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那幾個宮人,還沒等你說叨咱這板子,他們就讓你出去了。”
李老頭站在門口嘮叨着,剛他看見楚戈和秀娘出來了,還以爲買賣談成了,可這一問,倒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他抿着老嘴嘟囔了幾句,又對秀娘說了,“哎,你這女子,要不說你太年輕了,我早先就喊着讓你把樣板弄成杉木的,你咋就不聽,這下好了,人家連咱這樣板都看不上……”
秀娘聽着李老頭說了,心裡忽的有了疑問,她自問自個兒的樣板沒有差錯的,不管是在木料上,還是這樣式上,都是說的過去的,可這宮裡的人兒咋就看不入眼哩。
楚戈瞧着秀娘皺着眉頭,以爲她是在意李老頭的話了,就說,“哎,李叔兒,咱的第一次跟宮裡的人兒做買賣,興許是我剛進去了,有啥做的不地道,人家才……”
李老頭打斷楚戈的話,“哎呦,你這愣小子,我這是在教你媳婦兒,又不是在罵她,瞧你這護勁兒……”
秀娘這茬沒有聽李老頭和楚戈的嘮叨,她是覺得,這宮裡的人兒既然看不上她家的板子,應該會當場指出來的啊,就像前頭那個賣馬桶的和賣木水桶的,是好是壞,人家都有說出來的,可咋到了楚戈這,人家二話不說就把板子還給楚戈,讓他回去哩。
她這麼尋思着,開口問叨楚戈了,“楚戈,你剛進去了,是咋跟他們說的?”
楚戈正和李老頭說叨着,聽到秀孃的話了,他想想說了,自個兒進去後。按照那個宮人說的,把板子送過去,完了就站在一邊等着了,他還想着那幾個宮人要是看到這板子是這樣的,興許會問問,可他們啥也沒問,只是把板子傳過手看看,像是走個過場,完了就讓他下去了。
秀娘聽了眉頭一皺,抿了抿嘴。又說了,“那楚戈,你在屋子裡。有沒有看到那個楊二爺,或是,園木行裡的誰?”
楚戈想了想,搖了搖頭說好像沒有,剛纔他進去了。倒是沒怎麼注意,只是留意那幾個管事的宮人了。
秀娘暗自嘆了口氣,肯定的說道,“看來,還真是這楊二爺搗的鬼了。”
楚戈一頓,“秀娘。這園木行的人兒不在,你咋說是他們搗的鬼哩。”
秀娘扯扯嘴,“這園木行的人兒要是在場。我還不會說啥,可他們是早咱一步進去的,咱在外面排隊的時候又沒看見他們出來,而且剛纔我瞧着他們的馬車就停在那屋子旁邊,這就是說了。這楊二爺一直都在那屋子裡,只是楚戈你進去了。他沒有露面罷了。”
李老頭聽着秀娘說了,想着也是有理,這楊二爺一定在那些宮人面前說叨了啥,要不就是給了些好處甜頭,要不人家咋只看了一眼,就讓楚戈出來了哩。
楚戈想了下,尋思着要說叨啥的時候,就看到楊二爺從馬館裡出來了,這時排隊的人兒都走的差不多了,就他們三個人兒還門口。
楚戈瞅着說了,剛屋子的一個宮人,這會正和那楊二爺邊說邊走着,而在楊二爺身邊的車老拐牽着馬車跟在後頭,他瞅秀娘楚戈了,一臉得意勁兒的跟楊二爺說叨了一句,估摸着是在說他們。
楊二爺聽着車老拐的話,回頭看了他們這邊一眼,跟那個宮人說叨了一句,就往他們這邊過來。
“哎,小掌櫃,你們還沒回去啊。”
秀娘剛說叨事兒的時候就窩火的很了,這會兒瞧見楊二爺,也沒有好臉子給人家,李老頭也是臭這張老臉。
她說着了,“楊掌櫃,你這都還沒走哩,咋有閒工夫管別人兒呢。”
楊二爺沒理會她,而是對楚戈說了,“小掌櫃,咱借一步說話吧。”
秀娘冷冷的說叨了,“楊掌櫃,有啥話你是不能當這大夥兒的面說的,非得帶着我家楚戈到那犄角旮旯,見不得光的地方說去!”
楊二爺看着她,也不惱火,而是說了,“小嫂子,剛你連門兒都沒進去,這會兒咋還隨便插話哩,這男人之間開口談買賣,你一個女人家的瞎摻合啥!”
