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清晰入耳,讓安言有些迷離激動的思緒瞬間冷靜下來。她猛然發現若是自己剛纔真的知道什麼的話,那麼自己估計也就面臨死期不遠了。她瞬間順着聲音轉頭看去,就看到蘇三擔憂的面容落入眼中。安言心中一鬆,眼中隱隱有歡喜的神色。只是這抹神色尚未來得及達到眼底,就猛然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窒息。她順着扼住自己的手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唐初雪似笑非笑的面容。
安言無奈苦笑,果然人在看到希望的那一刻,往往是最爲鬆懈的。這不,一直警惕着的她,才一放鬆就被人給扼住了呼吸。
蘇三原本在房間裡面壁着的,一邊面壁一邊暗暗算着小女人回來的時間。上次安言也去過那條幽深的巷子,蘇三暗暗記下了時間。因此,此刻蘇三估計相比左右不會超過七個呼吸的時間。因此,七個呼吸的時間一過,蘇三瞬間就出門去尋找安言了。果然一路上空蕩蕩的,看不到心中想着念着的身影,蘇三心中越發覺得不對,事有蹊蹺。因爲心中的擔憂,蘇三的腳步越發的快了起來。
很快的,就到了那個小巷子中,猛然轉過小巷子,入眼的景象讓蘇三幾乎目次欲裂。
蘇三面色黑沉,一步一步的走到唐初雪等人面前。
唐初雪掐着安言的脖子,緩緩帶着安言轉過身來,齊齊面對着蘇三的方向。唐初雪以前就調查過安言,自然知道安言身邊有着這樣一個冷麪夫君。但是,關於這個男人的信息卻是寥寥無幾。唐初雪心中想着,能看上唐錦繡這麼一個刁蠻任性,更是被趕出家門的棄女,能有什麼好男人喜歡。看這男人的年紀,定然是無能之輩,否則怎麼到了這般年紀才娶的妻子。因此,此刻看到蘇三,雖然初時被其氣勢震了一震,但是很快的則是不以爲然了。
她是唐家的二小姐,是阮府的少奶奶,身邊更是跟着許多高手。其中,李老的身手別說是青城,就是南郡也是罕見的。因此,此刻唐初雪倒是有些有恃無恐起來,沒怎麼將蘇三看在眼裡。
安言此刻被唐初雪挾制住,心中百感交集。素來冷靜的自己,竟然還是鑽進了唐初雪的圈套之中了。歸根究底,終究是因爲心中那抹執念作祟。唐山的出手,讓她心緒大亂,再難冷靜。此刻,以着這樣的姿態,再見蘇三,安言不自覺的就有種犯錯被抓住的錯覺。微微低着腦袋,不敢去看蘇三那雙黑眸。
而蘇三看着小女人低着腦袋,以爲小女人是哪裡不舒服,頓時心中着急,眼中的神色更加冰寒。那個女人,竟然用手掐着小女人的脖子。
那麼,那隻手,就別要了!
唐初雪此時絲毫不知道危險臨近,反而有些神色散漫。她掐着安言的手微微收緊,落在蘇三身上的神色淡漠而輕蔑。
安言被她這麼猛然一加力,瞬間面色難看,擡起眼睛來,一雙眼眸平靜的看着她。
唐初雪坦然的接受着安言的目光,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容來,眼中滿是變態的滿足感。很多年前,她根本不敢相信,有一天她可以這般肆意的踐踏唐錦繡。如今,她是商門嫡女,而唐錦繡只是一個商門棄女罷了。如今,她是阮玉卿的心愛妻子,而唐錦繡卻是嫁給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老男人。如今,她正掐着唐錦繡的脖子,而唐錦繡卻是無可奈何。
蘇三的目光越來越沉,眸底伸出暗光涌動。如果這是在戰場之上,那麼熟悉親近蘇三的人就會知道,此刻蘇三極爲憤怒,眼中那種暗光,就是嗜血的徵兆。每當蘇三的眼中出現這種神色,那麼接下來的戰役絕對是慘不忍睹。蘇三將會猶如戰神附體,他就是戰場上的神,戰場上的修羅,無人能夠抵擋。
“放開她!”
