不得陽光的人,纔不敢拋頭露面,是吧,太子妃,太子殿下?”
她將矛頭又指回給兩人,唐昊面色微怔,上官芸兒眼神閃爍了下,撇開視線,看向那三個死粘唐昊不放的女子,“都回府去,當着襄王妃的面,你們太失禮了,還不快給襄王妃道歉。”
三個女人,直到這會才注意到襄王府門前坐着的一排人。
不怪她們沒有眼力見,實在是,她們眼裡只有唐昊,只有爭寵,別人是誰,也不干她們的事。
可既然上官芸兒提了,若是不行禮,肯定也是不行的。
“拜見襄王妃!”
三個人異口同聲,聲調卻不一樣,有的敷衍,有的不屑,有的唯諾。
木香繼續磕瓜子,似笑非笑的瞄着三人,“不必客氣了,這門對門住着,往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呢!”
那大臉盆女子見木香似乎沒什麼架子,看她的穿着,又很普通,跟上官芸兒站一起,像極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姐,便覺着這位新來的襄王妃也不過如此,不禁冷哼,“一直也沒聽說襄王殿下有取親,這怎麼突然蹦出來個襄王妃,莫不是奉子成婚,手段甚是高明。”
梳着沖天髻的女子也附和着輕蔑一笑,“錢良娣,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看着襄王妃也不似那樣的人,跟咱們府裡的那個賤婢,自是沒法比的。”
她回頭把視線對準那個捂肚子的女子,眼中,語氣口,全是譏笑的嘲諷之色。
說是不能比,可這話裡話外的,分明是把木香跟那個青樓女子相比。
陳媽聽不得這兩個女人在這兒胡說八道,站起來憤憤不平,“你們休要胡說八道,若是壞了襄王府的名聲,看你們誰能擔待的起,我家夫人雖不是大戶出身,可不管哪一樣,也比你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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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呵斥了,大臉盆女子卻朝着唐昊瞟了一眼,瞅見唐昊沒什麼反應,並不阻攔,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
隨即,像是突然聽到的消息,很驚訝似的,張大了嘴巴,“原來襄王國妃是小戶人家出身哪,難怪……唉,不過也沒事,往後的日子裡多學學,總能學會。”
沖天髻也樂呵呵的笑,“能坐上襄王妃的位置,自然是比我們強了,首先,心胸就得大,否則往後襄王府裡進新人了,如何能受得了,這一點,您就得向我們太子妃學學,大肚容人,這纔是貴門千金的風範。”
大臉盤子像是想什麼,忽然又道:“我家裡的妹妹們,都很仰慕襄王,不止她們,就連九公主殿下,對襄王也是念念不忘,襄王府日後進的新人,肯定比太子府的還多,襄王妃這肚量可得一直撐到底纔是!”
木香拍掉手裡的瓜子碎屑,緩緩的站起來,先是看着大臉盆女子。
“你要操心別人之前,還是先操心自己吧,太子府的盤子不夠用,是不是拿你的臉當盤子使?”說着,她又看向唐昊,鄙夷的搖搖頭,“品味真差,你如何咽的下去?真要比起肚量,我看您纔是當之無愧!”
話一說完,她身後已有硬憋着的笑意。
“你……”大臉盆子忙用手帕捂着臉,眼含淚光以及憤怒。她這臉,一直都是硬傷,一直讓她很自卑,她不及太子妃漂亮,不及青樓出身的女子會魅惑太子,只能靠着背後勢力,想着讓太子多寵幾日,以後生下小皇子,這地位便能穩固了。
可是……可是爲啥一定要提她的臉,太子府裡的人,可沒有半個敢提她的臉。
木香不理她的指責,又把似笑非笑的美眸放在沖天髻頭上,在略過她那沖天髻時,特意還停留了下。
沖天髻小心肝顫了下,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已經看到太子的眼神,特別是襄王妃在貶斥大臉盆之後,太子的表情分明是厭惡。
“你別躲,躲了也沒用,我的確受不了襄王府進新人,這一點你說對了,但是跟太子的怪癖比起來,小巫見大巫,您梳的這髮髻,太特別了,莫不是不滿意太子房中的表現,嫌他太小了,所以才梳了那麼大,那麼長的一個髮髻,來表達心中不滿?”
木香邊說邊比劃,比完了這邊,還朝唐昊身上比劃了下。
唐昊的一張臉陰沉的能滴下水來,除了他,另外幾人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上官芸兒跟那位沒肚子偏偏還要挺肚子的小妞,一齊背過身去。
大臉盆子也突然止了哭聲,呆傻的看着木香,又看了看沖天髻。
此時,最尷尬的,最覺得羞恥的,當屬沖天髻。
她胡亂的將髮髻扒拉下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殿下,您別聽她胡說,妾身不過是覺得這髮髻好看,隨便梳着玩的,絕沒有其他意思。”
木香似乎覺得火清寒不夠,又添了把柴,“哦……原來是覺着好看,難怪了,王總管,明日找宮中的御醫,給太子瞧瞧,備上老鱉,牛鞭,給殿下好好補補,否則他府中那麼多女人,總有照顧不過來的時候,萬一……唉,還是不說了,關上門,你們回家慢慢說好了。”
王海顫巍巍的站起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給太子補身子,豈不是在質疑太子的能力嗎?這襄王府說話也太大膽了,真是什麼都敢說。
康伯老臉臊紅,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支支吾吾的要回去伺候主子用膳。
陳媽也是,唯有石頭,沒聽懂,還一個勁的追着陳媽問。陳媽給了他一個腦鍋子,拖着他進院去了。
唐昊風似的衝上來,擡手就要一掌劈向木香的面頰。
“哦?這便受不住了嗎?”木香身止往旁邊一閃,躲開他的掌風。
同時,一掌拍出,沒打到唐昊的胸口,卻打到了另一處地方。
唐昊身子一晃,抽息了一聲,似乎很疼,腳步也迅速往後退。
木香眸光寒如萬年冰川,“是你,那一日在怒江上,襲擊我們的人,就是你!”
唐昊面色似有變化,不過他收斂的很好,站好了,理順衣服,不慌不忙的冷笑,“不知道你說什麼,本太子從未去過怒江,襄王妃今日給本太子的侮辱,本太子日後一定雙倍奉還,嘴上討巧又如何?女人家的把戲。”
“呵,女人家的把戲嗎?”木香真的動怒了,突然回身猛的踢向擺在門口的長板凳。
長凳子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裹着呼呼的風聲,呼嘯着砸向唐昊的面門。
此時此刻,太子府門前,衆多黑影閃動,只聽砰的一聲。
那條板凳在距離唐昊面門一米之處,被踢成了粉末,卻不是他踢的。
十幾名太子女府暗衛,持劍護在太子身前,至於那幾個女人,除了懷娃的跟上官芸兒之外,其他的都嚇的奔回了府中。
襄王府的暗衛也閃了出來,護在木香身前。
唐昊看着地上的粉末,勾脣冷笑,“力氣還挺大,只可惜角度不準,沒打着!”
“沒打着嗎?那太子可敢再接這一個,”木香突然抽出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