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獻寶似的抱着天寶往她跟前湊,那小傢伙精神頭很足,一雙黑豆子似的眼珠子,輕巧的轉着,看了木香好一會。
“嗯,看見了,”木香伸手戳了下天寶的臉蛋,軟棉棉的觸感,比木朗的皮膚軟呢!
她擡頭看向秋如月,微微笑道:“如月姐,這些小事別放心上,他倆又不是剛會走路的小娃,幹這麼點活也累不着。”
秋如月羞澀的笑了,“噯,我知道了,那你的事情辦好了沒,有遇上麻煩嗎?”
事情?木香想到那兩個被她暴cei一頓的小賊,笑了,“都辦好了,辦的很漂亮,我也很滿意,如月姐,年前我還會過來的,下次再來,我會帶點我做的香腸給你,今兒來的匆忙,不方便。”
“這是要走了嗎?你等下,我把送面的錢給你,”秋如月不等她說話,就已轉身去了櫃檯後面。
木香知道她是個實誠人,不是裝裝樣子。
便悄悄對弟弟妹妹招手。
木朗倒是隨時可以走,就是彩雲抱着小天寶,不能說放就放,看見旁邊有個搖籃牀,便把小寶放下了。
姐弟三人快步溜了出去,他們前腳出門,後腳秋如月就追了出來,可是街道上人那麼多,他們三人個頭又小,鑽進人羣裡,就再也看不到了。
秋如月無奈的嘆氣,暗道:木香這人太客氣了,對她也太大方了,這麼多的人情,她該怎麼還哪?
不等她多想,店裡就來了幾個客人。
天寶睡在搖籃裡,她不放心,店裡人多眼雜,一時顧不上,出點事,她後悔都來不及。天寶是她的命,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天寶不能出事。
秋如月把天寶仔細背在身後,這才走出去招呼客人。
高明遠拎着一隻瓦罐悄悄進了店,乘秋如月沒注意,拿着瓦罐鑽進後院去了,等他再出來時,手上是空的。
眼見秋如月忙着找錢結賬,他沒上前跟她說話,又悄悄離開了。
且說另一邊
木香拉着木朗跟彩雲,還有一個裝滿年貨的揹簍,彩雲不忍讓大姐一個人揹着,非要跟她一起擡着走。
苗玉軒遠遠的跟着,想看他們去哪裡。自以爲人不知,鬼不覺的跟蹤,哪裡知道,人家早就發覺了,只不過沒把他當回事。
木香是要回一趟福壽樓的,這生意還沒談好,東西也都送出去了,要是沒個結果,她豈不是吃大虧了。
還沒到福壽樓門口,就見着何安一臉焦急的等在那。
瞧見他們三個回來了,抹了把頭上的汗,長舒了口氣。
他們走了多久,他就在這兒等多久了。
就在木香甩門出去之後,不到片刻,主子就把他叫進去了,讓他陪着木姑娘,不能讓她離開視線半步。
可是等他追出來,哪還有木香他們的人影。
也不曉得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他不敢冒冒然追出去,只能眼巴巴的守在這兒。
木香狐疑的看他,“你在這兒站着幹嘛?被你家主子罰站了?”
“咳,”何安被她嗆的乾咳了幾聲。這是什麼思路,人家明明是站在這兒等她的,卻說是罰站。
“木姑娘,是主子讓我在這兒等您的,他說等您回來吃飯。”
“吃飯?這都什麼點了,再過些時辰就該吃晚飯了,再說,他等我幹嘛?”木香顯然是不信的,那傢伙高傲死了,還趾高氣昂的要給他銀子。想起這事,她就來氣。她雖然窮,可她不缺尊嚴。
何安不敢惹她生氣,好言好氣的說道:“主子真是這麼說的,他讓我在這兒等着,既然你們回來了,就別耽擱了,趕快上去吧,再耽擱飯菜都該涼了。”
“我又沒讓他等,”木香小聲的嘀咕,嘴上雖這麼說,但腳步沒有停頓。
過了飯點,酒樓裡客人不多,夥計們都在大廳裡收拾桌子。
何安急壞了,走幾步就要回頭催他們三個快一點。
木香卻還是那個步調,在快要拐上樓梯時,似不經意的往後掃了一眼。
酒樓外,某個拐角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她目光掃過的時候,嚇的趕緊縮回去。
木香被苗玉軒低級的跟蹤法逗樂了,這算不算掩耳盜鈴,一葉障目?