因爲心中憤怒而疼惜的情緒,此刻蘇三的聲音顯得異常的沙啞。那種音調,在這樣黑暗靜謐的小巷子中響起,帶着一種難言的威脅和冷酷。
安言猛然側頭去看蘇三,就那般撞進了蘇三彷彿極致黑夜的眼眸之中。她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僵,眼眸微微一縮。這一刻,她彷徨,害怕自己被作爲對蘇三的威脅。
而唐初雪卻是在此時微微的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彷彿銀鈴一般。唐初雪笑完,然後目光譏誚的看着蘇三,緩緩道:“放開她?這位公子,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啊?你說放就放,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以爲這裡是綠竹村那個鄉下旮旯堆,是你一個莽漢可以胡來的地方嗎?本少奶奶告訴你,這裡是青城,這裡隨便出來一個人,都是你惹不得的。我是唐初雪,是唐家的二小姐,更是阮府的少奶奶,是未來阮家的家主夫人。這等身份地位,在青城幾乎說一不二。而你,又是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對我這般說話?”
唐初雪的眼神之中溢滿輕蔑,面色的神色滿是譏諷,根本沒將蘇三看在眼裡過。
唐初雪這番話落下,蘇三的神色依然深沉凝重,眸中的神色越發冷冽起來。他的目光如冰刀一般落在唐初雪的身上,眼角的弧度危險異常。他一邊暗中評估着出手的角度,一邊將唐初雪深深刻在腦海,只等着等會將之碎屍萬段。
安言聽到唐初雪那些不堪的話語,眉頭不悅的皺起。原本她心情平靜,但是聽到有人這般詆譭蘇三,她就覺得心頭冒起一股火來。突然有所感觸,她回眸看去,就看到蘇三置於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眸中神色流轉。即使沒有任何言語,安言也立刻讀懂了蘇三要表達的意思。這就是,傳說之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安言眸光微暖,袖子下的手猛然成抓,脖子用力一側,在唐初雪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伸手向着唐初雪的腰部攻擊而去。唐初雪腰部受到重擊,整個身子就是輕輕一顫,手上的力道自然是鬆了一些。又加上,安言恰好藉此扭轉身子,整個人瞬間脫離了唐初雪的掌控。
唐初雪沒有想到,安言在被人掐着脖子的時候,竟然還能夠玩出這麼多的花樣來。頓時,一股極強的被羞辱被挑釁的感覺油然而生。這一刻,唐初雪心中有的不只是殺意了,更多的是怨氣。此刻,她想的不是讓安言輕鬆死去,而是如何讓安言在萬般苦痛之中悲哀死去了。唐初雪眸光一厲,伸手就要再去抓安言,卻是感覺到伸出去的手猛然被一道勁氣擊中。剎那之間,她只覺得那隻手幾乎要廢掉一般。那種痛苦,猶如碎骨之痛。
唐初雪不可思議的轉頭,朝着剛纔勁氣打來的方向看去,微微睜大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的是一道快速接近的黑色身影。
“小姐!”
身邊的李老待反應過來要去解救唐初雪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一個巨大的手掌。他連忙伸手去接住那一掌,兩掌相撞,李老連連倒退,嘴裡更是噴出一大口的鮮血。唐初雪駭然,一雙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老萎靡摔倒在地上的身影。這怎麼可能,李老可是那人給她找的貼身保鏢,身手極好。至少,在青城當中能夠打敗李老的幾乎沒有。就算是南郡之中也是罕見。而現在,這個男人一掌就將李老給打成了重傷。這份能耐,簡直是駭人聽聞。唐初雪的心降到了冰點,眸光微微顫動,心中快速的想着解決的辦法。
