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紅繡就聽到院子裡有動靜,穿好衣服,出去一瞧,原是紅欣的夫君趙元見紅欣昨日未歸,今日特地租了輛馬車過來接媳婦兒孩子呢。
趙元見到紅欣此時的模樣,到真是愣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來,畢竟自己的婆娘自己知道,之前就是以爲自己嫌棄她的臉越發的糙,才鬧得不愉快,這時候說,不是火上加油,是什麼?
因此,只是拉着紅欣的袖子,讓她早些回去。
“好容易纔來我姐這邊一趟,才住上一晚呢,就回去做啥子!”紅欣睨了她夫君一眼,別以爲她沒有看見他剛剛見到自己那副傻樣子!隨手摸了摸滑膩些許的臉頰,心裡那叫一個美。
“別介啊,紅欣啊,你哪裡知道昨晚我只有一個人躺在被窩裡,冷都要冷死了。人這奔頭不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嘛,你回來了還把孩子一個不拉的都帶走了,我這睡覺的時候心都是慌的嘞。別鬧了,快和我回去吧。在這裡擾了你姐,也不好,你說是不是……”趙元苦着臉,揪了揪紅欣的衣襬,討饒的看着紅欣,“我今兒鋪子都沒在管的了,還租了一輛馬車,這麼着,孩子也吹不着風,事兒多美……”
…………
紅繡瞧着紅欣這幅臭美模樣,當下搖了搖頭,傲嬌也得有一個度啊,把人家氣走了,自己哭都沒地方哭去呦。但是,按着紅欣的說法,好顏色的他夫君肯定也是做了什麼事情,傷了紅欣的心了。
走了過去,假裝沒有聽見兩人的談話內容,和趙元打了招呼,“哎呦,趙元這麼早來啦——”
見紅繡來了,趙元扯了扯嘴角,嘿嘿的笑道,“嘿,表姐,我來接紅欣回去的,這婆娘,氣性還挺大——”
紅欣翻了個白眼,趙元衝着紅欣討好的笑了笑,到底紅欣沒有當場拆他的臺。
“紅欣在我這兒,我還能吃了她去不成?這天才亮沒多久,你這是得多早就跑過來了啊。”紅繡朝紅欣使了使眼色,說着這話。紅欣會意,眼睛卻是看向別處。
“……嘿嘿,這不是也擔心孩子們嘛,這猛不丁的娃娃都被紅欣帶回孃家了,我一個人的,還真是不習慣……”趙元摸摸自己的腦袋,傻笑道。
紅繡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是,也是紅欣不懂事,把娃娃都帶去吃酒了。不過,我瞧着紅欣昨兒回來的身子不大舒服的樣子,臉色也慘白的很,有幾個孩子一起顧着,我們也能放心一下,是不?”
趙元聞言,原本只是傻笑的他看向紅欣,眼中關切之意可是溢於言表,雖然,話不是特別的好聽,“你這婆娘,身體不舒服,還到處亂跑,今兒怎麼樣了?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去。”
紅欣心裡雖是舒爽,臉上還是有些臭臭的,“瞧啥大夫,瞧啥大夫?咒我呢,好給你那相好的騰位置呢……”
“哎——”紅繡拉住了紅欣,眼睛一瞪,夫妻之間,有些話可以當情趣,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紅欣會意,怏怏的看了趙元一眼。
趙元倒也不是很在意,紅欣就是這樣的性子,成親那麼多年了,娃娃都有五個了,他還會不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特別是對他。現在,紅欣還示弱了,他就是再不滿意,也煙消雲散了。
紅繡見兩人之間的氣場正常了許多,這纔想起來,言道,“哎呦,站在這兒做啥子,快先進來喝點水,我這就做飯去。怎麼說,也要吃飽了飯,再去鎮裡吧。”
趙元點頭應是,“是是是,還是姨姐想的周到。”說着,拉過尚在彆扭的紅欣的手,一起走到了廳裡。紅繡則是拐了個道兒,去廚房忙活了。小夫妻的事情,自己點了下,也就差不多了,管太多,免不得以後遭埋怨,不管是男方的還是女方的。
