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訟師,又冒充原告家人,在大堂之上胡言亂語,你好大的膽子啊。來人,先把這個藐視公堂,膽敢欺騙本官的刁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夏知縣可是不管那些,立即就讓人拖出去打。這種事情不可縱容,否則的話,以後誰家告狀,都可以隨便弄了一堆不相干的人上來胡說八道了。
當下便有人上前來,將那人拖下去,噼裡啪啦的打了二十板子。然後也沒讓他再繼續上堂來,就扔在外面趴着了。
此時,夏知縣再次拍了驚堂木,“胡家那婆子,如今苗郎中有人證,證明她那是醫術並非妖法,而且剖腹生子之後,人是完全可以成活的。你家媳婦,並非死於苗郎中的醫術之下,而是你們自家不知愛惜,纔會喪命,你還有何話說?”
胡家婆子這時已經全然沒了主張,她不停的向後張望,想要看看剛纔那個男人在哪裡。可惜,那人被扔在了外面,胡家婆子見不到他,根本就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了。“大人,老婆子我,老婆子我……”胡家婆子身子哆嗦着,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了。
“那婆子,你憑空誣告苗郎中,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若是沒話可說,你可是要承擔這誣告之罪了。”夏知縣沉聲喝問道。
胡家婆子一聽還要問她的罪,當下便撲通一下子就跪下了,“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老婆子原本也不想來告狀的。老婆子的兒媳婦沒了,然後就有人來找我,說是讓我去縣衙告狀。狀告苗郎中,就說是苗郎中用了妖法,害了我那兒媳婦啊。大人,我就是聽人家的話,受了人家的蠱惑,纔會來告狀的啊。”
胡家婆子這話一出,衆人全都驚呆了。就說麼,胡家這婆子爲何會如此膽大,一個鄉下老婆子,就敢跑到縣衙告狀來了?原來,是背後有人指使啊。
苗素問這時上前行禮,“大人,還請大人允許,民婦要問問這婆子,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這樣針對誣告民婦?”苗素問很是不解,她這是什麼時候得罪人了,竟然有人要跟他過不去?
夏知縣點點頭,“你問吧。”
苗素問來到了胡家婆子的面前來,“胡婆子,你老實說,到底是誰唆使你前來告狀的?”苗素問身上原本就帶着一股別樣的氣勢,此刻面帶怒容,一雙眼睛含着怒火的看向那婆子,直把那婆子嚇的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
“我,我不能說啊,不能說。人家不讓我說,要是我說了,以後我家,在青山村就過不下去了。”胡家婆子低着頭,不敢去看苗素問。
顧承勇這邊朝着苗素問擺擺手,“表妹,不用問了,這件事我知道,咱們回去再說就好了。今天只要了結了這樁案子就好,以後的事情,咱們再另外想對策
。”顧承勇低聲的說着。
苗素問愣了一下,然後這才點頭,“好吧,聽你的。”說完,她便不再去追問胡家婆子了。“大人,請問今天的案子可算是了結了麼?”
“已然證明這婆子是誣告,那案子自然就了結了。苗郎中辛苦,眼下已經可以離開了。”夏知縣朝着苗素問點點頭,然後又擡頭道,“胡婆子狀告苗郎中害死其兒媳一案,現已問清。乃是這胡家婆子突然間沒了兒媳,又受人挑唆,纔會前來誣告的,案子已然了結,爾等自可離去。”
“苗郎中行醫救人,並無任何不妥,本官現爲其證明。以後無論任何人,都不得再說苗郎中的醫術是什麼妖法。至於這胡婆子,誣告旁人,意圖不軌,實在是可惡,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夏知縣當堂便宣佈道。
“大人,請等等。”驀地,堂外有人高喊道。
衆人又愣了,今天這案子真是稀奇啊,怎麼竟是半道上有人出來?夏知縣也覺得奇怪,這又是出什麼岔子了?“何人在外面喧譁,這裡是縣衙大堂,不是菜市場,倘若有人膽敢胡鬧,本官可不會輕饒了他的。”
堂外有人高聲應和道,“大人,我等是胡家死去媳婦的孃家人。今日要狀告胡家婆子,虐待兒媳,以致於我家妹妹竟然年紀輕輕就被折磨死了。”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竟然是那死去媳婦的孃家人來了啊。大傢伙看着堂上已然哆嗦的猶如篩糠一般的那個胡家婆子,不由得都暗道活該。這就是心腸狠毒,沒安好心的下場。來誣告別人,結果反而被人給告了,這婆子,真是活該。
