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不然工程隊根本沒法安心施工。
王武則是去找了林清玄,林老見多識廣,應該能看出來問題所在。
“工地的現場都是有工人看守,但是昨晚他們卻沒有發現有人搞破壞,林老您怎麼看?”王武虛心請教,自從林清玄秀了一手操盤,王武對他的態度就大有改觀。
“兩種情況,第一,工人監守自盜,工程隊不滿意工程協議,故意拖延工期。第二,有人故意搞破壞,不想讓草甸村的路修成。”林清玄分析道。
王武點頭,這和他想的一樣,工程隊也不是毫無嫌疑。
“第一條,基本可以排除,工程隊不可能在工程一開始,資金充裕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事,這樣會惹怒僱主,提前解約,得不償失。”林清玄接着分析。
王武眼前一亮,工程隊確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自己只是拿了五十萬的押金,後續的工程款可還在自己的腰包裡,主動權全都在自己的手裡。
“第二種情況就比較複雜了,有可能是針對你,可能是針對錢百萬,也可能是針對草甸村。”林清玄沉吟道。
王武腦海中混亂如麻的思緒,聽林清玄一說,逐漸清晰起來。
“你的話,得罪的只有錢百萬父子,但是你出錢給錢百萬換政績,他們沒有理由針對你,至少在公路修完之後。”
“草甸村的話,也不可能,草甸村的位置比較閉塞,和其他村的聯繫都比較少,也沒有大型的衝突,這一點也可以排除。”林清玄說完看了王武一眼。
“所以,是有人想針對錢百萬!”王武當即猛拍桌子,腦海中的思路徹底清晰,隨後對林清玄豎了豎拇指,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你這是當局者迷,錢百萬父子仗着權勢,爲非作歹,有怨言的應該不在少數。”林清玄笑道,但是王武的稱讚,他還是十分受用的。
“但到底會是誰呢?”王武剛理清的思緒再次陷入泥沼。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和錢多富無關,你想想今天你去幹什麼了?”林清玄看着王武皺眉的樣子,繼續引導。
“參加錢百萬的六十大壽,等下!”王武隨後應道,但隨後再次猛拍桌子,錢百萬的壽宴只是一個信號,他要離任了!
錢百萬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過,六十歲主動退休。
“所以是有人報復錢百萬!”王武當即醒悟道。
“孺子可教也。”林清玄拍了拍王武的肩膀,隨後和王洛洛一起去看電視劇了。
王武當即就出了門,走到了村南頭,擡眼就看到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正坐在門口抽着旱菸。
“五爺爺!”王武笑着打招呼,然後直接坐到了老人的身邊,從腰間摸出菸袋,從裡面抓了一把菸絲,“這是於夢種的,您嚐嚐!”。
“小武子啊!好久沒看到你了!”五爺爺也不客氣,直接將抽了一半的菸絲磕了出來,將王武手中的菸絲接了過來。
“您身體還好吧?”王武關心道,實際上眼前的這個老人和自己並沒有血緣關係只是按照輩分,這樣喊。
我身體好着呢!”五爺爺拍了拍自己的胸道。
“五爺爺,是這樣,您的歲數在村子的時間久,我有個事想問您。”王武開門見山道。
“有事問我?行啊!”五爺爺爽朗一笑,當即同意。
“您知不知道村長錢百萬和誰有比較大的矛盾?”王武沉吟片刻後開口。
“錢百萬?”五爺爺一愣,不明白王武怎麼會突然打聽起錢百萬,“吧唧吧唧”抽着煙,思索起來。
“錢百萬這個人,年輕的時候挺痞的,和人爭吵打架是常事,但是當上村長以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處處爲村民考慮,也辦了不少好事,倒是沒聽說和誰有大的矛盾。”五爺爺開口道。
“那錢百萬是怎麼當上村長的?”王武微微皺眉,繼續開口。
“哦!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本來村長的候選人並不是錢百萬,而是下鄉的孫會計,說起來,還真有個事。”五爺爺突然想起來,是有一樁事,當時在村子裡鬧得沸沸揚揚。
王武心中一動,知道事情有了轉機,等着五爺爺開口。
“那個時候,孫會計剛下鄉,是帶着縣裡的任命過來的,當時是村支部書記,前任村長到了退任的年紀,基本下任村長就是他了,但是他本來就是城裡人,一門心思想要幹出點成績,回到城裡。”五爺爺回憶道。
