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忽然沉重下來,一時間周圍靜謐一片。
一開始許多村民不知道齊盛的來路,現在就算是不知道的,也猜出來了。
他們震驚於齊盛的到來,更加震驚於齊盛證實了小寡婦的管事身份。
也就說,之前所謂的買賣生意都是真的?
他們原本可以跟雲鶴書院搭上關係,如果沒有侮辱小寡婦這件事,那麼興許還能走走後門,託小寡婦尋個活計?
在書院裡哪有什麼體力活啊?說出去又體面,銀錢又高?
無數悔恨在村民們的腦海裡,心裡翻滾着,恨不得時間倒退回去!
“青山家的,這件事確實是陳樹根家的對不起你,口無遮攔胡言亂語。”
“你看她也得了教訓了,念着往常村裡也有照拂你們寡嫂小叔的……”
族老單憑齊盛幾句話就知道此人是一個擅長交際的老江湖,索性把希望寄託在李心慧的身上。
畢竟問題的根源在這裡。
李心慧知道,陳青雲根基未穩,現在遷出去只會惹來許多非議。
然而留下來,她卻不想再擡舉這些人了。
得讓他們都知道知道,她早已今非昔比。
“族老,這次回來我本來打算照拂村裡的,昨晚也跟嬸嬸商量着採買蔬菜的生意。”
“不過……現在這種局面您也看到了,就算我願意,只怕書院裡也不肯了。”
“至於那遷不遷走?得看青雲的意思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可做不得主!”
李心慧說完,退至陳青雲的身後。
這個做人情的機會,她得讓青雲來。
陳青雲看着低眉溫順的嫂嫂,心裡閃過一絲熱乎的暖流。
這件事,不能外傳。
村民的嘴巴還得堵上,不能讓他們破罐子破摔,壞了嫂嫂的名聲。
“族老,今天清明祭祖,傷和氣的話咱們明天再說。”
“齊管事是來給我爹上香的,我便先帶他去墳山了。”
“我相信在場諸位總不會再趁着我陳青雲不在的時候,合起火來欺負我嫂嫂!”
陳青雲說完,環視一週。
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下意識後退幾步,而且連忙擺手。
陳樹根面色發白地跌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媳婦在地上已經暈過去了,那張臉更是腫得不能看。
齊盛見好就收,跟着陳青雲率先往外面走。
族老和里正得不到準話,心裡提心吊膽地呵斥着陳姓族人,叮囑自己的婆娘後連忙帶人跟去。
剩下的婦人們腆着臉不好意思地靠近,有些想道歉的動了動嘴,硬是半天都沒有說出來。
族老夫人最難堪,當面被自己的丈夫訓斥不說,回想起李心慧細數的罪狀更是膽寒。
里正夫人也暗暗後悔。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被自己男人看得背脊發涼。
“青山家的,剛剛都是嬸嬸沒有及時阻止,這事怪我!”
“小……不,小嫂嫂啊,剛剛是怪我,怪我嘴賤跟着附和?”
“還有我,我也說了,對不起啊。這尋常說習慣了三長兩短的,嘴賤,該打!”
一羣婦人把李心慧圍起來,道歉的道歉,討好的討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李心慧看,她們全都改過自新了。
陳樹根手腳發軟地看着自家婆娘,伸手去探了探鼻息,驚懼的眼眸亮了一下。
還好……人沒有死!
陳樹根心裡的大石落下,徹底癱軟在媳婦的身上。
他媳婦悶哼兩聲,卻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總不能叫人真的死在這裡了,族老夫人又招呼四個婦人幫忙把人擡回去。
陳樹根自然不能留下來,他心灰意冷,手腳發軟地跟着回去,想着陳青雲說的明天再談,一時間感覺心都是吊起來的,讓他惶惶不安。
因爲陳姓族人少了許多,外姓的祭祖完了都過來幫忙。
張婆子瞅了好久才找到機會竄到李心慧的身邊?
“都是自己作死的,你也別太在意了!”
“寡婦就是這麼難熬,清清白白也會有人說你幾句!”
李心慧點了點頭,看着張婆子耳鬢上的白髮,垂下眼簾道:“張大哥不是在城裡做學木匠嗎?應該可以出師了吧?”
“書院的桌椅板凳時常都要更換,還有學子寢房裡面的牀櫃等等,我聽齊夫人說,等暑假又會有一批學子到來,到時候什麼都要做新的。”
“你透口信讓張大哥做些桌椅板凳給帶去書院找青雲,到時候如果可以,張大哥就不愁沒有活計了!”
李心慧熱乎的話讓張婆子心裡跟吃了蜜一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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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早就出師了,可外面的活少,他年紀又輕,所以一直都只能跟着他師傅做。
“桌椅板凳家裡就有他給我做的,還有一個太師椅呢,說是給我靠着舒服一些。”
“你張大哥老實,做工也細,到時候我一定讓他送去給青雲瞧瞧!”
張婆子興奮地說道,越發麻利地幫着李心慧做菜。
周圍的婦人們全都豎起耳朵在聽,冷不防被李心慧着拋出的消息砸到,當下一個個心裡癢癢的。
都能得到齊夫人的準話了,可見這小寡婦在齊夫人跟前是個說得上話的。
還有齊管家對小寡婦也很尊敬,書院三百多學子都喜歡吃她做的菜?
廚房的管事那就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了,怪不得小寡婦去了沒有幾天,穿得漂漂亮亮地回來,還有錢買五隻公雞捐出來。
李心慧知道衆人都存着討好她的心思,跟張婆子閒聊之餘,李心慧是很快便做了好幾個菜?
燒雞公,雞湯豆腐,春筍肉片,白菜豆芽湯,涼拌莧菜,再加上烙的韭菜雞蛋餅。
分好的大桌上香味四溢,許多婦人暗暗偷嘗一口,當即眼眸一亮,差點把舌頭咬掉了。
之前存着好看戲的婦人們全都徹底心服口服了,就小寡婦做的這些菜,她們根本就做不出來!
一時間,許多農婦紛紛靠攏李心慧。
沾親帶故的,拐了彎也在攀親。
往日恩惠的,陳年往事也能想起。
這其中步伐相互貶低,各自揭短的。李心慧淡淡地笑着,聽着,對於那些急於表現的婦人們而言,她不過是耳聰目明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