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徹底的瘋了!沒得救了!陸小暑在心裡暗道。
悄悄觀察易曉蘭的神色,她知道她已經信了自己七七八八,卻沒想到她糾結的竟然是這個!
陸小暑無奈,只得忍着氣和罵人的衝動說道:“要做戲當然就要做足!戀人關係當然比兄妹關係更加說得過去!你見過哪個兄長整天帶着這麼大個妹子到處遊玩的嗎?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
陸小暑說着忿忿抱怨起來:“當初他說了無論事情成與不成,到了春天我離開的時候都會給我一大筆銀子,保證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沒想到我這銀子一分還沒撈着,反倒受了你這麼一頓折騰,我真是倒黴透了!早知道如此,就不答應他了!”
陸小暑這番抱怨除了表明自己和周釋之之間只是金錢合約關係,更是提醒易曉蘭開春了自己就會離開的,請她姑奶奶大發慈悲就饒了自己吧!
她雖然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於死亡遠遠不如一般人那麼畏懼。可是這種死法,真是太憋屈了!
易曉蘭冷笑道:“你也知道後悔?可不就是,早知道你就不該答應!”
“我當他是朋友,朋友之間幫個忙有何不可?”陸小暑不知她還要喝乾醋喝多久,沒準醞釀得越來越酸,可就越來越麻煩了,便追問一句:“你到底信不信我?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你家公子去!”
“諒你也不敢騙我!我當然相信!”就在陸小暑覺得耐心已經被耗盡的時候,易曉蘭忽然哼道。
陸小暑不由大喜,擡頭望着她忙道:“你信了?你信就好!”
“我信不信,你得意個什麼勁?”易曉蘭冷笑道:“你以爲信了你,我便會放過你嗎!我告訴你,你做夢!就算是做兄妹,你也配不上公子!就算是兄妹也不行!而且陸小暑,我很討厭你,自打你來的第一天我看見你開始便討厭你!所以,今日落在我的手裡,你就認命嗎!”
陸小暑大吃一驚,頓覺透心的冰涼,她連忙道:“你想幹什麼?你們公子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也要他知道纔好!”易曉蘭冷笑道:“他不會知道的!他只會以爲你自己閒得無聊出來走動,結果迷了路被野獸也吃了!呵呵,這可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我親眼看見,那張紙條你看過便收了起來,並沒有第二個人看見,誰能知道是我約了你出來呢?就算有人知道,你別忘了,這兒是麒麟山莊,我爹是大掌櫃,哼,只要我一句話,誰敢泄露半分?陸小暑,你就認命吧!”
易曉蘭說着,仰天狂笑了起來。
陸小暑又驚又怒,瞪着她道:“你就不怕我變成鬼跟着你嗎!我是不會放過——”
她話沒說完,口中就被易曉蘭粗魯的塞進了一團冰涼的布團。只聽得她陰沉沉冷笑道:“怕不怕我也不知道,不如咱們試一試,等你變成鬼了再說吧!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死去的!那太便宜你了!”
易曉蘭忍不住又踢了她兩腳,然後脫下笨重的大氅,哈了哈手,將附近的雪推掃過來,蓋在陸小暑的腿上、身上。
陸小暑不由愣住了,這人是要——將自己冰封嗎?混蛋!
陸小暑沒有猜錯,易曉蘭的確是打的這個主意。地上的積雪很厚,很快,她就將陸小暑用積雪埋到脖子上了。
脖子上一陣冰涼,陸小暑感到自己整個似乎都成了冰棍!
她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一動不動的盯着易曉蘭,她發誓,如果這回能大難不死,她一定要這瘋女人好看!
她終於閉上了眼睛,因爲積雪已經完全將她覆蓋。眼前一片黑暗。
她是被易曉蘭仍在一處靠着緩坡的凹槽中,這積雪如此堆下來,經過易曉蘭一番休整,便與她身後的緩坡連成了一體,而不是雪地中突兀而顯的一個雪人。
這雪雖然小了許多,但還在無聲無息的下着,相信很快,將一切痕跡掩埋。
易曉蘭終於收工,冷冷一笑,擦了把額上、臉上的汗,將大氅繫好,再將陸小暑的斗篷走到不遠處的高高山崖旁用力扔了出去。
她回頭最後瞥了一眼自己的傑作,冷笑着迅速離開。
過了中午,陸小暑還沒有回來,小竹忍不住有點不安,便同碧玉軒的人說了,請她們幫忙一同尋找。
碧玉軒衆人一開始不當一回事,這麼冷的天誰願意出去呢?反而還勸小竹不要擔心,說陸姑娘向來喜歡在外邊遊玩,沒準這會兒往花園裡哪一處去了呢,等她玩夠了自然就回來了!
