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春枝又尷尬了。
“那個，我……”
“好。”可還沒等她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柴東就已經把頭一點，就又背起柴往前走了。
他怎麼突然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還是說……不想讓她繼續尷尬下去？
春枝抿抿嘴，眼睛裡一抹亮光閃了閃，也趕忙擡腳跟上。
他們倆一起，春枝按照經驗撿柴火捆起來，柴東接過去背上，動作越來越熟練、配合也越來越默契。不知不覺，彌散在兩個人中間的那點尷尬的氛圍慢慢的消失了。
等撿夠了柴火回去的時候，他們又已經是肩並着肩。雖然沒說話，可那親密無間的姿態，任誰都看得出來。
黃氏這次做的是蘿蔔糕。就是把白蘿蔔洗淨切成細絲，用鹽稍稍醃製一會。溢出來的蘿蔔汁單獨倒出來，和粘米粉攪拌成濃漿。然後切一點五花肉下鍋翻炒出油，再加入蘿蔔絲翻炒。等溢出香味後，再把蘿蔔絲加進去翻炒。炒好的蘿蔔絲和蘿蔔漿在一起拌勻，加鹽調味，然後上蒸籠開火蒸。
東西簡單，用料也不多，可等蒸熟後揭開蒸籠蓋，一股蘿蔔的清香味伴着豬油的濃郁香味一股腦的迎面襲來，簡直讓人饞得不停咽口水。
王氏把蘿蔔糕放涼然後倒出來，切成小塊，先拿了一塊較大的給柴東，然後再給春枝一塊小的。“吃吧！”
春枝連忙捧起來吃了一口，她立馬舒服的眯起眼。
“真好吃！娘您真厲害！”她忙不迭點頭，連忙又連咬了好幾口。
從小在村子裡長大，連吃飽飯對她來說都是個奢望，又更何況是吃這樣的點心？尤其點心裡還加了豬肉！春枝真覺得自己要幸福死了。
王氏得意一笑：“這東西簡單，我會做的點心還多着呢！等以後有錢了，我再多做幾種，保管叫你吃得停不下嘴！”
“真的呀？娘您都跟誰學的？”春枝忙問。
“跟……你管得着嗎？”王氏這次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立馬衝着春枝瞪眼，“有的吃你就給我好好吃吧！不該你知道的事，你少問！”
就趕忙跑出去了。
春枝好無奈的低嘆口氣。“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啊！”
“那你也不該問。”旁邊的柴東突然沉沉開口。
春枝回頭，就見他的眼神也微微有些發沉。
“有些事，你不知道其實對你來說更好。”他輕聲說，就又低頭小口小口的吃起了手頭的蘿蔔糕。吃了差不多一半吧，眼看春枝手裡的那一塊也吃了一半了，他猛地一把把她的糕點拿過來，再把自己的塞進她手裡。
春枝嚇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噓！”柴東連忙搖頭，“當心給我娘聽見！”
然後王氏要是進來看到她手裡捧着柴東的點心，她肯定又要發火了。
春枝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趕緊閉嘴。
柴東再三口兩口把她的那一半吃了，又問她：“你弟妹他們會喜歡吃這個嗎？”
“肯定會！他們有的吃就高興死了，更何況還是這麼好吃的糕點？”春枝忙不迭點頭。
“嗯，那就行了。”柴東點點頭，就轉身出去了。
他……就這麼走了？春枝有些發懵。她低頭再看看手裡那就算只剩下一半也比王氏分給她的拿塊糕點要大出不少的蘿蔔糕，還是慢慢把糕點送到嘴邊，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到了晚上，春枝沒有再多做掙扎，直接就在牀上躺下了。
柴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面對着牆的臉上又慢慢勾起一抹笑。
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
