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昨日裡正不是才說過了,這事兒你多寬限些時日嗎?你當時也是親口答應的,怎麼才過了一天,你又來要錢了?”柳絲絲本能的說道。
“什麼叫我來要錢?這銀錢分明就是我的,我的!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銀錢,誰人敢多說什麼?啊!啊!誰敢說?”
王氏一臉的猖狂,朝着周圍躲閃在角落裡看熱鬧的衆人一陣的指手劃腳,得意洋洋。
昨日她被裡正好一番數落,倍覺沒有面子。回到家細細想了半天,不對呀!自己可是債主,哪有這欠債的還有理,反倒是自己這債主沒理的了?
輾轉反側了一晚,又礙於里正的警告,她遲遲不敢上門去鬧。今兒這二人自動送上門來,簡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暗地裡瞧熱鬧的衆人看見王氏的潑辣樣兒,紛紛化作鳥獸散,免得被對方給盯上,又沒完沒了了。
王氏得意的雙手叉腰,一副茶壺模樣兒!擡眼將二人掃視了一遍。狄燁磊眉頭緊鎖,一臉焦慮。柳絲絲面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暗地裡呸了一聲,什麼玩意兒!
假清高,還不是一別人不要的破鞋!
帶着野種嫁進了咱們狄家,更是半點慚愧樣兒都沒有!
“怎麼樣?你們考慮得如何了?這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不是我這做人二嫂的不講道理,而是這筆銀錢着實是拖得太久,你們……”
“半年內,我們一定如數奉還!”
開口說這話的,正是柳絲絲。
對面的王氏被嚇到了!大張着嘴忘記了閉上。
躲在暗處的鄰里也嚇到了,暗地裡卻一陣的竊竊私語,這狄家填房看來又是一個不靠譜的!
狄燁磊也被柳絲絲這話給嚇到了!
他幾乎跳起身來,急忙回頭想捂住柳絲絲的嘴:“絲絲,我們家沒錢……”
是真的沒有錢!
狄燁磊的心頭一陣貓爪似的難受。
當初竇氏嫁進來,二人和和美美的過了幾年。眼看着成親留下的債務馬上可以還清,二人都是鬥志高昂,他更是經常三天兩頭的往山上跑,試圖多獵得一些野味兒來賣些銀錢還債。
竇氏出事滾下山坡,被人發現得太晚。他狩獵回來纔得到消息,郎中急着說要用上好野山參來吊命!他急忙東奔西走籌措銀兩,找遍了周圍的鄉鄰,誰家裡也拿不出大筆的銀子來。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辛辛苦苦在田地裡勞累了一年,所得不過就是勉強餬口,更有一些人終其一生,也未曾見過銀子長什麼模樣兒。這樣的情況下,他像誰人借錢,人家拿出來的,也不過就是十來個銅錢,對於那藥費,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他更不想去銀莊借利錢,思前想後,只得厚着臉皮去了二哥家,好話說盡了,纔再度借下了這二十兩銀子的鉅款。
總歸是時間磨蹭得太久,竇氏依然未能被救回撒手人寰。那段時間,他一個鰥夫又要帶着兩個幼小的孩子,又要打理亡妻的身後事。因爲竇氏是一屍兩命,當地迷信的說法,不允許喬氏埋進狄家的祖墳裡。
他只得再度向二哥開口,又借了三兩半銀子的鉅款,纔在臨近狄家祖墳的旁邊,爲喬氏買下了一塊地,又添上一口薄棺材匆匆下葬……
這些年他拼死拼活的努力打獵掙錢養家還債,奈何家中孩子實在年幼,到了現在,依然還剩下二十兩銀子的鉅款沒有還上。
眼下聽見柳絲絲說半年內如數奉還,他如何能不着急?
“絲絲,咱們家確實沒有銀錢,我……”
狄燁磊的焦急和沮喪柳絲絲自然看在眼底,不過這王氏着實可惱,她說出半年之期雖然有一定賭氣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她也有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半年之內,將這筆二十兩的鉅款還上。
“燁磊,你不用擔心這銀錢之事,俗話說的好,‘夫妻同心其力斷金’,只要咱們兩個人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當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區區二十兩銀子而已,幾乎就將一家人壓垮。這從古至今的名言果然不假!
狄燁磊依然在遲疑:“那可是二十兩銀子,不是二十文銅錢。就是咱們不吃不喝,十年也不能……”也不能還上!這句話,狄燁磊沒有說出來,不過衆人都聽明白了。
王氏總算是從驚嚇中回神,當即就樂了!
揚聲衝着周圍的圍觀的村鄰說道:“這可是三弟妹自己說過的話,可不是我逼迫她的!咱們這麼多人在場,大家將來可得爲我作證啊!”
眉開眼笑的王氏和眉頭緊鎖臉色漆黑的狄燁磊完全形成了兩個極端。
柳絲絲笑了,原本有些動搖的心莫名就沉錠下來。
“對!這話是我說的。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要是二嫂答應了,咱們就白紙黑字,當面鑼對面鼓的,一字一句的寫下來。要是二嫂不答應嘛……”
王氏臉上的笑容快繃不住了,惡狠狠的瞪了柳絲絲一眼:“究竟是什麼條件,趕緊說出來大家聽聽。”
柳絲絲自信的一笑:“很簡單,你的答應我們,這半年的時間裡,你不得再來我家裡要債,也不得藉故去我家順走吃食。要是有一條違背,這半年之期就算是作廢!”
柳絲絲的話一落,周圍的衆人當即的議論開了。
王氏的臉色精彩紛呈,好看得緊!
……
許久之後,狄燁磊好容易才領着柳絲絲擠出了人羣,扯着她的手快步回了狄家。從頭到尾,他都黑着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肯說。
柳絲絲也不在意,小心的將手中的白紙黑字又看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
“怎麼了?你是在擔心還不上這筆銀子嗎?”柳絲絲坐到狄燁磊的對面,好笑的看着正在生悶氣的男人。
狄燁磊心底的悶氣在胸,怎麼也吐不出來。他又着實不忍心對自己的小妻子發脾氣,只好把氣憋在心裡。
柳絲絲輕咳一聲止住笑:“你不覺得,我這字條寫得很合算嗎?至少咱們半年之內不用擔心你二嫂會來吵鬧,兩個孩子也不會有人欺負,多好?”
這話讓狄燁磊也崩不住臉了,他對柳絲絲着實是有些無可奈何,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這話雖然也對,不過這銀錢從哪裡來?那可是二十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