唐初雪帶來的幾個黑衣人也是跟着去攻擊蘇三,同樣的不是敵手,眨眼之間,已經是躺倒一地。而那王風,早在蘇三衝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非常識趣的跑到一邊躲了起來。此刻看到蘇三這般駭然出手,更是驚得魂都飛沒了。
他就知道這兩姐妹一個個的都不是等閒之輩,妹妹心狠手辣,身邊之人個個不簡單。妹妹看似溫柔安靜,但是這個被稱之爲鄉野莽夫的夫君,卻是強得一塌糊塗。翻手之間,就將妹妹帶來的所有人給打得在地上,如今是爬都爬不起來了。此刻,王風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唐初雪,更希望曾經的婚約不曾出現過。此刻想來,他真的覺得自己無比倒黴。一場倒黴的婚約,不僅沒有抱得美人歸,反而是在幾年之後,牽扯出了這麼多的無妄之災出來。
王風偷眼瞄了那邊一眼,發現那邊此刻站着的三個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這邊,他頓時渾身一個機靈,轉頭撒開腿就狂跑起來。他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跑回家,將房間的門牢牢關住,然後躲在被子裡,再也不要出來纔好。
只是,王風未免想得太沒了。他才跑出沒幾步,雙腿就猛然被兩道勁氣打中,瞬間整個人支撐不住,朝着前面的地上就撲了下去。頓時,王風摔得鼻青臉腫。即使如此,王風也是半點哀嚎也不敢發出。索性的,他就面容朝下的躺着,裝死!王風希望,自己能夠藉此躲過這一劫。
而另一邊,蘇三一手掐着唐初雪的脖子,另一邊伸手將安言輕輕的攬入懷中。目光快速的在安言的身上掃了一遍,然後目光就疼惜的落在安言發紅的脖子上。上面此刻正有着一道極爲明顯的纖細手指印。那印記在安言纖細白嫩的脖頸之間,顯得格外的明顯。那道掐痕在蘇三的眸中不斷的放大再放大,瞬間一股怒氣從心頭噴薄而出。蘇三掐着唐初雪的脖子猛然一個用力,幾乎都能夠聽到輕輕的卡擦聲。
唐初雪瞬間覺得呼吸困難,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她本來自己剛纔已經報出了那麼多的身份,這個男人是不敢拿自己怎麼樣的。只是,此刻當死亡離自己這麼近的時候,她才真正的有了對死亡的恐慌。她的面色慘白如雪,眼中神色慌亂,嘴脣快速的抖動着,似乎想要說什麼話。只是,卻是幾乎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安言看着這樣一幕,面上卻是沒有半點憐憫。這個女人,就是剛纔要掐死自己,更是輕賤蘇三的人。
蘇三手中的力道在一步一步的加重,同時他也在暗中觀察安言的反應。若是安言露出不忍的神色,蘇三也能夠立即鬆手。只是,蘇三在安言面上看到的始終只是淡淡的神情,無喜無悲,似乎連憤怒都懶得一般。
在無限接觸死亡的那一刻,唐初雪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喊出兩個字來:“白氏……”
白氏兩個字一出,安言面上立刻出現了疑惑的神色。隨着安言這個疑惑神情的出現,蘇三手上的力道微微一鬆。讓唐初雪能夠說話,但卻依然會感覺到呼吸困難。意思就是好好說話,否則的話依然一把就可以掐死她。
唐初雪面上神色變換了數下,眸中的色澤深沉,心中不斷的轉着。今天肯定得要說出點能夠打動唐錦繡的事情來,否則的話她今日可能真的在劫難逃了。唐初雪心中快速衡量着,最終在蘇三不耐的目光下快速開口道:“唐錦繡,你應該知道當年白家出了奸細,致使白家三兄弟分崩離析的事情吧?”
安言眉梢一挑,這件事情她確實有所耳聞,而且也知道這是舅舅的一個心結。舅舅希望有朝一日,白家三兄弟會重歸於好,再聚首。因此,此刻聽到唐初雪的話,心中一動,目光卻依然是平靜的,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來。
“怎麼,你不想知道嗎?”
