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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說……”李昊詫異地瞪大眼睛,伴隨着對韓度月所說的話的思考,他眉頭的褶皺反倒因太過詫異而被撫平。

韓度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但她總覺得也許事實就是這樣的,雖然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確實非常小,但也許真的就是這樣呢?

當初小年才五歲的時候,便乖巧懂事到不像話。

因爲不想讓江守仁爲難,所以就算自己的身上被掐出很多青紫,他也隱瞞得很好,只是後來被自己一不小心發現了……

一不小心……

韓度月腦海中的某根弦在這一刻似乎突然繃斷了,當時小年真的是一不小心才被自己看到了那些傷口嗎?還是因爲……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所以纔會……

不可能的,一個五歲的孩子不可能會想那麼多的,韓度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也許她剛剛的想法根本就是錯的,小年確實還只是個孩子啊……

就在韓度月被自己的想法徹底嚇住的時候,李昊倒是以及漸漸平靜下來,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我……我剛剛那話就是隨口一說,也許這根本就是……”韓度月這時候非常想否定自己剛剛的猜測。

只是這話卻被李昊打斷了:“我記得之前我和小年聊起這些的時候,他看向我的目光確實帶着無奈,那時候我只以爲他想要尋求我的支持,可如今想來,似乎更像是我沒有真的瞭解他,甚至還如此膚淺地斷言他的舉動,他纔會用那樣的目光看我。”

韓度月突然覺得有些口乾,幾乎說不出話來了,難道……事情真的是這樣的?

那之前的事情呢?很久之前的事情呢?

當你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後,就會下意識地將所有的事情都往這個猜測上貼近,這樣的結果是很可怕的,它可以使得一個你曾經無比熟悉的人,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陌生。

韓度月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她的小年乖巧懂事,樂觀開朗,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啊。

“應該不會,我剛剛都是胡說的,也許就如你之前所說,小年只是年紀太小了而已。”先提出轉折的人,在這個時候反倒十分不肯相信這件事。

李昊看着韓度月,嘆了口氣:“是因爲小年突然變得和記憶中完全不同了,所以不想接受嗎?但這樣又有什麼關係,既然事情是完全翻轉的,那麼此刻的我們不就等於是站在了先前小年的位置上了嗎?你以爲小年之前所做的種種,不是對我們的一種關心嗎?”

兩個心思都很通透的人互相交談,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一方心有障礙時,另一方可以給出指引;另一方想法有偏差時,這一方也可以提出指正。

韓度月聽了李昊的話,倒是真的開始思索起這個問題來,是呀,就算小年真的是那樣一個自幼便洞悉一切的孩子,又怎麼樣呢?

他還是自己的弟弟,在自己面前,其實還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年,而他對自己、對韓青梅、對這個家的感情也從未減少過一絲一毫。

所以自己擔心的又是什麼?自己覺得陌生的又是什麼呢?

而且若真的要計較的話,她自己纔是最大的騙子吧?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裡,佔據了這具身體,成了韓青梅和小年的家人,然後一步步走到現在……

有些事就是這樣,雖然有正面和反面之分,但歸根結底卻還是一樣的,從未發生過變化。

就算你覺得它變了,大概也只是你的心在作祟罷了,等眼前的迷霧散去,一切都會重新清晰起來,那些熟悉的人、事、情緒也都會重新回到你的心裡,還是一樣的熟悉。

“我懂了,剛剛是我想岔了。”想明白這一點,韓度月感激地對李昊笑了,心情也在一瞬間變得舒暢起來。

李昊回以相同的目光,伸手拿起那沓紙,直接壓在了一個角落裡:“若非你先前那番話,或許我仍沉浸在自以爲是的情緒裡,想要繼續進行這個可笑的計劃呢。”

“爹也是爲了小年好,就好像……小年一直都很愛我們。”韓度月微微一笑,突然間很是想念起小年來。

解決了最要緊的問題,李昊又詢問了韓度月一些府城的事情,在得知送月閣的一二樓都已經開了起來,不禁笑着讚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能幹。”

“我在那邊其實也沒做什麼,都是宋凝在忙活。”韓度月謙虛地搖頭。

“在我面前,你還謙虛什麼?瞧你都瘦了好些,定然是累壞了吧?”李昊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來,關心道,“如今既然回來了,便好生歇歇吧。”

“送月閣那邊剛開張沒多久,我過段時間大概還要過去府城,”韓度月搖了搖頭,大概是覺得自己現在如此忙碌的狀態其實也挺好,忍不住笑着道,“之前呆在家裡的時候,覺得閒着挺好,現在真的忙起來了,竟然也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你這大概便是知足常樂吧?”對自己的任何狀態都能感到滿意,或者從中發現樂趣,這樣確實也挺好的。

韓度月計算了一下自己能在家裡呆的時間,問道:“爹,小年在參加秋闈之前,還會回來家裡一趟嗎?”

