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慢慢睜開眼睛,就見到昏暗的房間里正有一張帥氣的臉湊在自己面前。
“哎呦,你幹什麼?嚇我一跳。”待看清楚那人是夏徵後,林媛揉着胸口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噓!”夏徵趕緊捂住了林媛的嘴,示意她小聲點兒,警惕地看了劉氏的房間一眼,發現沒有人聽到才放開她小聲說道:“別說話,我是偷着進來的。娘說你得靜養,誰都不讓進來看你,連小妹都被叫到娘那屋裡睡覺了。”
“哦。”林媛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而身邊卻沒有小林霜的影子,“天都黑了?”
沒想到她這一睡竟然睡了大半天過去,林媛動了動睡得有些疲乏的身子,這一動才猛然發現,癸水是真的來了。
看來老煩的那碗藥真的很管用。
怕弄髒了衣裳,林媛一點兒也不敢動彈了。
看着她這個僵硬的動作,夏徵一臉擔憂:“怎麼,還在疼?”
林媛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藉着月光看了一眼他放在小桌子上的罐子,那裡邊正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這是什麼?”
夏徵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看你今天肚子疼地都沒有吃飯,就給你熬了點兒雞湯。”
“你熬的?”林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夏徵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可思議,躡手躡腳地給她倒了一碗雞湯,遞給她:“小點兒聲,要是讓娘知道我偷偷進來看你,肯定要哄我出去的!快喝吧,我聽娘說你這個時候最需要補身子,就讓林毅回去買了幾隻雞回來。”
買雞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湯居然是夏徵熬得,他竟然下廚房了?
接過那碗雞湯來,林媛忍不住聞了聞,雖然比不上她的手藝,但是這味道也還算可以了。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林媛忍不住誇道:“味道不錯,真的是你熬的?不會是讓林毅在福滿樓帶回來的吧?”
林媛歪了歪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徵一眼。
“當然是我熬的了。”夏徵這麼一叫,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幾分,趕緊捂住自己嘴巴,更加小聲地說道:“你一直睡着,我就讓林毅專門去後廚問了這雞湯怎麼熬,嘿嘿,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好吃?保證讓你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
林媛抿脣一笑,不吝誇獎:“嗯,確實不錯。”
“就只是不錯啊?”夏徵挑眉,“我還以爲你會高興地痛哭流涕,感動地以身相許呢!”
林媛又喝了一口湯,忍了好久纔沒讓自己噴出來,還痛哭流涕以身相許,她看起來是那種犯花癡的小姑娘嗎?
“快喝吧,別說話了,娘說了你不能吃涼的,不然肚子又要疼了。”
聽着夏徵的催促,林媛一笑,趁熱將那碗雞湯喝了個底朝天,別說,這一整天都沒有怎麼好好吃東西,她還真是餓了。
一碗見底,林媛抹了抹嘴,將碗往夏徵面前一推:“小二,再來一碗。”
夏徵嘿嘿一笑,手腳麻利地給她又盛了一碗,還不忘嘚瑟地顯擺着自己:“我就說嘛,就我這聰明勁兒怎麼會做不好雞湯?嘿嘿,你要是喜歡,下次我還給你做,雞湯,鴨湯,牛肉湯,羊肉湯。哎對了,下午林毅回去買雞的時候,你猜他看到什麼了?”
林媛嚥下一口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什麼?”
夏徵噗嗤一樂,眼睛裡滿是狡黠:“他看見老煩在後院餵馬呢,一邊餵馬還一邊自己唸叨着,說什麼你的尿雖然不咋樣,不過吃起來還是挺好吃的。還說什麼我餵你多吃點好的,下次不要拉太臭的尿了。嘿嘿,你說這傢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跟馬套近乎了?”