忽然,在樓梯上方傳來一段對話聲。
“爺,難道我們就這麼走了?”
“不走還能如何?既然出來了就別多嘴,你以爲他是吃素的嗎?你以爲這裡是誰的地盤?”
“可是……若這一次的機會錯過了,屬下怕很難再有。”
“大飛,你話太多了,讓人通知軒轅,他最喜歡跟赫連晟打交道,本侯很樂意他們見面。”
“侯爺高明!”大飛在心裡冷笑。
軒轅凌雖然有驚世才能,也有驚世容貌,可是此人心高氣傲,容不得別人的意見,做事容易衝動,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匹夫之勇。
幾人說話時,正從樓上往下走,聲音雖然小,但以木香的耳力還是聽見了。
在那人經過她身邊時,她轉頭瞟了他一眼。
難怪人家常說,世界很小,真是太小了,早上才見過的人,現在又遇上了,這要是再遇上一回,算不算有緣?
安平鈺查覺到她的目光,順勢看過去,也愣了下,但是他的眼睛裡寫着疑惑,很顯然已經把早上見過的事給忘了。
木香看入他的幽深的眼睛裡,暗驚此人心機深不可測。
赫連晟深沉內斂,心思縝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至於這個安平鈺,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此人善於使計,俗稱的詭計多端。
與他這樣的人對上,被暗算了,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一刻,木香忽然感覺,赫連晟簡直就是陽光少年,祖國大好青年哪!
安平鈺的視線只在她臉上淡淡掃過,但收回視線。
不過是個村姑打扮的小丫頭,就算長的不錯,可村姑就是村姑,只是這村姑,他看着怎麼眼熟呢?
大飛一向是個粗獷的脾氣,不光脾氣粗獷,身材也粗獷。
木香拉着弟弟妹妹上來的時候,三人擠着樓梯上,肯定要很佔地方。
安平鈺走過的時候還好,輪到大飛走過木香他們身邊時,甩動的膀子,一不小心竟撞到木朗身上了。
他是個成年人,又是個習武的,一隻胳膊比木朗的小腿還粗。這一甩之下還了得,木朗的小身板被慣性甩的往後倒。
“木朗!”木香嚇的一聲尖叫。
萬幸木香一直拉着他,在他往後倒的時候,及時把他拽了回來,否則這十幾個臺階滾下去,非得要了木香的命不可。
這一動靜,把樓上雅間裡的幾個人都驚動了。
赫連晟反應最大,猛的站起來,桌子椅子差點就給掀翻了,巨大的聲響把外面的爭吵聲都給蓋了過去。
唐墨倒是沒怎麼在意外面的動靜,他是被赫連晟的反應驚到的,“噯,你……”
他想問什麼,可是還沒等他開口,眼前哪還有赫連晟的影子。
唐墨頭疼了,南晉國這位一向沉穩睿智,處變不驚的襄王殿下,何時變的如此急躁了?
外面,木香拉回木朗,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砰砰狂跳。撈過木朗的小身子,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彩雲也嚇到了,剛纔多危險啊,弟弟差一點就摔下樓梯了。
不光是她,何安也是嚇的後怕。
對了,剛纔是誰撞的?何安跟彩雲不約而同的往樓下看去。
大飛壓根不曉得自己撞了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上。在他眼裡,主子的安全比他的命都重要。
倒是安平鈺,聽見木香的一聲驚呼,回頭,目光極淡的掃了木朗那孩子一眼,見着人沒事,便不再去看,準備離開。
別說沒事,就是有事又能如何?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孩,能值得平堯侯多看一眼,就已經很不起了。
“喂,你們站住!”彩雲氣急了,膽量也是拜木香所教,大了不少,奶見這幾個人,撞了別人,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直接走了,她氣不過。
木香讚賞的拍了下她的肩。這回表現不錯,木家的人,就該有這種氣勢。人窮志不窮,這世上除了你自己,誰都不能看不起你!
安玉鈺腳步一頓,顯然沒料到,一個小女娃敢這般跟他說話,“哦?我不站住又如何?小不大,膽子倒不小!”
大飛挺身一步,粗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家爺不敬,小命不想要了嗎?”