小竹這一陣子與陸小暑相處得頗好,見衆人不肯去找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自己去了。將陸小暑平日裡可能會到的地方尋了個遍。然後懷着萬一的僥倖心情回到玲瓏閣,仍舊不見陸小暑的身影。
小竹頓時急得哭了。
碧玉軒衆人此時也有點不安起來,連忙幫着一塊出去尋找。
結果仍舊一無所獲。
衆人面面相覷,都緊張起來。
周釋之回來接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他心中一沉,沒有心思去責怪小竹,只蹙眉細問陸小暑何時出門?去了哪裡?去之前可有發生什麼事?見過什麼人之類的?
小竹根本沒有見到易曉蘭來過,只哭着道:“大概巳時中刻那樣,陸姑娘忽然說出去梅園走走,還不叫奴婢跟着。過了中午還沒見她回來,奴婢心裡便急了,於是親自去梅園尋了一遍,不見她的蹤影,後來又將別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然沒有看見陸姑娘!”
周釋之臉上陰晴不定,淡淡道:“沒有找到,那就繼續去找。叫上碧玉軒的人都出去找,各個角落都去找!”
他說着匆匆往易大掌櫃那邊過去,將此事跟易大掌櫃說了,命他立刻調遣人手分派出去尋找陸小暑。
“不光是莊子內,不知她會不會出去,到處都去找找!”周釋之吩咐着。
易大掌櫃深深看了周釋之一眼,終究沒有說什麼,答應着去了。他終是忍不住勸道:“少主放心,屬下一定會派出人手仔仔細細的尋找陸姑娘!沒準陸姑娘就是在外邊多逛了一會兒罷了,您別擔心!大廳那邊您還是先過去吧,好歹今兒是大年三十,這是您在莊子上過的第一個年,若您不在這可——”
“你倒是提醒了我,叫個人過去說一聲,就說我有事,暫時就不過去了,請大家自便!回頭我再宴請大家!”周釋之不等他說完便擺擺手打斷他,眼神一黯,轉身走了出去。
發生了這種事,他還有什麼心思過年?
周釋之匆匆來到梅園,一個人靜靜的在梅園中慢慢踱步,一邊搜尋着各處仔細尋思。小竹說小暑來的是梅園,那麼這兒應該會有蛛絲馬跡纔對!
周釋之果然沒有失望,眼前突然出現奇怪梅樹上有一枝奇怪的折枝梅枝,明顯朝着一個方向指明。他心中大喜,忙循着那方向一路走去,沒多遠,又是一枝折枝梅枝指向前方。
周釋之不及多想,循着梅枝指引的方向一路走去,牽了馬出了莊子,一路打馬飛奔而去。
雪地上疾馳了約莫兩刻鐘,越走越荒涼,到了這一處低低起伏的緩坡處,新的記號——落在雪地上的鹽水花生終於也沒有了蹤影。
食鹽能融雪,加上許是後來雪變得小了,所以他一路細細的找來,勉強還能辨得出方位。
可是到了這裡,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周釋之舉目四顧,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內心不由一片悽然,空蕩蕩的缺失了一塊。
“小暑!陸小暑!”周釋之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叫喊,一連叫了許多聲。可是那單薄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空曠的四野,聽來更添悽然冷清。
他擡頭望望天空,鉛色的雲層低低的壓下來,在這曠野中更顯得低沉。雖然纔剛過申時不久,但是天色已經很明顯的暗了下去。
如果再找不到陸小暑,他不敢想象她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不禁大爲後悔,後悔不該將她捲入這一場風波……
周釋之翻身下馬,四下裡張望着,茫然在雪地上走着,大聲叫喊着陸小暑的名字。
突然,他猛的站住了,發現腳下的積雪似乎比別處要薄許多。
這個發現令周釋之一怔,渾身一個激靈直覺的感到肯定有什麼事情在這裡發生過。
他循着往前走,發現這積雪還是薄,比不遠處的周圍要薄許多。
周釋之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爲何好好的積雪怎麼會變成這樣?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斜前方,那一處看起來似乎有點彆扭的積雪堆。
雖然表面光滑無痕,但是看過去就是叫人覺得彆扭。
周釋之呆了呆,不覺走了過去,下示意用手去動那積雪。
就在觸碰到積雪的一剎那,猛然想起地上變薄的雪層,他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忙將雪堆拔開。
隨着那魂牽夢繞的人兒出現,周釋之又驚又怒又氣又心疼,叫了聲“小暑!”忙將已經昏迷的她從雪堆中解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