此刻人爲刀俎,她爲魚肉,即使滿心不甘,她也只能這般爲了活命而不斷的拋出誘餌,不斷的試探着。
安言嘴角緩緩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來,“你說說看,我看看值不值得換你的性命。”
聽到安言的話,唐初雪幾乎氣死,一口血差點吐出來。這秘密一旦說出來,還有什麼交換的價值?唐初雪此刻保持沉默,緊緊的閉着嘴巴,她篤信唐錦繡定然會想知道這個秘密的。
可惜,安言卻是雙手一攤,一副極爲無奈的樣子,“既然這樣,那麼蘇三,你就好好送妹妹一程吧。畢竟秘密終有一天會暴露,真相終會大白。但是性命只有這麼一條。既然妹妹不真心,那我這個做姐姐的只好成全她了。只希望,她到了黃泉之下,不要後悔纔是。”
安言話落,唐初雪面色大變。的確,她唐初雪不是貓妖,沒有九條命,她賭不起。唐初雪的面色隱隱顫抖,青一塊白一塊的,此時也只能憋屈的嚥下這口氣了。只要有命在,它日自然有機會能夠一雪前恥。唐初雪心中想定,決定好好的配合安言。
“那個奸細是唐山,是我們的父親。”
安言心神巨震,雖然心中隱隱有過猜測,但從來不敢去想象這個可怕的可能。此刻聽到唐初雪直言不諱的說出來,安言雖然面上毫無神色,但是心中早就已經翻江倒海,紛亂無比了。
唐初雪看到安言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頓時咬牙道:“當年的配方確實是唐山偷出來的,那個時候另外兩個白老爺子也已經懷疑唐山了。但是白老大卻是護着唐山,護着這個他唯一的女兒白氏愛着的男人。因此,纔會和白老二以及白老三發生強烈爭執,最終更是不歡而散。”
安言眸光微微動了一下,袖子下的手卻是握得死緊。真的會是唐山嗎?這個身體的生身父親,那個白氏深深愛着的男人。真的是他忘恩負義,偷取了白家的秘方,最後造成了白家三兄弟分道揚鑣的悲劇來。
“唐山爲何要偷取秘方?他當時已經是白家老大的乘龍快婿了,只要好好幹着,前途已然無量。他爲何要冒着風險,去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聽到這話,唐初雪眼中涌動着細碎的暗芒,眼角似乎有一道詭異的流光閃過。
“這個我卻是不知道了,也沒有地方可以知道。但是,我卻是知道在唐山偷出秘方之後,南郡銀家的人曾經來過唐家。”
南郡銀家!
安言眸光微動,心中倒是信了幾分。那麼,到底但年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唐山做出這等事情來?
“放了我吧,我就當做今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聽到這話,安言愣愣嗤笑一聲,“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非時間倒流,否則的話唐初雪你今天就不要想完整的走出這裡。”
唐初雪瞬間覺得後背一片冰寒,冷汗淋漓,袖子下的手一再握緊,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也一點察覺都沒有。她眸光微微垂着,不敢去看蘇三和安言。只是靜靜的站着,等待着兩人最後的宣判。
安言此時倒也沒有要殺了唐初雪的意思,心中只想着好好虐一虐唐初雪,以解心頭之恨就好了。
此事上,蘇三完全是安言說什麼就是什麼。此刻,蘇三視線落在安言的身上,就等着安言做出決定。
安言眸光輕輕的在唐初雪身上轉着,最後目光集中在唐初雪的一隻手上。那隻手,剛纔掐着自己的脖子,讓自己頻臨死亡。
“那隻手,不要也罷。”
安言的話語落下,唐初雪猛然擡頭,眸中滿是驚懼,因爲安言話語之中的毫不留情和殘忍。她尚未來得及說上任何話,就感受到剛纔掐着安言的那隻手上傳來了鑽心的劇痛。那種痛苦,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隨着這股劇痛的落下,她感受到的是那種頹然無力的感覺。那一瞬間,她感受不到那隻手的存在了。她恐懼的低頭看去,就看到那隻手依然好好的在那裡。只是,此時那隻手卻是呈現着不規則的扭曲。那般形態,已然殘了。此後,這隻手再沒有了它本該具有的作用。
即使如此,此刻她也沒有時間去哀悼她這隻殘廢的手。此刻,她心中恐懼的是,她接下來還將會面對什麼。
安言看着唐初雪面上駭然的神色,以及那不規則扭曲的手,心頭沒有覺得快意,依然平靜。此刻,她只是要讓唐初雪爲她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罷了。
她心中暗暗的琢磨着,目光依然在唐初雪的身上悄悄動着。安言的目光每動一下,都會伴隨着唐初雪的一次顫慄。這是一種不受控制的害怕,她害怕下一個遭殃的會是她的另一隻手,或是眼睛,或是美麗的臉,甚至是更多更多。未知的威脅,往往更加令人恐懼。