赫連晟走出來,見他倆三個沒事,心裡放下了,可再一聽安平鈺身邊的人囂張的語氣。他也怒了,走下幾步,與木香並肩站着。
這個姿勢別有一番用意,既沒有站在後面,做她的後盾,也沒有站在她前面,做保護的姿態,而是並肩而立。
木香因他這個動作,對他多看了兩眼。她也沒想到,赫連晟竟然能放下身份,與她並肩而站。雖然她不想承認,可是心裡的某個地方,還是被觸動了。
赫連晟冷冷一笑,笑容如萬年寒冰,“安平侯身邊的人,膽子不小,在南晉的地盤還敢如此猖狂,不知有何居心?”
安平鈺眼神一變,面色雖然還是那般,但垂在袖內的手卻緊攥。一向溫雅和煦的面容,顯的有幾分猙獰。
好啊,赫連晟不愧是赫連晟,隨便幾句話,就能把他置於烽火邊緣,稍不留神,他便會引火燒身。
“爺!”大飛見主子神色不對,正要開口。
“你閉嘴!”安平鈺陰沉着臉呵斥。若不是看中大飛一等劍客的身手,如他這般腦筋蠢笨的人,又怎會留在他身邊。
木香看着樓下的那個人,不過是赫連晟的幾句話而已,卻能將他的面具撕下來,眼前的這個人,哪還有上午在菜園邊遇見時,那副灑脫如春風拂過般的氣度。
她不禁看向赫連晟,這人的心思,深不可測,以她現在的實力,根本惹不起,那她能躲嗎?
貌似不能,家就在那裡,她哪兒也去不了。
赫連晟依舊噙着冷到骨子裡的笑意,“平堯侯的脾氣越發大了,難道是我南晉的水土不好,玷污了侯爺?若是如此,侯爺以後便不用再來南晉了,招待不起!”
安平鈺怔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前一刻兩人還談的不錯,下一刻,爲了一個小屁孩,赫連晟竟然當衆駁他的面子。
他是後燕國的侯爺,不是小兵小卒。
安平鈺優雅的俊容也冷了下來,“襄王真要如此嗎?你我都是聰明人,安平若有得罪的地方,以襄王的氣度,難不成還要耿耿於懷嗎?”
這是變相的在說赫連晟小氣啊,爲了丁點的小事,就要大動干戈,這不是小心眼又是什麼?
木香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原本就在彩雲喝令他們站住之後,她就要說話的。卻被赫連晟搶了先,到這會真的確忍不住了,想想都氣的憤憤不平。
“他不會耿耿於懷,可是我會,聽說你是什麼平堯侯,既然是個有身份的,難道你娘沒教你,做錯了事,該說句道歉嗎?”她的眼神寫滿了鄙夷,又因爲站的地方高,看向安玉鈺時,那眼神,那表情,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女皇帝。
安平鈺被她這一通罵的,怔住了,直到此時,纔不得不認真看她。危險的眼睛微微眯起,帶着股陰鷙的血紅色。
他記性不弱,剛纔是因爲沒放在心上,所以沒認出來,這會認出來了,又看見她跟赫連晟站在一起。
這丫頭,早上矢口否認見過赫連晟,現在赫連晟就站在她身邊,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又是什麼?
安玉鈺收起陰沉的表情,轉而優雅從容的笑了,“小姑娘,早上我們才見過,現在你還想否認嗎?至於我娘有沒有教過道歉兩個字,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想你娘也一定沒教過你禮貌二字怎麼寫!”
操!居然敢提到她娘,他們三個的娘早就不在了,可是即使不在,也輪不着這個嘴賤的男人污衊。
木香眼中寒光一閃,眼中殺意盡顯,周身氣場剎那間,變的如刀如劍,像是隨時都會抖掉一地的碎劍渣似的。
安平鈺心裡震驚,面前這個小丫頭,明明就是一副村姑的打扮,怎麼會有殺氣顯露出來叱?
不等安平鈺多想,木香笑了,笑容如妖如魔,“我娘死了,你娘也死了嗎?”
