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害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爹親孃親妹妹?這讓自己情何以堪?
萬念俱灰之下,病情加劇,哪怕陳中厚費盡心力,給她找來高超的大夫,但慢性毒藥已然病入骨髓,除非有奇蹟,不然也只有等死了!
韓小滿儘管不知道其中緣由,但在拜見這位滿臉病容的陳朱氏之後,還是動了不忍心思的,加上韓小滿想打動陳守紀一家人歸順自己,韓小滿想到了自己手裡,還有的那些靈芝。
只可惜這些東西,不在自己身邊,還在臨汾的家裡。
韓小滿打定主意,先跟對方搞好關係,然後儘快趕回臨汾,拿到靈芝,交給姚大夫,不,不能交給姚大夫,上次自己已經跟姚大夫說是最後的了。
那就帶着金玉樹過來?
金玉樹如今對自己已經稱主了,自己也將衛生司司長的重任交給了他,姚大夫一家人不願意參與朝廷的事,只想做普通大夫,自己答應了他,不會勉強他一家人入朝爲官。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能帶金玉樹過來爲陳朱氏看病了!靈芝的事,相信金玉樹知道如何保密的!
“娘子,你怎麼又胡說了?對不起,小喬姑娘,我娘子身體差一些,纔會胡思亂想,等我給她找到神醫,等她病好了,她就不會這樣胡思亂想了!”
陳中厚,剛剛進了院子,就聽到妻子拉着小喬姑娘,說起來自己的兩個孩子,說起來自己未來娶妻的事。
沒有想到妻子會看上才認識兩天的小喬姑娘?
不過稍微一想,陳中厚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妻子是擔心她離開之後,自己另娶的妻子,會對兩個孩子不好,加上跟自己聯姻的女子身世一般不會差,對方有強大的家世,有後來生的兒子,難免會輕視她的孩子。
而小喬姑娘,是爹部下的遺孤,沒有孃家勢力,若想欺負她留下的孩子,自然沒有那麼容易。
可惜妻子不會明白,自己是兩個孩子的爹,如何願意讓任何人欺負自己的孩子?更何況自己也不會辜負了你的這份情誼!
難道自己就不能守着孩子長大?難道真的就沒有奇蹟?爲什麼這麼着急的給自己找填房?
“陳大哥,沒事的,大嫂只是一個人悶了,纔會跟我多說了幾句話,我正好還有事找陳大人,大嫂,小喬下次再來看你!”
韓小滿不必等陳守紀現在就給出明確答覆,他能招待自己住在他家後宅兩天,其實態度上已經是認可了自己,不然就憑這一條,他已經是死罪了!
陳守紀這兩天不僅僅要應對政務,更要仔細觀察韓小滿,將自己的各種人脈關係,細細梳理一遍,如果答應韓小滿,自己要做哪些?如果不答應,自己又要做哪些?
可一想到如果不答應,自己的那個兒子,是回不來的,甚至是要跟自己生死相殺的,陳守紀就沒辦法做到。
從前的庶弟,不叫現在的陳守,而是叫陳守時,當年後宅的事,自己很多都記不得了,但只知道母親憎恨陳守的姨娘。
陳守的姨娘原本是母親的庶妹,在來自己家做客的時候,設計做了爹的妾,所以,爹孃都不願意待見她們母子。
哪怕母親也設計害死她庶妹,爹也沒有說什麼,怪她咎由自取而已。只是想起來,陳守那個時候才七歲,如何能明白大人之間的恩怨?
誒,罷了!爹孃都入土了,自家一房兄弟原本就不多,除了弟弟一房在京城,自己真正的兄弟,也只能算他那個庶弟了。
其餘都是堂兄弟,族兄弟,而且這一輩的兄弟,也有陸續入土的了,誒,年歲不饒人啊!
妻子這一輩子的執念,就是找回那個兒子,自己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若不能滿足妻子,自己又如何面對妻子?
“陳大人,我見大嫂身體很差,不過我們大同的衛生司司長,金玉樹大夫卻是神醫,我想現在就回去,將他帶回來給大嫂看看?”
韓小滿見到陳大人之後,也不廢話了,直接說目的,儘管自己還沒有等到陳守紀明確態度,但很多時候,行動就是態度,沒有到那個程度,人家是不會明確說出來的。
“金玉樹神醫?”陳守紀詫異的重複了一句,腦海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神醫,但一想到太子的重病,滿朝御醫都束手無策,結果到了寧陽,不也遇上神醫了嗎?
如今太子可好着呢!據說太子每天都能寵幸他的後宮呢!
“倒也好,不過,本官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下一次郡主來的時候,能不能將,將中南帶過來?”
陳守紀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想見兒子,也想讓妻子先見見兒子。哪怕不挑明身份,也想讓妻子先見見。
韓小滿爽朗一笑:“這個不成問題,不過,有件事,我需要跟你事先說明一下,陳安南在得知他的身世之後,提出還是做陳守的兒子。
不過,他另外還提出來,將來若是大同跟朝廷打起來的時候,他想避開你,我自然也答應了他!”