“於是孫會計召集大家開了會,要發展中藥種植,並且舉了幾個貧困鄉村的成功例子,我們這些農民哪裡知道什麼是中藥養殖,但是聽他說的天花亂墜,幾乎是天上掉餡餅,就都投了錢。”五爺爺抽着煙道。
“可是中藥養殖並沒有成功。”王武接嘴道,村子裡根本就沒有藥田。
“可不是,不只是沒有成功,而且讓草甸村的村民幾乎是血本無歸,你想想,種地一年才能賺幾個錢,那都是血汗錢呢!”五爺爺憤然道。
“那後來了呢?怎麼又和錢百萬扯上關係了?”王武追問道。
“那錢會計當時就被村民從炕上抓住,綁着要送警察局,這個時候,錢百萬卻突然出聲,替他賠了損失,前任村長也出來說好話,這事才這麼算了。”五爺爺頓了頓開口。
“那這孫會計應該感謝錢百萬啊,可您怎麼說他倆有矛盾呢?”王武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別急,我跟你慢慢說,這件事過去之後,錢百萬就出名了,什麼大公無私,捨己爲人各種高帽子都扣在了頭上,選舉大隊代表的時候,錢百萬就被選上了。”五爺爺說完,將燃盡的旱菸磕了出來,王武見狀,急忙又給他續上。
“然後前任村長就想把自己的閨女許給他,可孫會計卻突然不幹了,原來,這孫會計和前任村長的閨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上了,那閨女也是個烈性子,又是割手又是上吊的,嚇得前任村長直接讓人給綁在炕上。”五爺爺說着,停了下來,抽起了旱菸。
“還有這事?”王武一愣,這他倒沒聽說過,不過倒是聽說,錢百萬的老婆卻在生下錢多富後沒多久就懸樑自盡了。
“後來,那閨女可能知道犟也沒用,就同意了,婚禮當天,孫會計拿着刀要砍錢百萬,但是卻被村民發現,給綁了起來,說起來,那閨女那時哭的可兇了,不過,錢百萬卻沒難爲他,反而在當上村長之後,讓他當了會記。”五爺爺回憶道。
“所以成爲前任村長的錢百萬,直接就成了下一任的村長,還任命孫會計當了會記,他還真是一個不計前嫌的好人。”王武不由得冷笑,這裡面一定有文章,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別說一個會計,讓王武當皇帝,他都不幹!
“可不,哎呀,哪裡不都是這樣,你看看,十里八鄉的村長,哪裡和上任沒關係,唉,我們這些農民又有什麼辦法?”五爺爺送到嘴邊的菸嘴卻是一停,悵然道,眼中充滿了無奈。
王武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隨後站了起來,向老人告辭,卻是直接去了孫會計的家中。
王武敲了半天門,卻發現沒人,問了對門的嬸子,才知道他上後山去了。
“後山?”王武神色一頓,後山是草甸村祖祖輩輩的葬地,孫會計去那幹什麼?
王武當即向着後山趕去,果然發現孫會計正一個人,蹲在一個墳頭前燒紙。
“孫會計。”王武當即喊道,臉上卻是不露聲色,露出笑意。
“哦!王武啊!你怎麼來着了?”孫會計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頓時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蹭的就站了起來,轉身看到王武,緊緊皺着的眉頭才舒緩開來,笑着和王武打招呼。
王武卻是看到他的雙眼通紅,明顯是剛哭過,卻更驗證了王武內心的猜測。
“哦,聽說後山上獐子多,就過來看看,你也知道,我家祖祖輩輩都是獵戶。”王武隨口找個了藉口迴應,隨後反問道,“孫會計,今個兒又不是清明,這是給誰燒紙呢?”
“沒,沒誰,一個,親戚,對,親戚!”孫會計遲疑開口,卻是明顯緊張。
“親戚?”王武裝作一愣,追問道,“孫會計,你在草甸村還有親戚?”
“啊?”孫會計一愣,沒想到王武會這麼關心自己,但是腦中靈光一動,接着解釋,“對!一個遠房親戚。”。
“是嗎?可是這不是村長媳婦的墳頭嗎?”王武裝出一臉奇怪之色開口,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不是錢百萬老婆的墳頭,是在故意詐他!
“啊,我還有事,先走了。”孫會計的額頭浮現出密佈的冷汗,隨後起身要走。
而王武此時已經百分百確定,這個孫會計就是毀壞新建公路的罪魁禍首!
王武轉身掃向墳頭,連個石碑都沒有,若是不認識,肯定會被認作一座孤墳。
墳頭上燒完的紙灰,隨風飄灑,但不知道爲什麼,王武的心頭卻浮現出濃濃地悲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