“你,你敢咒我母親?找死!”安平鈺一向是內斂沉穩之人,極少動怒,更別說在這種人多的場合之下,一個人若是輕易動怒,敵人便也能輕易找準你的弱點。對於一個上位者來說,這是大忌。
可是個禁忌被眼前的女子打破了,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觸到了安平鈺的命門,他娘是當今皇上的妹妹,是高貴的公主,豈能隨意被人拿來議論。
大飛幾人對老王妃也是敬重有佳,哪裡聽得有人詆譭,“把這膽子妄爲的丫頭抓起來,割了她的舌頭,看她還敢不敢胡說八道!”安平鈺身後的幾人都圍了過來。
木香是不怕的,不就是打架嗎?內力沒有,近身搏鬥,這是她的強項,只要不是絕頂的高手,她有何懼?
赫連晟卻不給她動手的機會,“平堯侯真的想動手嗎?”
很隨意的一個問句,卻將盛怒中的安平鈺潑醒,但是……危險的眼眸一眯,他道:“本侯看在襄王的面子上,可以不動手,但是,這個丫頭我必須帶走,膽敢詆譭後燕公主,後果她必須承擔!”
木香搶在赫連晟之前冷笑道:“你說的話,我聽着咋那麼彆扭呢,來,咱們捋下前因後果,是你,”她指着大飛,“對對,就是你,別左看右看,我說的就是你!”
“我?我,我怎麼了?”大飛很意外那丫頭指着自己,可同時他心裡也有氣,早上被她踢下水,這仇他很想報,要是主子能讓他出手教訓這丫頭,他非常樂意。
可是……那丫頭早上說的話敢好像也對,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卻要伸出打一個小丫頭,差距太大,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你剛纔撞到我弟弟了,還差點把他撞的摔下樓梯,難道你不知道嗎?我不怕告訴你,我弟弟是我們一家的寶,他要是摔了,磕了,碰了,你有一百條命都陪不起,我現在弄不死你,但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你信不信我讓你永無寧日!”
她認真發誓的模樣,霸氣十足,絲毫不會讓人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說不定她真乾的出來。
聽了她的解釋,安平鈺不自然的以拳掩脣,別過臉去幹咳幾聲。
就連赫連晟脣角也飄過一個笑容,但他收的很快,轉過臉看她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變的很凝重,關切的問道:“木朗有沒有傷到哪?”
何安嘴角抽搐,實在看不下去,乾脆以手遮臉,轉開視線去了。
明知故問哪,人家好好的站着,木香都說了,差點摔下去,也就是沒摔下去。
他覺得木姑娘太小題大作了,不就是碰了一下嗎?就是真摔了,這個高度,又不會要命,何必非得計較,還得罪平堯侯,萬一人家回頭報復,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要是被木香聽見,指定一腳就把他揣飛了。
開玩笑,木朗是她的逆鱗,誰都別想觸。
前一世,她是孤家寡人,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兩個聽話的弟妹,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叫他們受一丁點的委屈。更何況,木朗的骨頭沒長好,早產兒,又長期缺鈣,這麼高的樓梯摔下去,萬一骨頭摔斷了,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怕是要留下後遺症的。
木香心裡有氣,但看赫連晟放低了架子問她,她也不好太過份,勉強點頭,忽然面色一變,鼻子一吸,嘴巴一癟,水眸一眨,暴怒的小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傷心欲絕的指着安平鈺。
“你們……你們這些人,仗着自己有權有勢,就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裡,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抓人,還要割我舌頭,好啊,你來割吧,我一條賤命,一文不值,你們要欺負人,儘管來吧,可是你們必須道歉,否則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們!”
現在一片寂靜,除了木香嗚咽的哭聲,再無其他聲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傻眼了。
初時,看着她張牙舞爪的罵人,又囂張又蠻橫,有理沒理,都不饒人。還以爲她會一直霸道下去呢。
哪成想,一扭臉竟然哭了,還哭的那樣委屈,哭的那樣委屈就算了,還口口聲聲的要把命送給人家。
安平鈺頭皮發麻,大飛一臉尷尬,何安捂臉轉身,唐墨無語到了極點。
一直藏在門外的苗玉軒倒仍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這丫頭越來越有趣了。
除了他們幾個,赫連晟,木朗跟彩雲見木香哭的眼淚嘩嘩的,心疼壞了。特別是赫連晟,恨不得把人抱在懷裡好生安慰。
冷戾的眸子掃過下面一干人等,周身氣場暴漲,連累大廳裡的溫度驟降,冷的刺骨。
“大姐,你別哭了,我沒事,你別跟那種人生氣,不值得,木朗長大了保護你,”木朗吸吸鼻子,他不懂什麼叫裝哭,只以爲他家大姐是真氣哭了。
彩雲機靈多了,知道大姐是裝的,所以她得把大姐的氣勢攢足了。只見她小手掐腰,擲地有聲數落下面的安平鈺他們,“虧你們還是大老爺們呢,竟然欺負一個姑娘家,羞不羞,臊不臊,你們不羞不臊,我還替你們臉紅呢!”