這下林媛是怎麼也憋不住笑了,連手裡的碗都快要端不住了,笑了好一會兒纔在夏徵的再三催促下壓低了聲音把今日把脈的事給他說了一遍,臨了又道:“那大腸裡邊當然沒有放馬尿了,我就是故意逗逗他的,沒成想他居然給當真了。”
夏徵也忍不住笑道:“你啊,就該真的往裡邊給他加點馬尿。這老東西,什麼事也敢拿來開玩笑,居然說你不能生育,哼,趕明兒見了他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說起這個來,林媛心頭忍不住一顫,放下手裡的碗,認真地看着夏徵:“夏徵,若是今日老煩的話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你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夏徵挑眉,“會不會嫌棄你,不再娶你進門?你這小腦袋瓜子裡就不能想點好事?我夏徵就是那麼膚淺的人?爲了一個孩子就不要你?”
說着,還擡手敲了敲林媛的腦門,念着她此時身子不適,這次是一點兒也沒敢使勁兒。
林媛撇了撇嘴:“這也不怪我啊,誰讓你出身大戶人家呢。你瞧我娘,就因爲生了三個閨女就被婆婆逼着休棄。這還只是在農村裡,若是我們將來……”
“你啊。”
不等林媛說完,夏徵已經一把搶過她手裡的碗放到了一邊,而後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用被子裹住她的身子,輕柔而堅定地說道:“我娘不是你奶奶,絕對不會幹出那種事來的。再說了,就算你真的不能生育,那我們就不要孩子了,兩個人過一輩子多好!萬一再生個調皮搗蛋的小東西出來,我還覺得礙事呢!”
聽着夏徵這嫌棄的口吻,林媛噗嗤一樂:“那可是你自己的孩子,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孩子礙事呢!”
“就是礙事!”夏徵挑眉,“本來咱倆過得甜甜蜜蜜的,非得來個小東西打攪咱們,你說他不礙事嗎?”
林媛翻了個白眼兒,假裝沒有聽到。
不過夏徵倒是一語成讖,兩人生的小東西不僅是礙事,還是個找事的!
又說了會兒話,林媛覺得身子有些乏累,便想起牀來走走,夏徵卻是一百個不答應,非要讓她在炕上躺着。
林媛好笑:“只是來個那個而已,我又不是生了大病,不用這麼嬌氣!”
“不行,這可比生病還嬌氣呢!”想到安樂公主每次都會在牀上躺好幾天不動彈,夏徵說什麼也不許林媛下地,更何況這是在農村,屋裡就算鋪了木頭,也還是有涼氣的,萬一侵染了涼氣,以後肯定更難受。
給林媛緊緊地裹了裹被子,夏徵嘚瑟地擡了擡下巴:“再說了,我夏徵的女人,就算你天天在牀上躺着也不足爲過,誰敢說你嬌氣?”
林媛又好笑又好氣,她可不想天天在牀上躺着,實在是乏味地很。
接下來幾天,真的就像夏徵所說的,林媛就這樣在炕上躺了好幾天,聽說大姐病了,林薇還特意趕回來看她,待知道是癸水之後,還連夜給她縫製了好幾個月事帶子。
反正家裡也不缺這些棉花和布,林薇堅決不許林媛沾水去洗那些髒東西,所以換下來的也就直接扔掉了。
在家裡做了好幾天米蟲,這還是林媛來到這裡之後過得最愜意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每天還有小林霜過來陪她嘮嗑聊天,這日子別提多舒心了。
許是那日的雞湯給了夏徵莫大的鼓勵,現在他的工作就是每天給林媛熬藥燉各種湯,雞湯鴿子湯燕窩粥,每天都不重樣,吃得林媛天天直叫喚自己長肉了,再減肥就難了。
劉氏倒是開心,笑着嗔她:“減什麼肥,女孩子家家的就該長胖一點兒纔好,以後啊,好生養。”
林媛一聽,小臉兒立馬就紅了,難爲情地瞪了笑得眉飛色舞的夏徵一眼,低頭將面前的一碗鴿子湯喝了個精光。
就這樣過了幾天愜意的日子,這日王嬸子滿面春光地來了,跟劉氏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話,即便中間隔着一個堂屋,林媛都能聽到王嬸子笑得暢快的聲音。
小林霜自然也好奇得很,得了大姐的示意,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趴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等她再回來時小臉兒激動地通紅。
“大姐,大姐,長慶大哥要成親了!”
