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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數已盡,不足爲患。宋凝對李家的情況一直是同步掌握的,只是因爲韓度月後來並沒有問起過這件事,宋凝也不想讓她爲此煩心,便一直沒說。

聞言韓度月沒什麼其他感覺,只是眉頭越皺越深了:“那你說江度婉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八月十五可是忌諱回孃家的,而且都已經這麼晚了。”

“你是擔心她回來可能是不懷好意?”宋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目光愈發冷峻起來,江度婉若還想打小月的主意,他不介意叫這人的下場更悲慘一些。

宋凝知道韓度月心善,所以整垮李家之後,宋凝也並未打算將這些人置於死地,只是不想他們再對小月造成什麼困擾,故而必然會趕出乾陽鎮去。

而如今李家氣數已盡,江度婉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這便叫宋凝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個問題了,若是李家還想掀起什麼風浪,宋凝不介意將這些人的命留下,畢竟他也有信心不讓小月知道這件事。

韓度月並不知道李家現在究竟是什麼光景,所以也猜不出個什麼所以然,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江度婉來找自己的話,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小心行事的,你不用擔心我,不過你可不可以把李家的事詳細和我說說?這樣我也好做到心裡有底。”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雖然韓度月現在對李家並沒有什麼興趣,但還是多瞭解一些的好。

於是在回去的路上,宋凝都在和韓度月說着李家的事,然後等回到家裡的時候,韓度月對李家的事也瞭解的差不多了。

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裡,李家已經完全落魄下來了,從最開始的幾場家庭鬧劇,到後來商業上的連番出錯,接着被許多本有着良好合作關係的商戶擠兌,李家儼然已經成了牆倒衆人推的對象,就連李夫人的孃家對李家的遭遇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可以說,李家已經徹底完了,而江度婉作爲李家的媳婦,自然也該跟着一起完了,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卻回來了清源村。

“這麼說來,他們現在還真是挺慘的呀,”韓度月抿了抿脣,也說不上自己在這一刻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也許這件事應該結束了,“李家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暫時這麼放着吧,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

可是韓度月的心裡也知道,江度婉是不可能不來找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她這次到底打算怎麼做罷了。

第二天一早,宋凝便去了鎮上,張甜甜的事還需要他來處理,至於家裡的事,直接交給韓度月就可以了,有宋家兄弟和素然跟着,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韓度月所料,八月十六這天一大早,江度婉便來了,隻身一人。

當時韓家的大門剛剛被拉開,韓度月就看到她一個人靠着院牆坐在外面,像是快要睡着了,韓度月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回了院子。

等韓度月的身影消失了,江度婉這才揉揉眼睛爬起來,聲音沙啞地叫住了韓度月:“韓……韓姑娘,我可以進去嗎?”

以往江度婉就算心裡再討厭韓度月,但表面上還是會假裝親暱地叫一聲“小月”,但是這次她卻沒有這樣叫,反倒顯得十分侷促和不安。

韓度月腳步頓了頓,只是開口道:“如果你不想讓你的處境更加悲慘的話,最好不要再來找我。”

“韓姑娘,我是真的有事情要找你,你不讓我進去可以,但是可不可以讓我和你說幾句話呀?”江度婉捏着衣角,蒼白中卻顯得十分晦暗的臉上映出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

韓度月嘆了口氣,回身仔細看向江度婉,和她剛出嫁的時候相比,江度婉現在似乎更瘦了,臉色也更加蒼白了,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十分滄桑:“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韓姑娘,我幫你殺了李愷睿,你……你放過我好不好?”因爲臉頰太瘦了,所以江度婉的眼睛顯得格外大,也十分突兀,她的嘴脣乾裂,彷彿很久沒有喝過水了。

韓度月歪着頭看向她,有些不解地道:“你現在很恨李愷睿,是嗎?”