大飛實在聽不下去了,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咋鬧的這麼複雜,難怪人家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行了行了,我道歉還不行嗎?呃,這位小兄弟,剛纔撞到你,我也沒看見,對不住了。”
大男人,能屈能伸,跟在安平鈺身邊的人,又豈是莽夫。
安平鈺被這一對姐弟弄的一個頭兩個大,頂着一頭的烏鴉,彆彆扭扭的道:“本侯也收回剛纔的話,既然是一場誤會,此事便作罷,襄王是否滿意了?”
“滿意不滿意,你得問她,”赫連晟把話拋給木香,滿眼的寵溺。要怎麼做,全憑也一句話,他,赫連晟要寵着的人,誰敢質疑半句?
就在大飛肯道歉的時候,木香就止了哭聲,抹掉了眼淚,卻不想,正對上赫連晟沒有保留的寵溺眼神。
額滴老天爺呀!這眼神也太勾人了,本來長的就好看,再配上這麼一副要膩死人的溫柔表情,誰能扛得住啊?
大飛知道自己給主子惹了麻煩,也不敢張狂了,“這位姑娘,對不住了,我已經道歉了,您看這樣行嗎?”
“當然不行,”木香悠然一笑,笑完了,立馬收起,板正了臉色,雙手抱胸,“光是嘴上道歉怎麼行,沒行動啊?”
“啥行動?你該要我給你磕頭陪罪吧?”大飛臉色瞬變,雙眼瞪的大如銅鈴。士可殺不可辱,要是她敢點頭,與其被她折辱,還不如拼了。
“我要你磕頭幹嘛?我又不過壽,沒那個必要,不過既然你有那個心意,我給你指條路,幫我幹十天的活,這十天之內,任我差遣,不準反抗,不準抱怨,不準有異議,絕對的服從,絕對的聽話,你可以做到嗎?”
木香說完她的條件,見大飛一張臉黑如鍋底,心裡甭提多爽了。
誰都沒想到,她會提這樣的條件,怎麼覺着,像是故意下的套,套上一個人馬高大的傢伙,給她當苦力?
“這個……這個不行,我要保護主子,要不我陪你娘銀子吧,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給你當長工,”大飛一張臉漲的通紅,彆扭的要死。
他是奴才,可他也是侯爺身邊的人,地位不比普通的奴才,哪能給一個小村姑當長工去,這要讓他府裡那幫哥們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
赫連晟跟安平鈺都沒料到她會提這樣的要求,不同於赫連晟眼神裡的縱容,安平鈺想的是:她會不會另有目的,還是從想大飛身上得到什麼情報?
唐墨一直沒逮到說話的機會,關鍵是插不上嘴啊,可到這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想奔過來的,卻被赫連晟搶先一步,拉着木香他們下了樓梯,坐到一張圓桌邊,“坐下說吧,跑了一上午,也該餓了,何安,讓人把飯菜端下來,”說完,似乎纔想起來安平鈺的存在,“小侯爺應該用過膳了,對嗎?”
安平鈺還沒回答呢,木香一臉擔心的轉頭問赫連晟,“他不會乘我吃飯的時候,逃走吧?”
安平鈺死死攥着拳頭,若不是赫連晟擋着,他真想破了從不打女人的慣例,這丫頭太欠打了。
吸氣,再吸氣,他不能失態。
安平鈺用僅存不多的意志力,將滿心滿肺的怒火壓下,笑的比哭還難看,“不會,本侯從不臨陣退縮,這位姑娘,不過是一件小事,你確定非得咬着不放嗎?大飛不過是碰了你弟弟,並沒造成什麼後果,而你,非得不依不饒的糾纏,難不成,是另有目的?”
他能穩做平堯侯這個位子,又豈會是繡花枕頭?三兩句,就給木香扣了頂難纏潑辣,蠻不講理的帽子。明着暗着,反正就說她不講理就對了。
彩雲剛坐下,氣的又站起來,“我姐姐纔不是不依不饒,是你們沒禮貌,我姐姐不過是要討個說法,也沒要你們陪銀子,就要他幫我家幹幾天活罷了,這也算過份嗎?”