韓小滿可不願意陳守紀最後在陳安南歸屬上,產生矛盾影響自己大計,最好是事先說好,若你陳守紀不願意,那就作罷,願意的話,那就按照這個來。
陳守紀忽然間沉默了!
兒子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可自己確信,他知道的並不準確,若非陳守搶奪走了他,自家如何這麼多年,爲他提心吊膽?
尤其是他的母親,在他丟失之後,再也沒有吃過一次葷,只求菩薩開眼,能讓他過得好好的,能讓他有朝一日,認祖歸宗?
“他說你們沒有他,一定還有自己的兒女,但陳守終身沒有娶,只有他一個兒子,他想侍奉他終老!”
韓小滿從陳中南的言辭間,推測出來他的本意。
陳守終身未娶?
陳守紀心裡隱約一陣刺痛,當年長輩的事,嚴重影響到了兒孫輩,都是受害人,就沒有一個是得利的。
陳守的母親當年看似得逞了,可惜爲此丟了性命,爹孃當年膈應了很多年,而自己則是因此失去了親生兒子,陳守也因此,七歲離家,終身未娶,如今還帶着自己的兒子跟着韓小滿一起造反?
韓小滿靜靜的耐心等着陳守紀,心裡也明白,他不好受,找到兒子卻不能相認,心裡如何不難受?
陳守雖然搶奪了他兒子,但誰讓他母親被你親孃害死了呢?繼而還要加害於他?還得他七歲離家?他沒殺了你兒子泄憤,而是將你兒子培養成人,其實陳守的心還是善的。
只是這後宅的關係,真的是斬不斷理還亂,嫡庶之間,妻妾之間,恐怕從來就是天敵。
幸虧爹想得通透,不然娘當年在多年只有自己一個女兒的情況下,爹若想納妾生兒子,娘也沒有辦法阻止。
而自家的後宅,怕也得亂的整天還得玩宅鬥!歸根結底,還是這個婚姻制度害人。
可惜,自己即便當真得了天下,也沒有辦法一下子撤除這個婚姻法,最多能做的,便是以自己作則,再給天下女子,光明正大掙錢養家的機會。
正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女子爲何依附男子,不就是離開男人不能活麼?
那就給女人離開男人能活的機會,給女人獨立立戶,獨立工作的機會,只是這件事,還得慢慢來!溫水煮青蛙,花個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再做成這樣的改變,也值得的。
對了,還有,自己還可以用儒家說法,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理論,制服官員,誰家官員只要後宅出人命大事,哪怕官員再有才能,也一定罷官。
若是天下官員都擔心自家後宅出事,潛移默化之間,也會自覺減少納妾的數量,除非他不想當官了!
陳守紀悲痛了一陣子,終究還是默許了兒子陳中南的選擇:“你帶他來吧!”
韓小滿跟古道兩人再次快速趕回澤州山寨,韓小滿事先讓陳守跟陳安南有所準備,自己還要回臨汾家中一趟。
當端木靖得到韓小滿的回到臨汾的消息時候,韓小滿早就又離開了臨汾,韓小滿在臨汾的家裡,根本沒有功夫耽誤,拿了東西就走人,去澤州府找到衛生司的金玉樹。
“這個靈芝,是我去年帶着旺財在嵩山深處意外找到的,當時我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獵物,所以就拿了一點點出來給姚大夫看看的。
姚大夫當時就認出來這個東西,還用這個東西,屢次救了我的家人,只是太子那一次來的時候,我擔心太子的病一直不好的話,梅妃會在寧陽危害被強行請去的大夫,其中包括姚大夫。
所以,當時我拿了一些出來,但我對姚大夫說了這是最後的藥材了。
今天,我要勸服晉中省布政使大人歸降與我,我需要你幫我,用這個將布政使陳大人的兒媳婦,絕症治好,只是靈芝的事,還希望你不要外傳了,我跟陳守紀說的理由是,你是神醫。”
金玉樹呆滯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主子的意思。主子讓自己拿着她的靈芝去救人,但不能跟任何人說,靈芝這回事,自己這個神醫,得將治好人的名頭扛下來。
金玉樹俊秀的面容忽然燦爛一笑:“既然我是神醫,自然應該有神藥,這個算都是微臣的了!”
這一下,可就輪到韓小滿傻眼了,金玉樹從自己手裡將靈芝拿去的不要太利索?自己還沒有問他,需要多少呢?
自己爲了怕不夠,還特意多弄的一點,臥槽,全便宜這貨了!
韓小滿再一想到上次這貨,爲了弄牛黃,對着那些死的野牛虎視眈眈,也是無話可說了,下次若是再有好東西,絕不能都在他面前亮出來,不然這貨怕是能動手搶?
這一次,韓小滿沒有帶古道一起,呼延庭等人,也不擔心主子了,不僅僅因爲主子的高深武功,主子的神駕速度,中元已經親自帶人埋伏在晉中府各處了。
中元將這麼多人安排在晉中府,不僅僅保護主子,打聽情報,更是爲了確保,布政使一家人的安全,確保布政使順利歸降主子。
事先有了思想準備的陳中南,跟着韓小滿一起出發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安的,自己見了親爹親孃,要怎麼做纔是最好?
