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恆忙欲派人去找,苗楚河是個磊落性子,便跟薛恆說不用找了,人他已經放走了。
陸小暑來的時候,兩人才正說起這事,因而爭執。
“你怎麼能自作主張放走她們母女呢!你可知當年這姓魏的害的老王爺一家有多慘!斬草不除根,遲早要出亂子!”薛恆氣極。
苗楚河卻道:“她們不過一介婦孺,能做什麼?不管怎麼樣武功侯救過我的性命,他罪有應得,妻女卻是無辜的!我實在不忍心看着她們被牽連入絕境!”
陸小暑對魏芳雅雖然沒有什麼好感,可也並不討厭她,到底是認識的人。一想到那麼年輕的一個姑娘被父親連累而亡,就覺得有些不忍。
便也勸薛恆道:“薛二叔,反正武功侯和他的兒子爪牙都逃不掉,他也算是絕了後了,魏芳雅母女都是女人,能做什麼呢!您就別生氣了嘛!我小舅舅心腸軟,也是良心上過不去,您別怪他了好不好?”
薛恆見陸小暑開口,一則這是自己未來的主母,二則她救過自己的命,於公於私自己都不便駁她的面子,要想再像從前那樣跟她嗆聲說話顯然是不可能了!
只得忍着氣道:“事已至此還能怎樣!苗公子,我提醒你,以後還是不要這麼爛好心的好!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吶!哼,那母女倆雖然是女人,可女人報復起來比男人還要瘋狂狠毒,這也不是沒有過的!但願那母女倆遠遠的離開京城再也不會回來、也再也不會碰上!”
陸小暑鬆了口氣,忙笑着道謝,又討好的說了一番好話。
薛恆不耐揮揮手,道:“無事了,陸小姐還是趕緊回府吧!至於苗公子,我們會安排妥當的!那母女倆逃走了,還得做一些安排省得叫人瞧出端倪……”
陸小暑心中一喜,忙笑着謝過,與苗楚河一旁說了些關心的話,這纔回府。
陸府中,也正熱鬧着。
陸老太太瘋了一樣,逼着闔府的下人盡數出去尋找陸文琿的下落。穆晴先是不肯,可是卻拗不過她,偏偏陸文軒一大早只回來打了個轉便又匆匆去了衙門裡,昨夜那麼一亂,不知多少事情要忙!
穆晴沒奈何,雖然知道此事並不妥當,被逼無奈也只好答應了。
陸小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府中下人們都集中在景明堂,聽着陸老太太的調遣安排。
聽了幾句,陸小暑嚇了一跳,叫了聲“祖母、娘!”笑着上前。
“小暑!你可回來了!”看到陸小暑,穆晴情不自禁暗暗鬆了口氣,彷彿找到了主心骨。
陸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沒有吱聲,仍舊命趙嬤嬤吩咐着。她可不想在這時候節外生枝。
陸小暑應了一聲,向陸老太太笑道:“祖母這是要派人去找二叔嗎?”
陸老太太微微皺眉,一聽見她開口,本能的就覺得不會有好事!
她本來不想理會陸小暑,可如今老二沾惹了謀反大事下落不明,老二媳婦昨晚被嚇得瘋了,這會兒還瘋瘋癲癲的神志不清;老三一家光看他媳婦在穆晴身邊奉承的光景便知道,這一家子如今是投向了大房巴結着了,哪裡還把自己這個老太太放在眼裡?
正是求着大房的時候,她只得和顏悅色,放緩了聲氣說道:“可憐你二叔遭罪,也不知這會兒怎麼樣了!不找他回來,我不放心!你也累了,回屋歇着去吧!”
想撇開她好辦事?哪有那麼容易!
陸小暑心中冷笑,面上卻笑得親切,說道:“祖母您可真有心了!不過我勸您還是別找了,二叔已經被榮郡王的人抓住了,這會兒說不定在刑部大牢裡呢!您要找就直接派人去刑部吧!”
“你說什麼!”陸老太太心頭一跳,目光驟然轉利盯着陸小暑。衆人也都吃了一驚。
陸小暑一臉無辜:“二叔現在可能在刑部——”
“這不可能!”陸老太太劈頭厲聲喝道。
陸小暑擺出個無可奈何的神色,道:“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刑部打聽打聽嘛!”
陸老太太頓時噎住,手不停的顫抖,手上的念珠幾乎都要拿不住。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陸小暑,暗褐色的光芒閃爍不停。
“戚管家,”陸老太太出聲,吩咐道:“你帶着趙嬤嬤去一趟刑部,務必打聽清楚二老爺的下落,快去!”
戚管家神色一滯,略頓了頓,方勉強點頭應了個“是”字。
在看到陸小暑冷冷橫過來的眼神,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說了。
至於趙嬤嬤嘛,有句話叫什麼來着?識時務者爲俊傑!