秀娘知道楊二爺是在說她早先在馬館那茬,她本是要和楚戈一道把板子拿進去給那幾個宮人看的,可她才走到門口,就讓裡面的人給叫住了。
她火大的要開口罵叨兩句,可倒是楚戈先說話了,他沉着臉,“楊掌櫃,秀娘和我在木坊也是一道管事兒的,她說的話和我說的話是一樣的,這要是買賣上的話,她當然能跟着做主了。”
楊二爺瞅着楚戈,倆眼兒眯了眯,好像對他說的話很不贊同,他冷哼了一聲,“哎,小掌櫃,你們下陽村做事兒,和我們這就是不一樣,得了,擱這說也好。”
楚戈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嗯,就擱這說吧。”
楊二爺笑了下,理了理衣服,倆手背在身後,對楚戈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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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木子還前櫃的兩個夥計都杵在鋪子外頭,個個臉上都很着急,他們伸出脖子看着,嘴裡嘟囔着,這掌櫃的和李師傅咋還不回來哩。
三兒有些耐不住性子,走到鋪子裡,對着坐在椅子上的楚福說了,“大哥,要不我去找找掌櫃的他們吧。”
王二聽着也走過來,“是啊大哥,這事兒咱得趕緊和掌櫃的說,別誤了他們的事兒啊。”
三兒說着,“這都過去兩三個時辰了,連隔壁王掌櫃都回來了……”
楚福沉着臉,想着看了看外面,說了,“再等等吧,這宮裡頭的人兒規矩多着,咱又沒去過馬館裡頭,這過去了要是滿場的瞎嚷嚷,還指不定叫人家給趕出來哩。”
三兒聽着楚福這麼說了,只是應了一聲,這茬掌櫃的兩口子和李老頭都不在,鋪子裡的事兒,他們這些夥計,只有問楚戈這個大哥了。
“哎,掌櫃的他們回來了。”
外頭不知道誰喊了這麼一句,楚福和三兒立馬就迎了出去,可頭先進來的是秀娘,瞅着那是一臉的怒氣,屋子裡的幾個大老爺們頓時不作聲了。
楚戈和李老頭最後進來,王二他們瞧着這倆人也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他們招呼了一聲,那李老頭說叨着就往後院去了。
楚福看着怪怪的,就問叨楚戈,“兄弟,弟妹這是咋了,這今早出去的時候還笑麼呵的,咋一回來就……”
楚戈瞅着秀娘只是搖了搖頭,沒說叨啥,其實秀娘是在惱火楊二爺,早先在馬館門口,楊二爺就一直說叨着,他們園木行這回把宮裡的那張,搓衣板子的訂單拿上手了,他們是沒有指望的了。
秀娘坐在那邊氣的直喘氣,真是太娘咧氣人了,這楊二爺最後還說了,要是楚戈想賣掉作坊,他還是出那個價,在園木行等着他們,這實在是太得瑟了,那個老小子。
楚福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聽着楚戈說沒有啥,就再沒問了,而是說了,“哦,對了兄弟,這買賣談的咋樣兒了?”
楚戈臉上一沉,也是搖了搖頭,看着楚福,“這買賣,沒談成啊大哥。”
楚福咋的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古怪的很,有點可惜,又有點如釋重負,“哎,沒談成、沒談成也好着啊。”
楚戈端詳了楚福一會,問着,“大哥,你這是咋了?”
楚福看着楚戈,忙說了,“兄弟,哥沒別的意思,只是早先,就是你們剛出門不久,鋪子裡來了一些人兒,說是宮裡頭的,拿着本子問東問西的,櫃上那倆個夥計不知道該咋辦,只有照實說了。”
楚戈聽了只是應了一聲,倒是在一旁生悶氣的秀娘開口了,“大哥,他們問啥來着?”
楚福說了,“也沒啥,就是問了這板子是啥料子做的,啥價位,要的多,多久能給造出來。”
秀娘把櫃上的那倆個夥計叫過來,問他們都是咋說的,那倆夥計剛聽到楚戈說買賣沒談成,心裡都放寬了,他們主要就是怕,自個兒說了這些,會不會給楚戈他們添麻煩。
畢竟,他們又不知道楚戈打算把一個板子,買賣給宮裡多少錢,可是宮裡的人兒問了,他們這些站櫃檯的夥計是知道買賣多少錢的,他們只得照實說了,一個板子八吊錢。
秀娘這茬聽了,尋思着沒有說話,可那倆個夥計瞧見了,還以爲秀娘生氣了,都不知道咋辦纔好。
楚福以前也是做過好多散工的,瞧着這倆夥計,不免感同身受,就是笑着說了,“哎,弟妹,你也別生氣了,這倆小子老實巴交的,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也不知道咋的瞎說,不過咱這筆買賣也沒做成,他倆說的……”
秀娘擡頭看着楚福,打斷他的話,“大哥,我這會兒是窩火着哩,不過不是對咱櫃上的夥計。”
楚福一頓,“哦,是麼,那就好,那就……”
秀娘又說了,“再着了大哥,宮裡那筆單子,最後到底是咱做成了,還是那園木行做成了,這還不一定哩!”
楚戈瞧着秀娘說的真真的,他想了下,說了,“秀娘,那你打算這麼做啊?”
秀娘看着他,嘴角一揚,“楚戈,你別忘了,那前兒貴喜說了,狗子家的那個親戚,他這回也有來下陽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