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來，確實是轉成了北風。
“那你也來休息吧，我們都不用搖槳了，速度慢點沒事，只要方向不錯就成。”林福音笑道。
朝霞打在她的臉上，皇甫瑾看過來的時候，雙眸一下子幽深了起來。
林福音並沒有感覺到他眼神不對，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快放下，我們去歇息，磕榛子去。”
她聲音透着歡快，雖然在黑水部的時候就過了年，她也已經雙十年華了，但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少女感十足。
皇甫瑾這回沒有再拒絕，順從的被她扯着衣袖，跟着她後面走。
按照他的性子，他絕對不能忍受被一個女人如此扯着衣袖的，不過現在他卻覺得十分新奇，心裡還有些小小的竊喜。
似一個情犢初開的小少年，被心愛的姑娘扯着衣袖撒嬌一樣。
“吶，我們先坐一下磕幾把榛子吧。”林福音按着皇甫瑾坐下了，自己轉身去翻裝着炒榛子的布袋。
這些榛子自然是她和皇甫瑾在山林裡撿來的，然後放在大鐵鍋裡炒熟了，帶在路上當零食吃。
林福音抓了幾把炒榛子放在一個陶盆裡，就放在兩人的中間了，“磕吧。”
皇甫瑾看看她，見她下眼皮都青了，就皺了皺眉，“你不困嗎？熬了一夜。”
林福音點頭，咧嘴一笑，“困啊，所以我要磕榛子啊，我就等着吃早膳，吃好了好好的睡上一覺。否則睡過去了，早膳好了你也叫不醒我了。”
皇甫瑾就不言語了，專心給磕榛子，只是他磕了後卻不吃榛子仁，全放在陶盆一邊。
林福音看得眉頭一蹙。
想起自己小時候磕瓜子的時候，也喜歡將瓜子仁磕出來，放在一邊，然後等着一起吃瓜子仁。
難道皇甫瑾也有這個習慣？
這還真是讓她驚訝了。
林福音估計錯了。
皇甫瑾磕出二十個左右的榛子仁後，對林福音道：“你吃，我來幫你磕。”
說這話的時候，他俊臉可疑的紅了。
林福音這才發現他的動機，原來是磕着給她吃的呀，並不是和她小時候一樣的習慣呢。
“你不吃麼？”林福音還是確定一遍的問。
“我不喜歡吃這個，你吃。”皇甫瑾俊臉更紅，隨即又不自在的解釋，“你磕個榛子仁磕半天，我看了甚是着急。”
對於他這極其刻意的解釋，林福音笑着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我懂，甚懂！”
皇甫瑾瞥了她一眼，將榛子一丟，不再給她磕榛子了。
林福音正在疑惑，他走到竹排尾部，將火裡烤熱的芋艿給扒拉出來了。
“可以吃了，快去梳洗。”皇甫瑾也不怕燙，將烤芋艿徒手扔到裝着最後幾粒炒榛子的陶盤裡。
林福音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只拿着黑水部用來清理牙齒的叫做節節木的木條擦牙齒。
這個節節木就如名字一樣，一節一節的，一般都有嬰兒食指那麼粗，成人食指那麼長。
擦在牙齒上有鹹味，還有一些澀味，林福音很不喜歡，但和條件艱苦，能有節節木這種幹刷牙齒的東西已經很好了。
爲此，她還特意帶了一些節節木的樹種，尋思着帶到大魏去種種試試呢。
大魏沒有銅板買青鹽刷牙的人太多了，這牙護理不好，後果太嚴重了，所以要是節節木能種出長成，對大魏來說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情。
皇甫瑾見她拿着節節木刷牙，他也拿了一根節節木開始刷牙。
洗臉也不能奢侈，林福音都是用麻布巾沾了收集來的雨水擦一下臉算事，皇甫瑾也是如此。
兩人洗漱好了後，重新坐下，這回先吃烤芋艿。
小麥山雞粥還沒好呢。
“對了，按照你估計的時間，不過四五日就能到沱果國了，一旦到了沱果國，那就等於到了北戎……你有什麼打算？”林福音伸手拿了一個烤芋艿剝起來，一邊問他。
以前也多次想問，總覺得時機未到，現在倒是敢問了。
皇甫瑾果然沒有什麼忌諱，淡淡回道：“回了北戎……自然是找新皇好好算算帳了。”
他這樣淡漠的語氣，林福音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皇甫瑾，你……”她本來想要說他以前的打算，但想想現在他已經忘記了有她的記憶，還是不說的好。
“嗯？”皇甫瑾見她突然不說話了，俊眉擰了一下，“你怎麼不說了？”
他語氣不悅了。
顯然對林福音突然嚥下要說的話不滿意了。
“我倒是想說呢，但想到我們如今這樣，還是罷了吧。”林福音笑了笑，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反正你回去查一下，一切都明白了後，我再和你好好說話吧。”
皇甫瑾眼眸深深的看着她，其實她說他們以前關係匪淺他早就相信了她，且現在十二分的慶幸她和他以前就關係匪淺。
所以，現在，只要她願意說，他當然是相信她的。
也十分期待她說。
但她卻不說了，這讓皇甫瑾的心情有些煩躁起來，所以他的脣緊緊抿着，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林福音。
“可別這樣看着我。”林福音哈哈一笑，“你這樣看着我壓力好大。”
壓力是什麼東西，皇甫瑾不懂，但看到她這樣一幅嬌笑倩麗的模樣，他心裡就更煩躁了，雙眸也越發幽深了。
林福音打算視而不見。
想知道了吧？
那就熬着吧。
熬到北戎自己去打聽去。
皇甫瑾似是生氣了，不願意再搭理林福音了。
林福音看着他這彆扭的冷峻模樣，抿脣偷笑起來。
這時候，小麥的麥香味混合着山雞的雞肉香味逆着風都傳進了鼻端，林福音轉頭去看她的早膳，正好火炭也都快寂滅了。
林福音歡呼一聲，“早膳好了，很香對不對？”
皇甫瑾白了她一眼，只要鼻子沒壞，都能聞到這濃郁的香味。
“我去給你盛。”林福音站起來。
“你坐着等。”皇甫瑾跟着站起來，伸手按她重新坐下，淡淡道：“我去盛。”
這麼好？
林福音再次抿脣偷笑。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終究一直是那個一直寵她愛護她的皇甫瑾！
“好了，坐下來吃，發什麼呆？”皇甫瑾難得見她一臉花癡笑，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她這是想起了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