木香拍拍彩雲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事情是大是小,那得看放在什麼人身上,在你眼裡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我看來,卻比命還重要,你說呢?”
安平鈺神色一怔,他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一連踢了幾塊鐵板,還個個都硬的跟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死活不通。
大飛見主子爲難了,只得強忍下怒火,“我答應你,不就十天嘛,可以!”他的話,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恨不得用話砸死那丫頭。
木香俏皮的笑了,“哦?這麼快就答應啦,大丈夫,一言既出,可不準反悔哦!”
噗!有人偷笑!是唐墨。
這對話太有意思了,想不到木香的心思如此深,竟能把安平鈺身邊的人,拐去給她當苦力。還裝哭,他還以爲木香是個渾身長滿刺的小刺蝟。除了刺人,就不會轉彎了。
哪成想,人家不僅會轉彎,還是個急轉彎。赫連晟算是自討苦吃,這丫頭一看就是個極難搞定的主。
赫連晟忽然伸手,藉着桌布的遮掩,悄悄握住了木香的手。
鬼機靈,他越看越喜歡,不管是無理取鬧的,還是耍詐使計,都是那麼的吸引人。在她身邊,永遠樂趣無窮。
突然襲來的溫熱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那種感覺太怪了。饒是她再冷靜,也禁不住要害羞的臉紅。
赫連晟只在意手心裡,小巧的玉手,那麼小,卻要做那麼多活,養活一個家。
手心有些粗糙,骨節卻很軟,軟的他都不敢握的太用力,生怕一個不心傷了她。
木香臉更紅了,這人還摸上癮了,越摸起勁了,試着想把手抽回來。赫連晟手腕一轉,交握的姿勢,變成了更爲親密的十指交叉。
對面,大飛跟安玉鈺還等着她說話,唐墨也是,好戲還沒落幕呢,她咋不說話了,還是那麼一副奇怪的表情。
唐墨忍不住問道:“喂,木香?你怎麼不說話了?”
木香一愣,迅速擡頭,視線在對面幾人臉上一掃而過,心裡雖然有被抓到的緊張跟無措感,但是很快的,她便鎮定下來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被個男人佔便宜嗎?
歷經兩世,怎能連這個都看不開。
“我沒什麼要說的,既然條件談好了,平堯侯可以走了,等他幹滿十天,我便放他回去!”
“好,本侯還有事,先走一步,”安平鈺要得內傷了,憑他這長相,他這身份,還是頭一次被人嫌棄,還嫌棄的這麼徹底。要是再坐下去,他不敢保證下一秒會不會掀桌子。
他剛走,飯菜就擺上來了。
一個泡菜魚,一個水魚牛肉,裡面燙着豆芽菜,另外,香腸也是剛出鍋的,上面還泛着油花,熱氣伴着肉香,還股子酒香跟甜香,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另一種特別的風味。
“哇,好香,”木朗看的口水都要流了。雖然吃過一碗牛肉麪,可是看見桌上這麼豐盛的菜,他還是想吃。
“想吃就吃,不吃白不吃,”木香拿了碗筷遞給他,一臉柔和的笑意,跟方纔那個渾身都是刺的女子判若兩人。
唐墨爆笑,“你要是覺着不公平,吃不完,你可以打包啊!”
“免了,我還不至於打包你吃剩下的,我家裡又不是沒菜,我做的又不是沒這個好吃,我犯得着打包嗎?我只是說,這些原料是我帶來的,你又沒付錢,看在你家廚子燒出來的份上,我才勉強同意你坐下吃的,所以,你給我閉嘴吧!”
“先吃飯,吃完了再說,”赫連晟伸筷子給她夾菜,就在她噼裡啪啦說個不停的時候,她面前的碗都裝滿了。
當然,赫連晟也不忘未來的小姨子跟小舅子。這兩位的關係可得做足了,做好了他們的工作,好事能成一半。
何安斜瞄他家主子殷勤的幫兩個小娃夾菜,要是可以的話,他很不想承認這位爺是他的主子。太沒志氣了,不就一個小村姑嗎?充其量也就有幾分姿色。
主子,你至於嗎?