既然唐初雪要送上門來,那麼她務必要送上大禮纔是。她最在意的是什麼?是名聲,還是那張美貌無雙的面容?還是二者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就將二者都給毀了吧。這也算是爲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報仇了,讓這個搶奪唐錦繡未婚夫的女子,付出最在意的東西。
“她的臉太好看了,我看着不舒服……”
輕輕的聲音,彷彿呢喃,彷彿嘆息,被夜晚冷冷的風一吹,瞬間散落在各處。
唐初雪不可思議,手被毀了,她可以忍受。但是,若是她的臉被毀了的話,她如何迷惑阮玉卿,如何保住自己的一切。一個沒有了美貌的女人,她還剩下什麼資本?唐初雪從小就什麼都沒有,她靠的是自己的計謀,靠的是這張美貌如花的面容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失去了容貌,阮玉卿還會愛自己嗎?這個問題,唐初雪根本無法預料它的結果,也無法想象自己以後的下場。
她擡起頭來,眼中恨意深深,那些恨意恨不得化成尖刀,希望能夠寸寸去凌遲她此刻最恨的人唐錦繡。
只是,她心中的願望還沒有實現,就感覺到面上有勁風閃過。也不見蘇三有什麼動作,唐初雪就感覺到面上幾道冰冰涼涼的痛,隨着這個痛,瞬間有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出來。蘇三緩緩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輕輕的收回了手。
此刻,唐初雪不用去看,都知道此刻自己的面容定然是慘不忍睹了。她袖子下的手握緊再握緊,那些尖利的指甲,此刻深深陷入唐初雪的手心。似乎有粘稠的液體從她的手心緩緩流下。落入地上,瞬間不留絲毫痕跡。腦中此刻如走馬觀花一般,那些曾經的回憶慢慢浮現而來。那些畫面之中,全是唐錦繡幸福的歡笑聲,而她永遠都只是躲在小角落裡,靜靜的看着那些不屬於她的幸福,只能羨慕,再到嫉妒,最後到了深深的恨。那些畫面,隨着這兩年的一路順遂,她已經極少想起了。可是,此刻卻是在腦中清晰如昨,恍若重現一般。
蘇三的手緩緩一鬆,唐初雪失去了支撐,瞬間身體如泥一般,緩緩倒在了地上。安言原本還想着毀了唐初雪的清白,毀了她的名聲。只是,此刻看着唐初雪心如死灰的模樣,突然就覺得這一切似乎沒有了意義。這以後,唐初雪還能有什麼作爲?再多做一條,她此刻也不會有多大的波動吧。相反的,也許唐山和阮玉卿反而會揪着此事不凡。她來到青城,只想要讓孃親安安心心養病,只想要好好的安靜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罷了。
“我們走吧。”
安言淡淡說完,轉身就往巷子外走去。
而在趴在地上裝死的王風,此刻已然膽寒,被嚇得厲害。那可是唐家二小姐,阮府少奶奶啊,那個男人竟然就這般廢了人家的一張臉和一隻手。這還真不是一般的霸氣,此刻王風真爲自己的小命擔心。遂他努力的趴着,努力的屏住呼吸,將裝死進行到底。
安言走過王風的位置,目不斜視。
蘇三緊接着走過王風的位置,似乎毫無所覺。王風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感覺到兩道勁氣打了過來。一個封了自己的啞穴。一個打中自己的一隻腳。王風擡頭,朝着自己被打中的那隻腳看去,就看到那隻腳呈現着不規則的形狀。這是,殘了!
王風剛纔見識過蘇三對唐初雪的狠辣手段,此刻只是默默的閉眼咬牙承受着那種非人般的疼痛。
躺在地上的唐初雪雙眼發紅,想着有生之年定然要將唐錦繡碎屍萬段,放能夠卸去心頭之恨。
而蘇三此時卻是猛然停住了腳步,身形筆直,就站在巷子口。
不論是唐初雪還是王風,此刻都恐懼得顫慄起來,這個男人還想要做什麼?
“我是南郡蘇白,要想報仇的話,可以來找我。”
冷漠,霸氣,睥睨天下,蘇三說完這句話,轉身乾淨利落的就出了這個巷子,似乎也遠離了這些陰暗和安髒。
蘇白,南郡蘇白,她唐初雪絕對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她回去定然要好好查查,看看這個蘇白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這麼不將她放在眼裡。
而王風卻是眸色一動,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看來回去還得好好查一查才行,王風只覺得這個南郡蘇白肯定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蘇三走出巷子,卻是看到安言正低着腦袋,安靜的站在巷子口,纖細的背輕輕的靠在牆上,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蘇三看到安言這番樣子,頓時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柔聲說道:“怎麼了?”
“我今天是不是闖禍了?”