看着小林霜興奮地樣子,林媛終於明白王嬸子爲什麼這麼高興了,敢情是要娶兒媳婦兒了。也是,長慶大哥現在認識的那個女子就是劉氏給說的,據說已經認識好久了,也該到了成親的時候了。
“真的?太好了,長慶大哥早就到了成親的歲數了,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又馬上要娶媳婦了,怪不得王嬸子高興呢!”林媛也打心眼兒裡爲王嬸子和林長慶高興。
小林霜拍着小手兒笑道:“可不是嗎?而且啊,長慶大哥成親以後,蘭花姐也可以成親了。剛纔我就聽王嬸子說了呢,說是蘭花姐的相好想着讓媒人上門提親了呢!”
蘭花的相好?林媛一愣,旋即樂了,難道蘭花真的跟小馬成了?
這敢情好,小馬爲人老實,但是不迂腐,家裡還開了個鋪子,再加上老馬兩口子又都是好相處的人,蘭花嫁過去肯定會幸福的。
不過蘭花跟她歲數一般大,今年也才十三歲而已,若是成親的話,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了。不過提前定親也是十分常見的,這樣倒也省了王嬸子兩口子的心了。
這邊林媛姐妹倆爲林長慶蘭花高興,那邊夏徵有些吃味兒了,笑嘻嘻地湊過去:“媛兒啊,你看你跟蘭花一般大,她都要成親了,那我們……”
知道夏徵心裡想什麼,林媛趕緊糾正:“不是成親,只是提親而已,她還小,成親的話最少還得等一年!”
“好好,只是提親。”夏徵連聲道:“可是提親了以後就該定親了啊,要不,咱們也先定親好不好?”
“不好!”
“好!”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林媛睜大眼睛瞪了一眼跟着摻和的小林霜:“你知道什麼,也跟着說好?”
小林霜挺着小胸脯,洋洋得意:“我當然知道了,定親了以後姐夫就跑不掉了,就算再來個十個什麼秋語也不會把他搶走了啊!也省的大姐你時刻擔心突然冒出什麼野花狐狸精的把姐夫的魂給勾走!”
“林霜!找打是不是?”林媛的癸水馬上就要過去了,此時的肚子基本已經不痛了,說起話來又底氣十足了,“誰擔心了?我纔不擔心什麼秋語呢!我也不擔心他!被勾走就勾走吧,哼,能被隨便什麼人就給勾走,說明這傢伙也不可靠!”
夏徵趕緊表明態度,舉着手發誓:“天地良心,我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纔不會被勾走呢!”
說完,撅了撅嘴,有些委屈地哼了哼:“要說擔心的,應該是我纔對,沒準兒哪天你就被那個馬公子給勾走了呢!哎呦!打我幹什麼?”
“打你還是輕的!”林媛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了:“什麼馬公子驢公子的,別胡說!”
嘿!夏徵一聽這個樂了,馬公子驢公子,以後他就這樣稱呼馬俊英好了!
雖然口口聲聲說着擔心林媛被馬俊英勾走,不過夏徵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對自己對林媛還是很有信心的。
林長慶成親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按照王嬸子的意思就是今年年底就把親事給辦了,正好過年的時候家裡就多了一個人了。
其實劉氏知道,她心裡是想着今年給大兒子辦了親事,明年年底就可以給蘭花辦了。兄妹倆一年一個,這兩老口的心頭大事就算是解決了。
看着王嬸子一轉眼就要當婆婆了,劉氏又是高興又是羨慕,每次看到林媛和夏徵就糾結,既想讓閨女成親,又不捨得,可把她給愁壞了。
不過這事還沒讓劉氏鬱悶多久,就被一件喜事給沖淡了。
聽說林媛來了癸水,範氏和趙素新從劉家村趕來看她,也順便帶了個好消息來。
鄭如月有喜了!