“翠兒、碧兒,還不趕緊扶祖母回明清苑等着,還愣着幹什麼?景明堂就這麼點地方,怎麼?還想賴在這兒吃飯吶!”陸小暑一瞪翠兒、碧兒,目光掃過其餘一衆下人,“這裡沒有你們事了,還不趕緊下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衆人被她氣勢所懾,慌忙答應,一時都散去了。
翠兒、碧兒昨天晚上聽了秦氏的挑唆,鬼迷心竅的想要去捉陸小暑,此刻聽到她點名,唬得魂飛魄散差點兒摔在地上,待得聽清楚她的吩咐,儘管她的語氣十分不好,兩人卻覺得如同天籟,歡天喜地脆聲答應,不由分說扶着陸老太太去了。
陸老太太象徵性掙扎了兩下朝倆丫頭使了個眼色,倆丫頭假裝沒有看見,只管陪着笑臉說什麼“老太太,奴婢扶您回去好好休息!”云云,心中長嘆,心知這陸府從此是徹徹底底的變了天。放棄了抵抗,任由她們扶着走了。
她有她的尊嚴和體面,沒有法子撕破臉的掙扎呵斥鬧騰。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就算她鬧騰,陸小暑也根本就不會搭理她,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這個死丫頭尖酸得緊,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兒!
“小暑,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要不然,我可真不知該怎麼辦!”穆晴吐了口氣,心有餘悸道。
“娘,”陸小暑沒法跟自己這面軟心慈、禁不住別人好話也禁不住歹話的娘生氣,說道:“那您爲何不叫人去請爹回來呢?”
穆晴苦笑道:“今日你爹不知道有多忙,這點小事我也不好叫人去打擾他!”
小事?陸小暑心裡頭直冒無語的省略號,說道:“娘,這怎麼是小事呢?二叔跟武功侯摻合在一起謀反,這可是天大的事!如今咱們家不說撇清,反倒還大張旗鼓的湊上去,萬一叫人說點什麼,萬劫不復啊!”
“而且,您不該在景明堂辦這事兒,那老太太精着呢!哼,命令從這兒發出去,回頭若有什麼事兒,她正好推個乾淨全都推在您的頭上!”陸小暑冷聲道。
“這——”穆晴一怔,後知後覺醒悟過來,霎時驚得脊樑上一陣一陣發冷,心有餘悸道:“你說的很對!幸好……幸好你回來的及時……”
毛氏也嚇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咬牙道:“娘這心也偏的太厲害了些,他這是想要害死我們全家呢!小暑,還是你厲害,要不是你,咱們全家可都要沒命了!”
陸小暑豈能不知毛氏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就是個站乾岸兒的。
滿心裡只想着在一旁看熱鬧!
“三嬸,咱們可是一家人,脣亡齒寒!事情太多,我娘一時有想不到的,三嬸若是想到了,可得提醒我娘一聲,要不然哪天大傢伙一塊兒填賠進去,那可就什麼都完了!”陸小暑淡淡一笑,說得甚是客氣。
毛氏卻從她的話中聽到了些許別樣的味道,彷彿在她那雙眼睛中,一切都無所遁形,包括自己心中所想。
毛氏頓時訕訕,慌忙賠笑答應。
不想,陸小暑卻是歪打正着,陸文琿是真的關在了刑部的大牢中,雖然不是被榮郡王抓獲。
戚管家懸着的心一下子着了地:這下子好了!
趙嬤嬤同樣,臉色慘白,神情驚慌,兩人回了府,戚管家先去了景明堂,之後隨着趙嬤嬤一同又去了明清苑。
不多時,明清苑中便有一名婆子來到景明堂,陪笑着道:“老太太吩咐小廚房做了好些菜,請侯爺、夫人和三老爺、三夫人兩房今晚過去用晚飯呢!”
穆晴一聽見就頭疼,勉強應了下來。
從小受的教育令她沒法反抗那大山壓頂般的一個“孝”字,每每面對陸老太太難免縮手縮腳。
不一會兒,毛氏又來了,陪着笑說了幾句閒話,便問穆晴道:“娘請咱們兩房人今晚吃飯,定是爲了二伯的事兒。我們老爺讓我來問問大嫂,究竟是個什麼主意?”
對於陸文軾來說,因爲陸文琿是他嫡親的二哥,他比大房的人更加害怕被牽連,聽到母親的邀請,比穆晴還要煩惱。
什麼主意?穆晴苦笑:“老太太的心的確是太偏了!咱們婦道人家那裡知道外邊的事情,只好看他們男人家怎麼說、怎麼看了!”
說了等於沒說,毛氏忍不住有點失望,再一想也的確如此,再說了,大哥還沒有回來呢,大嫂哪兒能知道大哥的意思?是自己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