木朗跟彩雲也不是挑剔的孩子,看赫連晟給他們夾菜,懂事的跟他道謝。
“不必客氣,以後自會是一家人,無須客套!”赫連公子很不知恥的補上一句。
唐墨鄙視的瞪他一眼,“你夠了啊,拜託,我餓了這麼久,你能讓我把飯吃了嗎?”再說下去,他就該吐了。
赫連晟淡定的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
唐墨咬牙瞪他,可再一轉眼,桌上的菜已經失蹤一半。肚子都快餓癟了,要不是赫連晟非要等他們回來,他早開動了。
當下,也顧不得跟他鬥嘴,使命把菜往自己碗裡扒拉。
其實這菜不用試,他也知道好吃,聞着味就夠了。
木香吃的很快,王大廚的手藝也不錯,泡菜魚煮的很入味,魚肉味道鮮美,融入了泡菜的甜酸,魚湯也更好喝了。
她醃的泡菜,配料都是按着比例來的,所以不是很鹹,也因爲泡的時間不長,不會有酸味,現在吃是最好的。當然了,再過些天吃,也是可以的。
擱下碗,抹了嘴巴,她便準備攤牌了,“喂,唐老闆,菜的事,你考慮的咋樣了?”
唐墨還沒吃完,包着滿嘴的飯,哪能回她的話,只能使勁點頭。
木香用手指敲着桌面,鎖着秀眉,開始琢磨價錢了,半響忽然衝夥計招手,“拿算盤來!”
“哦,來了!”哪來的夥計。赫連晟跟唐墨在的地方,一向不允許不相干的人出現,所以夥計都被清出去了。她叫夥計,自然是何安應她。
何安步子跑的飛快,拿了算盤就奔了過來。
木香接過算盤,先是豎着搖了搖,接着往桌上一拍,十指如飛,以極快的指法扒拉着算盤珠子。
那動作太快了,看的人眼花繚亂。
何安眼睛都看直了,以後自己看錯了,使勁揉揉眼,再定晴看時,指法又快了不止一點點。
衆人只聽見算盤珠子發出的清脆響聲,如同跳躍的音符,引人入勝。
不過片刻,啪的一聲,木香單手蓋在算盤上,誰都沒瞧見她算出來的數目。
笑話,商業機密,能讓他們知道嗎?
“唐大少爺,咱們合作有兩種方案,第一個,簡單的說,你進我的貨,由你銷售,我批發給你,你賣多少銀子,賺多少錢,那是你的事,第二個呢,比前一個要複雜些,你代爲銷售,我給你提成,賺了銀子咱們按着比例分配,這樣的話,你的風險會小很多。”
唐墨扒完最後一口飯,擦過嘴巴,輕抿了口茶,視線才轉向她。
不得不說,之前他對木香的認識,僅在她做菜的天賦上。後來的接觸當中,被她的性格吸引,覺得她跟別的女子不一樣,身上總有一股勁,周身散發靈動的氣息,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靠近。
可是直到今天,他真要佩服她的經商頭腦,居然算的的如此情楚,天生的商人。而且她說的經商理念,連他都沒想過。
“如果要我選的話,我會選第一種,”唐墨擺出談判的架式,真正把她當成合作對像。
木香擰眉想了想,“可以,但是得有個期限,就以這個冬季爲期吧,香腸只有在冬天才能做,等到明天春上,天氣熱了,做出來的香腸會變味,咱們先合作一季試試,怎樣?”
當然只能是一季,等她賺夠了本錢,自己另外開闢一條貨源去,誰還用他啊!
要想做大,她還有好些路子要摸索呢,唐墨這個人只能暫時依靠,她要想成長,就別想依靠任何人。
“拿我當跳板?”唐墨笑了。敢情她的兩種方案,不管選哪一種,只對她自己有利,這也太會算計了點。
赫連晟何等的聰明,即使他不經商,但對於他們的話談內容,還是瞭如指掌。
他一手撐在木香身後椅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側臉,“你若想做,銀子我給你提供,想怎麼做,只管去做,什麼都不用顧慮!”
論起實力,他不比唐墨弱,況且唐墨的生意有他的一份在裡面,即使沒有,那也不要緊,他出銀子就是了。
對於他的積極,木香好笑的搖搖頭,“我現在不要銀子,你幫不了的,做事情得一步一步來,一口吃個大胖子,肚子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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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面,會讓大家看到不一樣的木香,咱們一步一步來,後面的會很厲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