對主子好,對爹好,也不至於傷了丟失多年自己的親生父母?
“安南,不要多想,你這個時候,不代表我們大同,只是你自己,你想怎麼做,都是你自己私事。
但離開陳大人之後,你就是我的官員了,不得參雜着私情,影響大局。去了之後,沒人的時候給陳大人磕個頭,叫聲大伯吧!”
韓小滿見陳安南出了寨子,總是不安的瞥向自己,期望自己給他什麼明示似的。
既然這樣,那就按過繼算吧,總歸還是親人!不然能怎麼辦?
安南明顯的不願意離開陳守,這對自己來說,其實是好事,畢竟陳守紀能不能歸降,現在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再說了自己離開陳守紀之前,事先就做了說明,想來也應該有所準備。
韓小滿避開金玉樹,輕輕囑咐過陳安南之後,就運功吼了起來。
不一會,小白白小灰灰兩人就飛奔過來了,這段時間裡,兩人就在這片領域巡視,沒敢離開太遠,怕主子需要的時候,趕不回來。
陳安南跟金玉樹兩個都是見過小白白小灰灰的,當下見了倒也沒有驚慌。坐騎安排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糾結的,自然是陳安南跟金玉樹兩人共騎一個,韓小滿單獨騎一個,旺財小雪自然還是跟着一起跑。
此時的陳守紀早已望眼欲穿,心焦不已,陳守紀到不是對韓小滿帶來神醫充滿希望,畢竟自己連御醫都請了好幾位,都束手無策,自己不敢再做奢望。
但兒子要回家的事,卻是真的,千真萬確的,韓小滿雖然是女子,但能瞬間站穩兩府,可見就不是一般女人,應該說韓小滿是比男人更爲本事。
所以,她若想成大事,絕不會跟自己做任何的敷衍,相信她不出幾日,一定會帶着兒子來見自己的。
“大人,小喬小姐求見!”志遠終於帶來了陳守紀想要的消息。
“快,快帶到書房來,快去!還有,從現在去,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否則,家法伺候!”
陳守紀真恨不得親自跑出去看看兒子,但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是不能操之過急,叫人看出來什麼,畢竟府院大了,難免會有幾個不開眼的,還是謹慎爲重。
陳守紀在見到韓小滿帶着兩個年輕人過來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自己的兒子,兒子的模樣,跟他大哥有七分相似。
看着兒子滿臉正氣的面容,強勁有力的腳步,陳守紀忽然間有些感謝自己的庶弟,將兒子教導的很好。
兒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正直有爲的年輕人,還有兒子那充滿力量的身軀,必定是跟着庶弟一起在外面習武了,不然也不會掌管韓小滿衛兵的軍務。
“陳大人,這是神醫金大夫,這是安南。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救大嫂,還請大人,現在就安排我跟金大夫過去吧,安南,你在這等我們回來!”
韓小滿明白陳守紀此時的心情,怕是恨不得自己等人都不見了纔好吧?
“志遠,帶小喬去老夫人那邊!再安排人將大公子叫回來!”
讓中厚也回來,回來看看她的妻子就醫,也看看他的親弟弟。
陳安南看着眼前的陳大人,滿心酸澀,想到主子提議自己的,便對着眼前的親生爹,跪拜下來。
“大伯,對不起!”
陳安南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得不叫出大伯來,但叫了之後,陳安南便不敢擡頭看自己親生爹一眼,就這樣伏跪在地上,等着他答應自己。
陳安南的這一聲大伯,生生將陳守紀打擊的倒退幾步,心,生疼生疼!
不知不覺間,陳守紀已經是老淚縱橫,只能呆呆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不知道該不該攙扶他起來。
大伯?他叫自己大伯?自己是你親爹啊!你怎麼能叫自己大伯?
對不起?他被陳守偷搶離開家的時候,纔多大,還在襁褓之中啊?何須他替陳守道歉?他憑什麼替陳守道歉?
陳安南伏跪在地上,聽不到親爹的聲音,便一直伏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他是怎麼告訴你的?”陳守紀頹廢的坐在地上,沙啞的問着兒子。
“大伯,長輩們的恩怨,孩兒不想分出對錯。孩兒記事的時候,是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孃的將我拉扯大。
爹教我讀書,教我習武,教我做人的道理,在我調皮的時候,爹只是吼叫我,從不打我,哪怕是教我習武,也不願意打我一下。
可若是旁人欺負了我,爹就會跟人拼命,誰敢說我是沒有孃的孩子,爹也跟人拼命。
爹雖然一個人帶着我,可我從小沒有吃過苦頭,吃的好,住的好,穿的也好,爹將他的一輩子,都奉獻給了我,爹,他只有我一個兒子,只有我一個!
大伯,你有妻子陪伴,而兒女孝敬,連孫子孫女都有了,而爹,他只有我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