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有些蕭索孤單的背影,林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同情,暗暗搖了搖頭。
在宮中安身立命的頭一條規則就是謹言慎行,琪姑姑和冬梅顯然是深諳其道,誰都沒有再多提翠微公主一句。
等翠微公主走後,趙弘焱呲呲牙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趕緊帶着小太監準備回書房去了。臨走還不忘叮囑琪姑姑,讓她轉告夏徵一定要在淑妃的榮華宮裡等着他。
琪姑姑笑着點頭應下,轉告是一定會的,至於那個小霸王會不會等,她可就不敢保證了。
翠微公主帶着宮女繞過御花園,來到臨近御書房的花廳裡。
甫一落座,便讓宮女去御書房外等着。
宮女看着手裡的紙袋,有些心疼有些猶豫:“公主,這,怎麼說這也是蘇公子的一片心意,您就這樣送回去,是不是有點……”
翠微公主眼皮微垂,脣角也有些微垂,若不是想着今日跟蘇天佑有個了結,恐怕都不會出來走這一趟。
“我對錶哥本就沒有什麼心思,又何必這樣苦苦耗着?還不如趁早了結了的好。”
小宮女咬咬脣,緊緊攥着手中的紙袋,那裡邊是蘇天佑親手剝的栗子,每個都渾圓完整,即便已經沒有什麼溫度了,但是香氣四溢,十分誘人。
即便小宮女沒有出過宮,但是也知道,這是翠微公主最喜歡的那家鋪子裡賣的栗子。以前曹公子在世時,公主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鋪子裡的栗子了。
“公主,不是奴婢多嘴,曹公子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您該放下了。若是讓曹公子知道您整日如此思念他以致成疾的話,曹公子肯定也不會安心的。”
聽到曹公子三個字,翠微公主的神色才微微有些變化,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便又恢復如常,苦笑着勾了勾脣角,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呢喃了一聲:“他?他若是真的不安心,就不該丟下我一個人離開。過幾天又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了,你說,我這樣想着他,他會不會也想着我,偷偷回來見見我呢?”
都是死了的人了,還怎麼回來相見?
小宮女心疼地嘆了口氣,而後轉了轉眼珠子,勸道:“公主,蘇公子跟曹公子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蘇公子又是公主您的表哥,奴婢想,曹公子臨走前的囑託,一定是作數的。公主何不……”
“休要再言。”聽到小宮女說起臨終囑託,翠微公主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她擡起胳膊換了個姿勢,將自己的身子轉向了花廳裡側,對小宮女揮揮手道:“快去將東西還了,別忘了再說一遍,不要再讓表哥送東西進宮了。”
看着翠微公主這個樣子,小宮女也無可奈何,只好點點頭福了福,拿着紙袋退出了花廳。
御書房裡,經過夏徵和馬俊英的堅持,活字印刷的美差自然又落到了三皇子趙弘德的手裡。不僅是夏徵,就連蘇哲也隱隱地站在了三皇子這邊,畢竟蘇秋語心中喜歡夏徵,而他自己又看重三皇子這沉穩善良的心性,覺得他比二皇子更加適合儲君的位置。
在政事上輸了一場,趙弘盛心中煩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場那些臣服於他的官員們。
被他這麼一瞪,那些官員們更是縮起了脖子不敢擡頭了,這窩囊的模樣更是惹得趙弘盛氣惱不已。陰鷙的眸子掃過得意洋洋的三皇子和夏徵幾人,趙弘盛深深地覺得,在朝堂之上不拉攏幾位位高權重之人還是不行。
退出御書房,夏徵一心想着林媛,連趙弘德都不想等了就想着趕緊去榮華宮找心儀之人。
還未動身,便被馬俊英叫住了。
只聽馬俊英有些嫉妒地笑道:“夏二公子,真是沒有想到,公子原來是將軍府的二公子,以前真是失敬了。”
夏徵脣角一翹,眼皮子懶懶地擡了擡:“馬公子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其實也無妨,就算我不是將軍府的二公子,只是一個小小的福滿樓少東家,該是我的還依然是我的。”
他說的自然就是林媛了。
馬俊英眉頭微微顫了顫,想到剛剛在御書房時,林媛竟是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自己,心裡就特別地不舒坦。原本他以爲自己只要考中了狀元就能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的,看來,自己永遠都做不到了。
更何況,現在連印書的差事也不是自己一家獨佔了。
想到這裡,馬俊英的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慍怒之氣:“夏公子明明跟我馬家莊商議好,活字印刷只有我們馬家莊經營的,今日卻又交給了旁人,夏公子,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呵!夏徵輕嗤一聲,轉過身來看向他,眸子裡有幾分嘲弄之色:“馬公子,我想你應該是理解錯了,當初我的確是跟你商定好我們合作的,只是現在變了,連我都管不了這事了,你還怎麼讓我跟你合作?嘖嘖,你若是不服氣,剛剛在陛下面前完全可以不答應的啊,怎麼現在出來了又來找我的麻煩?”
頓了頓,夏徵看了一眼馬俊英手裡的聖旨,似笑非笑道:“再說了,你們馬家不是已經得了賞賜了?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緊緊地攥着手裡的聖旨,馬俊英英俊的眉毛蹙起,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的,他走近夏徵幾步,問道:“夏公子,皇上的決定我不敢違背。但是,若不是你鬆口,憑着皇上對你的溺愛,又怎麼會將印書美差從你手中搶走?我知道,你是不喜歡我跟媛兒接近,可是,用這種法子,是不是太過於卑鄙了!”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夏徵也就不在乎說不說實話了。
他輕輕挑眉,點頭笑道:“不錯,馬公子的確猜對了,印書一事的確是我向皇帝建議收回朝廷掌控的,也正跟你說的一樣,我就是不喜歡你跟我的女人過多接觸。雖然你是個人才,但是,我是不會因爲小白兔的前程就放棄了自己的女人。那也不是我夏徵能做的出來的事,還有,媛兒只有我自己能叫,還請你稱呼她爲林小姐,多謝!”
給了馬俊英一個告辭的眼神,夏徵便大搖大擺地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獨留下馬俊英一人狠狠地攥緊了手裡的聖旨,又氣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