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顏色都差不多,你怎麼分辨出是雞血的?”
李海棠詫異,她自己就是醫生,在現代實驗室裡,幾種血液的樣本,外觀看顏色,根本無法辨別,最後還得通過實驗鑑別。
“血跡旁邊,還有細碎的雞毛。”
蕭陵川勾了勾脣角,看院子裡亂七八糟,估計昨夜張如意和盧元卿夫妻追雞大戰很慘烈。
李海棠無語,野人夫君是逗着她玩的嗎?
“娘子,血跡可以通過氣味辨別出不同來。”
蕭陵川燒了一大鍋的熱水,用柔軟的布巾幫着自家娘子擦臉,說起走鏢路上的見聞。
南邊有一個富戶,只有獨子,天生體弱,還不到及冠之年,就要一命嗚呼了。
郎中檢查不出病因,就讓廟裡的和尚看,和尚說此人先天不足,魂魄不全,長此以往,就得被閻王身邊的鬼差收走。
“這個說法很新穎,然後呢?”
想必是昨夜鬧得晚,張如意兩口子還沒起身,李海棠拉着自家夫君悄悄進了房門,依偎在一起品茶。
“然後,富戶聽信和尚說的話,獨子想要挺過這一關,必須採陰補陽,找個小娘子沖喜。”
關於沖喜,大齊民間一直有這樣的說法,李海棠嗤之以鼻,有病看病,成親折騰一下,多半沒了性命,有多少命苦的女子,還來不及進門,就守瞭望門寡。
更有甚者,逼着小娘子和牌位冥婚,一輩子守節,真真是太憋屈了。
“這和分辨雞血還是人血,有關係嗎?”
李海棠是個急性子,催促野人夫君趕緊繼續講。
蕭陵川點點頭,抓了一把瓜子遞給自家娘子,他沒有講故事的天賦,只能一點點地縷清思路,慢慢說。
富戶爲獨子找了個貌美的小娘子沖喜,新婚夜,洞房花燭,成就好事,也有了落紅。
可是第二日,有經驗的老嬤嬤去檢查元帕,看到上面的血跡,當即變了臉色。
小娘子不是完璧之身,竟然用雞血糊弄人!
“夫君,一晚上,血跡都幹了,那老嬤嬤咋能辨認出啊?”
還不是成親之前檢查身子,而是在洞房花燭夜辨認出來,有些神奇了。
李海棠自詡醫術還不錯,卻沒有這個本領。
“那位獨子也說不清楚,反正有阻礙,小娘子叫疼,他以爲是老嬤嬤看錯了。”
小娘子騙過了富戶獨子,最後卻在老嬤嬤眼皮子地下被揭穿。
後來查明真相,小娘子才說了實話。
她早年和表哥有了首尾,一心一意地嫁給表哥,誰料,富戶願意出大筆的銀子給獨子沖喜。而小娘子的生辰八字,最合適了不過了。
她爹孃見錢眼開,不顧她的意願,把人塞進來。
小娘子坦白說自己早已破瓜,怕是躲不過洞房花燭,被人發現,那裡子面子都沒了,家裡一分錢拿不到。
最後,她娘想了個絕妙的主意,絕對可以瞞過去。
到市場上,買了魚,特地選了魚泡,小心翼翼地在裡面注射了雞血,放到小娘子下體。
洞房花燭夜行房,魚泡破裂,雞血剛剛好的流在元帕上,絕對可以瞞天過海。
“老嬤嬤說,雞血和人血,不看顏色,關鍵是氣味。”
簡單來說,還是生活經驗的積累,人血是腥味最重,抹不掉,而雞血,稍微帶一點點的騷味,羊血熱烘烘的,腥羶氣重,而豬血則是比較臭。
李海棠目瞪口呆,讓她驚訝的不是老嬤嬤的經驗,而是此等裝處子的辦法,真是絕了!
昨夜在山野中,李海棠一夜沒閤眼,她靠在野人夫君懷中,嗅着清爽的略帶薄荷的香氣,沉沉地入眠。
蕭陵川低下頭,親親李海棠的面頰,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他生怕自己有任何動作,驚醒了自家娘子。
未來還有太多兇險,平靜的日子才顯得彌足珍貴,而他,不忍心打破,只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
一直到正午時分,院子裡才傳來輕微的響動和洗漱的聲音,仔細一聽,還有張如意對雞汁包子的讚美聲。
“夫君,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李海棠醒來後,發現自己把野人夫君地衣衫壓得褶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恩,午時了。”
連日的陰雨天過去,日頭火辣辣地,地面淺坑留下的雨水,慢慢地蒸發掉,到處充滿陽光的味道。
李海棠起身,就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一般,在陽光刺眼之地,放了大木盆曬水,又打開窗子透氣,在院子裡曬棉被。
雖然不是自家,卻因爲一行人要住個幾日,她習慣性讓佈置更溫馨一些。
“娘子,我去車馬行一趟,還得改造馬車。”
庭院的地方有限,門口太狹窄,馬車的車廂進不來,蕭陵川只得另外找地方。
不用指望盧元卿這等讀書人能幫忙,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夫君,快去快回,晚上我等你吃飯。”
李海棠笑眯眯地爲自家野人夫君整理衣襬,然後目送她出門,等人離開後,她才轉身回來,打掃庭院。
雞血要洗乾淨,不然招蒼蠅,凌亂的柴禾,也得擺放整齊。
她和房主打聽菜市場的位置,回來又拎着好幾個包裹進門。
“海棠,嘿嘿。”
張如意在門口探頭探腦,見李海棠進門,殷勤地拿着幫忙拿油紙包,“你們昨夜沒回來?”
“是啊。”
李海棠答應一聲,擡頭看張如意,總覺得張大小姐粉面含春,那叫一個嬌媚,可見昨夜盧二愣子很努力,她被滋潤得不錯。
“那個,晚上我和夫君不回來吃飯。”
張如意扭扭捏捏,卻不說自己去哪裡。
都是成年人,李海棠沒問得太仔細,每個人都有隱私,需要獨處的空間,二人不回,她就可以和野人夫君舉杯暢飲。
“不過是住兩日,你買花瓶幹什麼?”
籃子裡有一大塊脊骨,還有青菜,雞蛋,剩下的,除了糕餅點心,還有一個粗瓷的廣口花瓶。
“放在房間裡,插花,做個擺設。”
花瓶是雜貨鋪的劣質品,底下有一處裂縫了,是她打酒的時候,老闆主動送的。
當個擺設,那道裂縫並不明顯,而且他們再次上路,花瓶還可以放在馬車的小几上,做個點綴。
“我就覺得,你比我有大小姐的派頭。”張如意總感覺,李海棠有點像她在京都那些堂姐妹,沒一點鄉土氣息,反而有豁達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