而堂上的招弟待弟一聽這動靜兒,當下就精神了起來,這是舅舅的聲音啊。她們姐妹是孫兒輩的,不能告長輩,不然是不孝。可是舅舅他們不一樣,他們來告狀,那是給妹妹伸冤報仇,這下好了,母親的仇,可以報了。
夏知縣一看,知道今天這案子是又出了岔子了。夏知縣搖頭不已,當初他就勸過那婆子,不要胡亂告狀,可惜那婆子不聽,非得擊鼓鳴冤。這下好了吧,告別人不成,反而被人家給告了。
“上堂來吧。”縣衙就是給百姓做主的地方,既然有人告狀,那他就得審理。
當下,從外面進來了四五個人,來到大堂之上,便向着夏知縣行禮,“草民是死者胡家二媳婦高氏的孃家兄長。這一次是來狀告胡家婆子,身爲婆婆,打罵虐待兒媳,最終將兒媳虐待致死。還請大人給小人們做主,懲處這個狠心的婆子。”
“胡家婆子成日裡虐待我家妹妹,對她不是打就是罵的,這些事情,村子裡的人全都可以作證。這一次若不是那婆子成心折騰我家妹妹,也不會就這麼害死了她。假如我家妹妹能夠聽苗郎中的話,好好將養三五個月,定然不會年紀輕輕就沒了的。大人,懇請大人,給小人那冤屈而死的妹妹做主啊
。”
原來,這胡老二的媳婦孃家姓高,高氏孃家也有幾位兄長。不過是因爲高氏嫁過來這些年,生了四個閨女,沒能生下一個兒子。高家的人雖然知道閨女在胡家受氣,可是腰桿子不硬,也不敢去給高氏撐腰。
之前高氏沒有了,高家的人當然是前去弔唁。高家人都是老實憨厚的,儘管高氏沒了衆人很傷心,但是看在胡老二還有招弟等人的面子上,高家並沒有鬧事,只是幫着順順利利的把高氏的喪事給辦圓滿了。
這一次,是顧承勇派人去找高家的,胡家婆子既然敢告苗素問,顧承勇就讓高家去告胡家婆子。就不信了,胡家婆子虐待兒媳婦都是出了名的,這樣的事情,看那婆子要如何辯解?有能耐告狀,就得能承受住別人告你,這就是膽敢誣告別人的結果了。
胡家婆子虐待媳婦,在村子裡那是人盡皆知的,況且剛剛招弟也陳述過。這樣的案子,結果如何,那簡直就是顯而易見了。於是夏知縣便扭頭問胡家那婆子,“胡婆子,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辯解的麼?”
胡家婆子此時已經嚇懵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的。她看着胡老二,哭道,“老二啊,你咋就不說個話啊,我是你娘啊,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想要你孃的命啊。老二,你倒是幫你娘我說句話啊,難道你也想要孃的命麼?”
胡老二自從媳婦死了,就一直都渾渾噩噩的,剛剛也不過是勉強打起精神來說了幾句話。此時瞧見母親這個模樣,胡老二的心裡,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了。“娘,你讓我說啥?咱們家,啥時候有我說話的份兒了?以前我求着娘,不要總是打罵孩子娘,那時候娘不讓我說話,說是老胡家沒我說話的份兒啊。”
“孩子娘難產,招弟找來郎中,娘硬生生的不肯往外拿錢,不肯讓郎中給診治。要不是苗郎中心善,孩子娘那時候就跟盼弟一起都死了呢。”胡老二眼神發直,就這樣愣怔怔的盯着母親,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哀傷。
“孩子娘沒有了,娘非得說是苗郎中給害的,要來告狀。那時候我就勸娘,咱們莊戶人家告什麼狀?再說人苗郎中對咱們家已經夠好了,要是咱們還來告人家,咱們還是人麼?那時候娘不是說,胡家沒有我說話的份兒麼?這時候咋又讓我說話了?我說話娘啥時候聽了?在家裡,向來不就是娘說啥我聽啥麼?”
“我能說啥,我敢說啥?娘啊,你讓我說啥?”最後的這幾句,胡老二的情緒明顯是有些激動,差不多是喊着說出來的。胡老二朝着母親喊出來這些話之後,就抱着頭,蹲在了地上,兩手一個勁兒的抓着自己的頭髮。
“都是我的錯啊,我不敢反駁孃的話。我啥都不敢說,啥事兒都聽孃的,結果卻害的孩子娘沒了命啊。孩子她娘,是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啊。”說話間,胡老二就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
衆人瞧着那個蹲在地上不停砸自己腦袋的男人,不由得嘆氣,這樣窩囊的男人,也真是少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