“我……”江度婉目光茫然地看着韓度月,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確實很恨李愷睿,恨李家的每個人,但她更忌恨的卻是韓度月。

她本以爲那種恨已經刻入了骨子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卻,但是當她經歷過種種是非之後,才漸漸發現,在生死存亡面前,所謂的愛與恨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

現在她已經不敢去恨這些人了,她只想好好地過下去,過最普通的生活:“韓姑娘,我不恨他了,我現在誰都不恨,真的,我現在只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其他的都不敢再想了。”

“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你搶走我的親事之前,你過的生活一直都是平穩安逸,備受江家人疼寵的吧,那時候你爲什麼不說你只是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後來你一次一次地陷害我,甚至想要毀去我的清譽,傷害我的家人,那個時候你爲什麼不說你只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韓度月輕笑一聲,有些人的想法還真是可笑,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失去了才覺得最重要”?真是讓人想要發笑啊,“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卻跑來和我說這些話,難道不覺得很可笑嗎?”

江度婉無言以對,卻又不想放過這最後一次機會,只能抿了抿脣,有些着急地道:“韓姑娘,我知道當初對不起你,還做了很多錯事,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李家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我本也該陪着他們去死,但他們卻讓我在這個時候回來,就是想讓你和李家同歸於盡,李愷睿給了我一包藥,讓我想辦法下到你的茶水裡,不過你放心,我是一定不會害你的。”

這麼說着,她的臉上又露出了愧疚之色:“我從前做錯了那麼多事,再不能繼續錯下去了,所以不管你幫不幫我,我都不會再害你,只是你一定要小心李家,小心李愷睿。”

“江度婉,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呀?還是你覺得我太天真了?從我離開江家之後,你覺得我還有可能接受你的任何東西嗎?所以你究竟打算怎麼把那包藥下到我的茶水裡呢?”雖然江度婉口口聲聲都在表達着歉意,但韓度月卻愈發覺得好笑了,這字字句句之間,又有哪一句不是在變相地祈求自己的原諒呢?

而且如果韓度月沒有聽錯的話,她的話裡似乎還隱隱包含着威脅之意,這樣的人啊,就算真的說什麼不恨了,大概也只是希望能讓自己從這些事情中掙脫出來罷了。

可惜韓度月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在對方對自己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之後,韓度月又怎麼可能就因爲對方的幾句話就改變主意?

江度婉握了握拳,聲音裡似乎隱隱夾雜着少許顫抖:“我是真的……真的悔改了,你現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是……讓我殺了李愷睿,我都願意幫你做。”

江度婉大概以爲這話很能表達她的決心,也很能撼動韓度月的心,因爲她以爲韓度月一定很恨李愷睿,不然她也不會算計得讓李家落到這個下場了。

但她卻不知道,這樣的話只會讓韓度月對她更加鄙夷,一個爲了活着連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殺掉的人,韓度月不覺得她是真的知道悔改了。

“別說了,既然回來了,倒不如多陪陪你的家人,這也算是最後的機會了吧?”韓度月說完這話,也不再搭理江度婉,直接往堂屋走去。

看着韓度月的背影,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江度婉的腦海中卻浮過了很多東西,她突然覺得這個身影太過陌生,彷彿從未見過一般。

她記得小時候的韓度月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個時候的她只會畏畏縮縮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但是被欺負了,也只會偷偷地哭泣。

可是現在呢?現在的韓度月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矮矮小小、面色蠟黃、頭髮乾枯的小女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而讓她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絕對不僅僅只是因爲她外貌上的改變,更多的是韓度月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

那種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改變,那份舉手投足間的悠然自得,那雙眼睛裡所散發出的神采,還有她對自己、對江家態度的改變,僅僅是因爲一次變故,就能讓一個人的性格、言行、舉止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嗎?

在那一瞬間,江度婉突然有些疑惑起來,這個彷彿對一切都可以淡然處之,又彷彿對一切都可以十分決絕的人,真的是韓度月嗎?

“你……你等等。”江度婉下意識地開了口,聲音喑啞,又透着某種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