其實早在知道林媛來癸水之後,範氏就想着動身來看她的,只是,那日早上鄭如月晨起之後突然嘔吐得厲害,而且身子也乏力得很,還有些頭暈。
這可把一家人給嚇壞了,自從老煩和小林霜給她鍼灸之後,鄭如月的身子已經大半年沒有出過狀況了,怎麼這突然就給病了?
就在一家人急着找大夫瞧病的時候,趙素新突然靈光一閃,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該不會是有孕了吧?”
就是這麼一句看似隨意的問話,立即引起了範氏的注意,嘔吐乏力,說是病了,其實更像是有孕的跡象啊。而且鄭如月以前發病的時候也只是頭暈乏力而已,從來沒有嘔吐過。
經過這麼一尋思,一家人心頭頓時多了幾分期待,待大夫把過脈之後更是給大家帶來了驚喜,果真是有孕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鄭如月喜極而泣,這可是盼了多年的孩子啊,沒想到就這麼不期而至,這驚喜不可謂不大。
而劉思齊更是激動萬分,跟郎中再三確認之後,七尺的漢子竟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看得範氏幾人個個眼眶泛紅。
聽到鄭如月已經有孕,劉氏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忙不迭地就去收拾小永嚴剛出生時的小衣裳了,說是一定要帶回去給未出生的小外甥穿。
小孩子穿大孩子的舊衣裳有福氣,所以範氏也沒推脫,笑着抱起小永嚴也跟劉氏一起收拾起來:“你還別說,我這次來還真就是想着跟你要幾件衣裳呢!”
趙素新一邊幫忙疊衣裳,一邊笑:“娘說讓我找出那兩個皮猴子的衣裳來穿,可是那都十多年了,光是放都放地發黴了。這不,就想到你了。”
小孩子長得賊快,別看小永嚴還沒一週歲呢,但是他現在的衣裳都已經裝了兩個包袱了。
“這不已經九月了,如月的身子一個月了,算算日子應該是明年四五月份的月子。”劉氏把包袱往外拿,跟趙素新一起一件一件地點數着小衣裳們:“那會兒坐月子正好,不冷也不熱,大人不遭罪,孩子也不受罪。”
範氏逗了逗小永嚴,小永嚴現在已經開始學走路了,一點兒也不滿足於被人抱着了,總是咿咿呀呀地叫着讓人抱着他站起來。
範氏掐着他腋下,讓他在炕上站好,才轉過頭來對閨女嘆了口氣說道:“哎,如月這纔剛有孕就鬧口鬧得厲害,這幾天在家裡什麼也吃不下去,我和你嫂子變着法地給她做,愣是吃進去了就吐,這兩天更厲害,別說是吃了,就是看見了都吐,本來人家不胖,這下更是瘦了一圈。”
趙素新也搖搖頭道:“可不是?本來她身子就弱,我和娘都擔心她這麼一直吐着再把自個兒身子熬壞了。”
“吐也得吃。”劉氏咬脣,擔憂地蹙起了眉頭,“當年我懷着大丫的時候不是也一直鬧口鬧得厲害啊?但是爲了孩子,就是吐得再厲害也得使勁吃,她現在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大人不吃還能熬得住,小的不吃哪能行?”
範氏點頭:“我也是這麼說的,如月倒是也爭氣,自己就說要給孩子多點營養,她啊,是被自己的身子弄怕了,就怕孩子以後也是個弱不禁風的。”
“娘,說什麼呢!”趙素新蹙眉趕緊打斷了範氏的話。
範氏呵呵一笑,趕緊改口:“對對,這孩子啊,肯定沒事,肯定沒事。”
娘三個又說了會兒話,忽聽得外邊小林霜風一樣地跑了進來,衝到林家信面前叫道:“爹!村裡來了一羣壞人,要搶大伯那邊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