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站了起來,轉身走向染陌。
染陌淚眼朦朧的看着他,“三弟,你……大姐終於再看到你了。當年,我被【羅剎堂】的人帶了回去,我逃不走,我真不是……”
“別說了!我先給你止血。”容止取了小瓷瓶,往她的傷口上倒下藥粉,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在滴水的長袍,然後看向染陌,把她的紅綾扯斷用來包紮傷口。
染陌只覺眼皮越來越重,快掙不開了。
容止蹙眉,倒出幾粒不同的藥丸,喂她服下,“讓人扶你回去吧。”
“你呢?”染陌問。
“我的藥材還在你手裡呢,我來這裡就是來取藥材的。”容止說完,轉身走向蘇果,“果兒,真的沒事?”
“沒事!她也沒把我怎樣,只是綁在河裡泡了一天,曬了一天,再給我弄了兩大盆的水蛭陪我玩了玩。”她神色淡淡的,似乎在說旁人的事。
容止聽着卻是當場黑了臉。
染陌生怕容止因此就不認她了,連忙解釋:“我不知道,你和她的關係,我若早知道了,我也不會……”
“與我沒關係的人,你就可以濫殺無辜?你這樣與當年滅我們一族的人有什麼不同嗎?”容止冷聲斥責。
染陌垂首,說不出話來。
她招手命人過來扶她,然後看向蘇果和容止,“你們跟我來,我把藥材還給你們。”
“不用你還了,我們已經把藥材弄到手了。”蘇果擡頭看向半空中的信號,“走吧!你把青二孃的孩子還給她吧。你自己也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爲什麼還要把同樣的痛苦加註在別人身上?”
染陌點頭,“好!”
從容止出現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變得特別好說話。
小月過來,“少夫人,我扶着你。”
“好!”蘇果是走不動了,又餓又累。
小虎吹了聲口哨,小吱吱就領着狼羣隨着他一起走到蘇果身後,“老大,我師父和小桐那邊得手了,我們休息一下就進城嗎?”
“好!”蘇果點頭。
染陌回頭看了過來,“你們進不了城,不過,我有辦法。”
“我們給宋大哥發信號,他不就能開城門了嗎?”小虎急道。
染陌笑了下,笑他幼稚,“那城是皇上下令封的,他是秦旨守城的少將軍,他能帶頭違背皇命嗎?”
小虎一噎。
容止問:“你有辦法?”
“當然,外面那些人都是我的人。”染陌目光切切的看着他,“只要你的一句話,我做什麼都可以。”
“包括違背百里康的意思?放棄他?”容止犀利的指出,“他大勢已去,已經沒有可能性了,你還要執着什麼?晉王三天前已經被封爲了太子,季衾北已經被抓,現在晉王可能正帶着藥材、糧草趕往瑞城。你覺得百里康有能翻起什麼浪來?”
染陌搖頭,“這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而是你不願相信罷了。”容止像是洞悉了她的內心想法,“你還以爲百里康有什麼秘密力量?他通敵賣國,視百姓性命如草芥,與楚靖霖合作放閘往瑞城灌水。這樣的人,你以爲他坐上那個位置後就會愛民如子嗎?傅染,你不是這麼天真的人。”
一聲傅染,讓染陌怔愣住了。
他沒有叫她大姐,而是叫了她的名字,這一聲中含着滿滿的失望。
當年,他們傅家是怎麼沒的?
她是忘記了嗎?
失望!
剛走不遠,玄一和青二孃,小桐一起趕了過來,看着兩方人馬已經休戰,眼前的情況還有些微妙,幾人面面相覷。
染陌瞥了青二孃一眼,問道:“青二孃,我竟被你騙了。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背叛【天籟閣】,你是利用我把藥材運到了瑞城城下。你真是好樣的,你就真不怕我把你兒子殺了嗎?”
“怕!”青二孃點頭,“但是,我更清楚的知道,瑞城裡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失去了孩子,有多少人從此妻離子散,沒有了家。”
“想不到你的情操這麼偉大?”
“不是偉大,而是我更能知道他們這種親人分離的痛苦,我更不忍他們與跟我一樣經歷那樣的痛。”青二孃搖頭,正氣凜然的道:“用滿城百姓將士,甚至用整個大周百姓的性命來滿足一己私慾,我做不到。”
青二孃的一席話後,所有人都不禁肅然起敬。
容止意有所指的看向染陌,見她低下了頭,又不覺的搖了搖頭。重遇到自己唯一的親人,他又怎麼可能真的內心沒有一絲波瀾?只是失望和激動對衝之下,他反倒顯得平靜了。
染陌原住的地方已經燒光了。
他們換了個地方。
蘇果等人先去換了衣服,出來時,容止早已和染陌坐了一起了。姐弟二人之間心結仍在,相對無語。
容止見她們出來,便提壺倒了熱水,“果兒,過來先喝口熱水暖暖,小桐去給你弄吃的了。晚一點咱們就離開。”
“好!”蘇果坐了下來。
容止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只說她泡了水一天,又曬了一天,他壓根就不放心。好一會兒,他才鬆開手,目露不悅,“你坐着,別亂動,我去煎藥。”
“我沒事啊。”
“得安胎,爲了更穩當一些。”容止說完就走了。
染陌羨慕的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輕道:“你們的感情似乎不錯。”
“他是我大哥,我和他亦師亦友,更是親人。”蘇果不否定,端起熱水喝了一口,頓覺空蕩蕩的胃舒服了許多。
染陌喃喃,“親人?”
“嗯。”這時,正巧宋老太進來,蘇果爲染陌介紹,“安之是由她養大的,而她是醉酒神醫的妻子。這麼算來,安之和容止是兄弟,所以,他也是我大哥。大家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你捋明白了嗎?”
染陌點了點頭,起身朝宋老太拱手行禮,“多謝宋老夫人。”
“不敢當!你要謝的人不是我。”宋老太坐了下來,關切的看着蘇果,問:“容止說你有點動了胎氣,你自己沒有感覺?”
蘇果搖頭,“沒有!”
“你這孩子,真是太粗心了。”宋老太皺着眉頭,“今晚一定要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