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時候,柴東向來是深居簡出,也就在考試當天會往考場這邊來一趟。
之前考童生、秀才的時候是如此,現在考舉人依然如此。
所以,回到戴良家的院子,他們夫妻倆又關起門來,安安靜靜的度日。
戴良夫妻倆也知道柴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清淨,所以他們都沒有過來打擾。
在家裡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他們夫妻倆又在小弟的護送下前往考場。
這一次,柴東很順利的就進了考場。
目送柴東的背影消失,然後聽到開考的鑼聲響起,春枝才又和戴良的兩個小弟去了茶館喝茶。
點了一壺茶,一罈酒,還有幾樣小菜點心。春枝抱着小三子喝茶吃點心,小弟們則是喝酒吃小菜,在那談天說地的。
說實話,這些小弟們沒讀過書,見識也粗淺。幾杯黃湯下肚,他們就放開了話匣子開始胡扯,扯得都是春枝不愛聽的。春枝也就不多聽,她喝了兩杯茶,吃了幾塊點心後,就開始低頭做繡活了。
既然決心要把賣給史少夫人的東西都給贖回來,那她就必須抓緊時間多做點東西,然後賣了錢再去把東西贖回來。之前她已經叫人給楚旭送信去了,讓他把被史少夫人買去的東西都整理一下,回頭告訴她。這樣,她也好心裡有數。
不過,想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筆小錢。所以她現在是一刻都不捨得耽誤。
低頭忙碌了半天,覺得脖子開始痠痛了,她連忙放下針線,擡起頭放鬆一下。
正巧這時候,一名妙齡少女施施然從她身邊走過。正當到了春枝身邊的時候,一方帕子從她袖子裡掉了出來,落在春枝腳邊。
春枝下意識的彎腰撿起來,她正要叫住那名少女,卻立馬就察覺到胳膊上一陣痛意傳來。
趕緊擡頭,沒想到已經離去的少女那張臉就已經在她眼前越放越大。
“小偷!”
一把舉起春枝捏着帕子的胳膊,她竟是直接把春枝給扯了起來,然後扯着嗓子大叫:“來人啊,快去報官!這個女人她偷我東西!”
春枝都被她一系列的反應給弄懵了。
那兩個小弟正喝酒喝得開心,冷不防聽到一聲尖叫,他們趕緊反應過來,連忙就要來幫春枝解圍。
誰知少女趕緊又指着他們:“好啊,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明目張膽的敢搶我的東西,原來你還帶了兩個幫兇!”
“他們不是……”春枝忙搖頭。
兩個小弟聽到這話,他們的動作也頓住了。
少女卻不管春枝的說辭,她立馬就冷笑起來。“不過,我也不怕你們!”
說罷,她立馬扯着嗓子對外高喊:“來人啊,有人偷了小姐的東西,她的幫兇還要打我!你們快來救我啊!”
她話音剛落,就見幾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的從外頭跑了進來,迅速把春枝他們的桌子給圍了起來。
小三子早開始炸毛了。但春枝連忙一個眼神送過去,它就又乖乖的趴了回去。
酒樓裡的其他人看到,他們頓時就往兩旁退去,就連掌櫃的和跑堂的都跑得遠遠的,只敢在遠處張望。
兩個小弟立馬臉色一變,一個大聲叫着:“你們這是想幹什麼?你們知不知道她是誰,又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又不缺錢,誰會偷你的一方爛帕子!”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誰,你們是賊!”少女大叫,“還是偷我家小姐帕子的賊!”
“你個丫頭少紅口白牙的說胡話。我們吃飽了撐的,誰要你家這麼一方不值錢的帕子?”另一個小弟也氣得臉紅脖子粗。
要不是看到眼前五六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把他們給包圍起來,他都真想擼起袖子和對方幹一架了。
不過,他話音剛落,就聽春枝幽幽開口。“這帕子還真挺值錢的。”
少女頓時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看來還真是個識貨的人啊!這麼說,你是知道我家小姐的帕子值多少錢,所以故意來偷的,對不對?”