素來冷靜睿智,自立自強的安言,此刻在蘇三面前彷彿一個孩子一般,而且還是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她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擡大意了,差點害死自己,更是差點連累蘇三。因此,她此刻站在這裡,一副要請罪的樣子。
蘇三聽到安言的話語,不覺失笑道:“我就喜歡你闖禍。”
聽到這帶着強烈寵溺的話語,安言慢慢的擡起腦袋來,眼中滿是迷茫。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時溫和的外殼,留下內力一顆最純淨最真摯的心。她微微偏着腦袋,小聲說道:“那可不信,那我不是成了禍頭子了。”
蘇三眼中笑意更濃,覺得此刻像是一個孩子一般的安言,這麼的讓他想要愛護,想要深深的疼愛。
安言卻是掙脫開蘇三的懷抱,然後自己轉過身去。
蘇三一愣,這是生自己的氣了,又懲罰自己不能見她?
“小女人……”
“我自己懲罰自己,懲罰我不能見你。”
蘇三:“……”這真的是在懲罰她自己嗎?他怎麼覺得,這明明就是在懲罰他好嗎……
蘇三看着安言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突然從後面抱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安言驚呼一聲,她連忙掙扎起來,“快放開啦,等下被人看到怎麼辦?”
“我們是夫妻,又不犯法。”
安言:“!”
在安言抗議無效下,蘇三直接抱着安言回去了。
回到客棧,在客棧夥計閃亮亮的目光之下,蘇三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的抱着蘇三回了房間。而安言,此時的臉早已經紅得像是一個大番茄一般了。她將腦袋埋進蘇三的胸口,不敢擡頭,深怕看到別人的目光。
而蘇三此時的臉皮當真是厚道一定程度了,抱着娘子都能夠在大街上毫不介意的走了。
回到房間,蘇三將安言往牀上一放,安言順勢一滾,瞬間整個人就縮進了牀裡面去了。
蘇三看到安言的樣子,無奈道:“娘子,你來月信了,不要這麼劇烈的動……”
安言:“!”她正是因爲來了月信,又擔心蘇三亂來,所以才早作防範,先躲到裡面再說的。沒有想到,蘇三竟然會這麼說她……
她頓時覺得很委屈,很鬱悶,只能狠狠的瞪着蘇三,其它似乎暫時沒有找到可以懲罰蘇三的辦法。安言心中暗暗琢磨着各種懲罰調教蘇三的方法,在御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後終是修得正果……
蘇三看到安言生氣的模樣,連忙手腳麻利的將衣服脫了,快速的爬上了牀,就開始溫柔的哄安言了。
“娘子,你是不是生氣了?”
“嗯,生氣了。”
“那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好。”
“那娘子要怎麼樣纔不生氣?”
“怎麼樣都生氣。”
“……”
語言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能上行動了……
“娘子,你生氣嗎?”
“當然……唔……”
後面的話語完全淹沒在兩人的脣齒之間,接着隨着呼吸的越發纏綿,安言早就忘記了自己生氣這回事情了……
這邊纏纏綿綿,而唐初雪那邊卻是仿若永遠不會天明的永夜一般。
待蘇三走後,那些保護唐初雪的黑衣人才敢爬起身來。他們趁着夜色,將唐初雪和李老都給擡回唐府了。
至於那王風,則是自己孤零零的一瘸一拐的回家了。
唐初雪此時這番模樣,哪裡趕會阮府。這要是被趙氏和阮愛荷看到,必然會採取非常手段。到那個時候,她和阮玉卿就是半點希望也無,她也會再也沒有了翻身的餘地了。
回到唐府,她自然是被擡進了崔氏的房間中了。當時崔氏正在睡覺,猛然覺得一陣冷風吹過來。她睜眼一看,就看到房間的門開着,而此時正有幾個黑衣人擡着一個擔架,擔架上躺着一個面容模糊的女人。那女人面上滿是鮮血,傷痕橫七錯八的,慘不忍睹。大半夜的,猛然驚醒,卻是看到這樣一副畫面,崔氏頓時被驚嚇得驚叫起來。
“啊……啊……”
“閉嘴,是我。”
唐初雪本來就心情陰暗,此刻聽到崔氏那刺耳的驚叫聲,更是不勝其煩,遂連忙厲聲喝止。
崔氏被唐初雪的氣勢一震,頓時止了聲音。她聽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女兒唐初雪的聲音。知道了是自己的女兒,崔氏心中的恐懼就消散了。她有些煩躁的摸了摸頭髮,心中一邊暗道,這個雪兒真是的,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她房間來嚇她是怎麼回事。
只是很快的,崔氏卻是身子一僵,眼眸慢慢睜大。那擔架上的女人是雪兒,那麼雪兒的臉?