春枝一早起來就和柴東還有王氏三個人裡裡外外的收拾屋子。柴東還提筆揮毫寫了幾副對聯，在大門口、各個房門口、連同廚房門口都貼上了。春枝再用剩下的紅紙裁了幾張四四方方的紙遞給柴東，柴東又用毛筆蘸墨寫了幾個大大的福字，春枝也拿去貼在窗戶上了。
屋子裡霎時喜氣洋洋的，就是……還是太冷清了些。
算起來，這還是春枝第一次在顧家村之外的地方過年。記得以前在孃家，家裡那麼多弟妹們，過年這天大家又笑又鬧的，別提多熱鬧了。尤其吃團年飯前，大家還要一起去祠堂祭祖，雖然她是女孩子不能進去祠堂，可是村子裡的女孩子們都聚在一起玩，那也熱鬧啊！
可是王氏和柴東都已經不屬於王家村了，現在他們只算是在這裡暫住，所以王家村的祭祖和他們沒關係。王氏柴東又和村裡人幾乎沒什麼來往，所以這個年也只是他們三個人一起過。這就叫習慣了熱熱鬧鬧過大年的春枝有些覺得淒涼了。
柴東發現了她的意興闌珊，他的神色也跟着暗淡了下來。
王氏看兒子不開心，她也不開心了。她連忙就衝春枝開口了：“我可和你說，我家就這條件，以前每次過年我們母子也都是這麼過過來的，以後肯定也都是這樣，你最好早點給我習慣，不然我可不管！”
她知道啊，她現在不是正在適應中嗎？只是適應總歸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嘛！春枝心裡悄悄的說。
正想着，她就聽到屋頂上傳來了貓兒喵喵的叫聲。
春枝心裡一動，趕忙擡起頭，頓時臉上就漾開了笑花。
王氏聽到這聲音，她的臉直接就黑了。“你趕緊給我把這些貓給叫下來！我剛修好的屋頂啊，可不能叫它們給踩踏了！”
“好，知道了！”春枝趕緊點頭，就衝着貓咪們招呼起來。
貓兒們立刻前後腳的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而等它們雙腳着地後，春枝才發現這些貓幾乎每個嘴裡都叼着一條魚！
王氏和柴東發現後，他們也愣在了那裡。
“它們這是在幹什麼？”
春枝已經低下頭，挨個摸摸這些湊到她跟前來的貓的腦袋，然後再看看腳邊這一堆活蹦亂跳的魚，她低出口氣：“它們這是給咱們送年貨來了。”
眼前這些魚，最輕的也有半斤上下，最終的應該超過兩斤了吧？看魚兒身上還溼漉漉的，應當是剛從河裡撈起來。被扔到地下後有幾條還在頑強的做着最後的拼搏。
看起來……嗯，滋味應當不錯。
把魚送到春枝腳邊後，貓兒們就後退一步，齊刷刷坐在他們對面，擡起腦袋，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們。
王氏低哼了聲：“算它們有點良心，知道吃了我家飯要有報答！”
柴東卻眉頭一皺。“那，咱們是不是要留它們吃年夜飯？”
“它們都已經自己帶菜來了，咱們不留它們不是太說不過去了？”春枝說着話，小兩口齊刷刷轉頭往王氏那邊看了過去。
王氏立馬又氣得直跺腳。
“好啊，我就說它們一個個今天怎麼這麼勤快呢，感情是要來我家蹭飯啊？這一個個還真當我是好訛詐的是不是？”大聲叫罵完了，她又話鋒一轉，“算了算了，看在它們還知趣，知道帶魚過來的份上，那就留它們吃一頓好了。可就這一頓，以後可沒多的！”
“這一頓就夠了！”春枝趕緊點頭。
有了王氏的讓步，她的心情立馬大好，趕緊就撿起這些魚：“娘，我這就去把魚給洗了剖了！”
“趕緊去吧你！”王氏無語擺手。
這麼多條魚，王氏撿了一條大的裹上面粉蒸了，還有兩條小的做了個湯。至於剩下的那些，她又撿了五六條小的用白水煮了，再添了點菜葉子，煮了老大的一鍋。等全都煮好了，她就用一個盆把魚盛起來放到擺着年夜飯的桌邊：“這就是你們的年夜飯了，吃吧！”
貓兒們聞到香味，立馬喵嗚一聲，就都涌過來，在盆邊圍成一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春枝看着這樣的畫面，她連忙轉向王氏：“娘，謝謝您。”
“你別以爲說幾句好話就能叫我答應把這些野貓都留下來！咱們家養不起！”王氏馬上又眼珠子一瞪。
春枝好無奈。“我沒這個想法。”
“現在你是沒有，可是以後你肯定會有！”王氏惡狠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