“你想太多了。”春枝趁她不注意,甩開她死死捏着自己手腕的手,就把帕子扔給她,“這帕子雖然在你們看來值錢,可我也不稀罕去偷。你的東西你拿去,收好以後別再掉了。”
“呵呵,偷兒被發現的時候,都不會承認自己偷了。可你既然已經被我給抓了現行,你就別指望再狡辯!”少女一手捏着帕子,一手就又抓上春枝,“走,你跟我見官去!像你這樣的偷兒,就該被官府狠狠懲治纔對!”
兩個小弟見狀,他們站不住了。一個立馬就要上前來。
春枝卻對他們搖頭。“沒事,不要動手。”
“可是……”小弟們看看這個氣勢洶洶的少女,還有那些又已經朝他們這邊圍攏過來的壯漢們,他們臉上迅速爬滿了焦急。
“沒關係,不就是去官府嗎?那就去一趟好了。正好我也好久沒見知府大人了,現在去見見他也好。”春枝輕聲說着,馬上又補充一句,“你們不許去打擾我相公,讓他好好考試。”
兩個小弟都快急瘋了!他們搞不清楚,爲什麼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春枝還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少女聽了,她卻又是一聲冷笑。“你別以爲你說什麼你認識知府大人,我就怕了你了。你要真認識知府大人,還需要坐在這個地方等着?知府大人不是早該把你請到府衙裡去,當貴客高高供起來了?”
“我只是說我認識他,沒說和他很熟啊!”春枝無奈搖頭。
少女頓時咬牙。“你這個小偷,還真牙尖嘴利得很。不過,你也就現在能在這裡給我耍點小聰明瞭,一會等到了府衙,我看你還敢不敢和知府大人攀關係!”
說着,她一甩手。“把她給我押到官府去!”
“不用,我自己走。”春枝立馬搖頭。
少女又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她。
春枝則是直接擡起腳。“不是說去官府嗎?那走吧!”
少女才深吸口氣。“走就走!”
只是,話剛出口,她就覺得一陣彆扭——怎麼現在這情形,給她感覺好像被告變成了自己,苦主成了這個女人?明明自己纔是佔上風的啊!
不過回頭看看自己帶來的這幾個大漢,他們的氣勢還是足得很,把那兩個小弟給比得跟弱雞一樣。這樣一看,還是他們佔據主導優勢。
她才放心下來,立馬主動走到最前頭。“走吧!”
被這羣人包圍着走出茶樓,春枝就發現這裡裡裡外外都已經圍了許多來看熱鬧的人了。
而在這些看熱鬧的人之外,春枝看到前頭不遠處還停着一輛馬車。她可以清楚的察覺到馬車裡有人正在朝她這邊看過來。
春枝就揚起嘴角衝那邊笑了笑。
馬車裡的史少夫人立馬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賤人!”她握緊拳頭,“都已經被玉蓮抓現行了,她還笑得出來?她還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貨,難怪我的雪兒會被她給害死!”
其實春枝心裡也有些忐忑。
如果柴東在身邊的話,她只怕早已經嚇得躲到柴東背後去了。
可是現在,柴東不在啊!而且他還被關在深深的考場裡頭,不到下午都出不來。
既然知道現在靠不上他,那她現在能靠的人就只有自己。所以,春枝突然發現自己都不怎麼着急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心裡暗暗想着。
她這麼氣定神閒的姿態讓一直在盯着她看的少女又莫名有些膽戰心驚。
好容易到了府衙,一個壯漢去擊鼓,很快知府就出來升堂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報上來!”師爺立馬大叫。
“啓稟知府大人,奴婢乃是史府的丫鬟,剛纔奴婢去旁邊的彩雲樓給我家小姐買點心,結果誰知道就被這個人盯上了我家小姐的帕子——這帕子是我家小姐的心愛之物,只是剛纔弄髒了,所以小姐才讓奴婢帶在身上,等回去洗乾淨了小姐還要接着用的。然後,她就趁着奴婢捧着點心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把帕子給偷了!不過虧得奴婢一直都在關注着帕子的狀況,所以立馬就把她給活捉,現在就把人給帶到公堂上來了。還請知府大人嚴懲這個偷兒!”少女立馬大叫。
知府聽完,他立即眉頭緊皺。
再看看下面跪着的人,他怎麼覺得這麼眼熟?
只是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也就只沉着臉喝問:“被告,你可認罪?”
“我不認。”春枝立馬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