“我本是想叫他回來一趟,現如今倒是不必了,時間匆忙,若是再來回奔波,終歸是不好的。”李昊搖了搖頭。

“這樣啊。”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她回去府城的時候,專門去一趟縣城了。

父女倆的閒聊到此爲止,韓度月這時候纔想起被自己落在外頭的那滿滿兩箱子的東西,起身道:“爹,我和宋凝專門給你們買了禮物,我去把東西弄進來。”

送給李昊的上等筆墨紙硯,一本宋凝不知從哪裡搜刮來的孤本,幾包雨前新收的西湖龍井,幾把墜了快裴翠的詩畫扇子……

送給韓青梅的幾套精緻衣裳,幾盒十兩銀子一盒的淺色胭脂水粉,一套琉璃鑲金的頭面,幾方繡技精緻的帕子……

還有送給宋家兄弟、小琳娘倆的一干什物,看起來也是十分可觀的。

只是這些東西就算再多,再之前,當和一樣東西放在一起時,也就顯得黯然失色了。

韓度月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玉屏郡主送給蛋蛋的那塊白玉玉佩:“爹、娘,這是玉屏郡主送給蛋蛋的,你們可要好生保管才行,千萬不能讓它磕碰着了。”

“這……這真是玉屏郡主給的?那可了不得,玉屏郡主怎麼送了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給蛋蛋這個不懂事的孩子?”韓青梅聽得大驚失色,看向那塊玉佩的樣子幾近惶恐。

也不怪她反應這樣強烈,畢竟是土生土長在這種環境下的人,對於玉屏郡主這樣的人物,幾乎有一種本能的膜拜。

韓度月聳了聳肩:“我也覺得這禮物太貴重了,但畢竟是玉屏郡主提起來的,我也不能一味地拒絕,不然反倒會惹了玉屏郡主不快。”

“既然東西已經帶回來了,只要好好收着便好,你也不必想太多。”李昊也開口安慰韓青梅。

韓青梅這纔不說了,只是從她接過玉佩的動作,已經那副小心翼翼地捧着的樣子,估計心裡還是十分忐忑的。

“娘,這東西你可要好好地收起來,說不定以後還能算得上是傳家之寶呢。”韓度月看得好笑,忍不住調侃上。

誰知韓青梅倒是把這話當真了,不但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還道:“除了這塊玉佩,咱們家還有聖上賞賜的金子,這些可都要好生收着。”

“你說的是,”李昊淡淡一笑,轉頭看向韓度月,“小月,玉屏郡主這個時候怎麼會過去府城?可是有什麼事?”

從之前和玉屏郡主的接觸來看,韓度月猜測郡主之所以會出現在頌楊城,一來可能是同未來的郡馬鬧了什麼矛盾,二來便是真的對送月閣的事情感興趣,三來是爲了告訴自己十月她要成親的事情。

韓度月想了想,只挑了第二點出來:“玉屏郡主大概是聽說了送月閣的事兒,所以纔想過來瞧瞧吧。”

“那她如今還在府城嗎?”李昊看了韓度月一眼,沒有深問那個問題。

韓度月點點頭:“我來的時候,她還在府城,不過應該是快要京城去了。”

而且是要被未來郡馬親自接回去,只是這一點韓度月也沒有說,爲朋友保守這方面的秘密,韓度月還是很樂意做的。

朋友?韓度月因爲自己的想法而稍微愣了一下,如今她是真的已經把玉屏郡主當做朋友了嗎?

“原來如此。”李昊沒有多說什麼,轉頭逗蛋蛋玩去了。

蛋蛋的百天是在七月十七,也就是韓度月回家後的第二天,之前大家並不打算慶祝蛋蛋的百日禮,但眼下韓度月既然專門爲這件事趕回來了,小小地慶祝一下也是好的。

所以韓度月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後,第二天要親自下手準備一桌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