崔氏如夢初醒,猛然起身,光着腳就衝到了擔架旁邊。當他看清楚那擔架上的唐初雪的臉的時候,崔氏被嚇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她戰戰兢兢的喊着:“雪兒?”
似乎不敢相信,此刻那個臉上血肉模糊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女兒。那怎麼會是自己的女兒呢?自己的女兒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怎麼會是眼前這個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忍看一眼的女子呢?
“是我,我的臉被唐錦繡給毀了。”
“什麼?”
崔氏簡直不敢置信,那唐錦繡在她眼中就是一個頭大無腦的沒用嬌蠻千金罷了。而自己的女兒天生麗質,又冰雪聰明。那唐錦繡,真的是連自己女兒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可是,雪兒說就是那樣蠢笨如豬的唐錦繡,竟然毀了她的一張臉。怎麼可能,這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不僅如此,唐錦繡也廢了我的一隻手。”
崔氏聽到這話,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的伸手去查看唐初雪的臉和手。當確認那些傷痕的嚴重程度之後,崔氏瞬間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的雪兒毀了,她最大的依仗就這麼毀了。那麼她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她還想着憑藉着雪兒的本事,總有一天也許她能夠去到那個人的身邊。即使只是做個妾,也是無限榮光的事情。這幾年來,因爲有雪兒在身邊,她根本不用任何思考,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榮華富貴送到手裡來。那麼現在沒有了雪兒,她會怎麼樣?這一刻,崔氏前所未有的恐懼起來,面色隱隱發白,想的不是唐初雪的以後怎麼辦。而是沒有了唐初雪,她的生活該怎麼辦?
唐初雪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崔氏是一個自私自利,母愛單薄的女人了。因此,此刻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期待,看着崔氏一副爲沒了依仗而傷心絕望的樣子,頓時有些不耐煩,“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南郡蘇白?”
崔氏被唐初雪的問題拉回了思緒,聽到南郡蘇白這幾個字的時候,眉頭微微皺着。
“好像聽過,似乎很有名的樣子。可是,一時間倒是想不起來了。”
唐初雪聽到崔氏這麼說,心裡想着指望崔氏也是白指望,還是派人去查比較快。正要叫人將自己擡走,卻是聽到崔氏猛然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了,我就說好像在哪裡聽過,原來是他啊。”
“他是誰?”
此刻唐初雪雙眼發亮,袖子下唯一完好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只希望,那南郡蘇白只是南郡稍微有名的一點人物。
“怎麼了,你勾搭上他了?”
崔氏頓時意味深長的看着唐初雪,緩緩說道:“你要是真的勾搭上他了,那麼你以後的生活當真是無憂了。嘖嘖,那蘇白的身份及地位,在南郡幾乎無人能夠超越。”
無人能夠超越!唐初雪倒吸一口涼氣,急促的說道:“他到底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崔氏很奇怪,這個女兒怎麼這麼激動,一副恐懼的樣子。雖然不解,但是崔氏還是老老實實的解釋道:“南郡蘇白乃是南郡蘇家的三公子,南郡蘇家你該是知道的吧。”
“竟然是南郡蘇家,那蘇家底蘊深厚,雖然近些年來銀家發展得很好,但是也不敢說就能夠和蘇家叫板。竟然是蘇家,怎麼會是蘇家!”
唐初雪覺得身體一軟,全身瞬間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再沒有了掙扎的餘地。
而崔氏似乎還嫌棄不夠,在一邊繼續說道:“若只是這樣,怎麼敢說南郡無人能夠超越了。這點也只能說這個蘇白非常有錢罷了,還有一點就是這個蘇白自小從軍,十八歲就被封爲大將軍了。在戰場上浴血殺敵,爲大秦王朝捍衛邊疆領土整整十年。據說,前陣子甚至都有傳聞說那蘇白要被封爲異性王爺了。只是後來,卻是不知道蘇白惹了什麼人,一朝被革職了。所以,蘇白如今的威望倒是不如從前了。但是,蘇家三少的名頭還是擺在那裡的。”
聽完崔氏的話,唐初雪的心頭涼絲絲的。她心裡想着,這個蘇白這般厲害,她還要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