紅繡做飯,紅欣這是和趙元一起張羅孩子們,特別是小的幾個,拾掇完,紅繡的飯也就擺在飯桌上了。
紅欣的孩子見他們爹爹也來了,更是活躍的緊,惹得紅欣笑罵,“狼崽子——”
吃過飯後,把劉曦送出門,孩子們圍在一起玩鬧,紅繡則私下和紅欣說了自己有和她一起開個鋪子的主意。
“哎呦,表姐,你這個主意好。昨兒我就說了,做脂粉生意也是頂掙錢的,就算咱們洗臉的膏子只有一種,但是也架不住好用啊,趙元雖是不頂用的,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也是有一些人脈的,幫着找些進貨的,也不難。另着,你的繡工也是極好,繡些小玩意放在鋪子裡賣也好啊。瞧瞧,多合適的買賣。”紅欣興致盎然,她家男娃就有四個,可不是得好好贊贊家業。
紅繡見紅欣那麼興奮,忍不住澆了一盆冷水道,“你道是什麼,進貨這些胭脂水粉的,本錢也是要極大的吧。”
“那有什麼啊,表姐,你可不知道,這些東西,可賺的緊了。鎮裡的胭脂鋪子只有那麼一兩家。東西在縣裡只賣那麼五十文的,到鎮裡就得翻了那麼一倍還有餘。本錢咱們合計一下怎麼出,昨兒洗臉藥皂,我找人去縣裡打聽一下,那可是個好東西。”紅欣興奮的,似乎眼前的錢都源源不斷往自己這兒飄了。
紅繡忍不住敲了她一記,“未出嫁前,你可不是這般的性子,說風就是雨的。”頓了頓,“你既然說鎮裡裡只有一兩家,那人家會不會過來搗亂啊?還有啊,昨兒晚上,我試了試,還沒凝成藥皁,不過味道有點兒對了,你且等等,待我製成了再說。”
“哎呦,表姐啊,你可太厲害了。我就說你手巧的緊。從小就比我強!”紅欣樂的大叫出聲,“至於有人來搗亂,表姐啊,怎麼說你妹夫在鎮裡也開了好久的鋪子了,怎麼說都有打點,那兩家胭脂鋪子的,還能一點不清楚底細。再說,劉瑞不是也開鋪子了麼,搞得那麼紅火,你還怕什麼?”
呼~紅繡吐了一口氣,的虧自己碰上的是這麼個丫頭麼?
“好了,好了。咱們這麼着,你先跟着趙元回去。我呢,要是真能成了,就去鎮裡找你去,然後,再合計?”
……
見紅欣這幅扭捏的模樣,紅繡悟了,“有啥事,和他好好說說,瞧着,對你,也真不錯了。”不能否認的事情是,在這裡這麼多年,紅繡的思想也漸漸被這些人同化了些。但是,往實際了說,紅欣要是鬧起來,吃虧的絕對會是她。
“唉,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呢。這不,一點兒脾氣,他還是能忍着的。不過,表姐,留我們吃個午食吧……”他一接,自己就走,太丟面兒了,拖上一個上午也是極好的啊。
聽到最後一句,紅繡着實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留你一頓至於做出這麼可憐兮兮的表情麼?在家看着孩子,不許和趙元吵吵,嚇壞孩子。我去李屠戶那兒瞧瞧今兒有沒有什麼新鮮的肉。”
“那敢情好。”紅欣臉上的笑揚的大大的應了聲。還主動的幫紅繡大嫂院子了。
趙元見紅繡熱情的邀他們在家吃飯,盛情難卻啊,只好待着了。畢竟,這姨姐家的飯菜做得着實香,肉味兒可濃。
送走了紅欣他們,紅繡下午便坐在院子中縫製幾雙鞋子,看着孩子們在一邊玩鬧,學字。天霖吃過飯後就去找他的新朋友秋收了,許是秋收在天霖身上看到了他舊時的影子,很是投緣,不多時便能玩到一處兒。
噼裡啪啦,村子外頭的鞭炮響了起來,劉萱和劉旭好奇的緊,一下子變竄了出去,紅繡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也追了上去。
一輛青衣馬車緩緩的朝着這邊駛來,駕車的漢子不停的吆喝着:舉人老爺回來咯——而另一邊的漢子則是架起了竹竿放起了鞭炮,村人忙聚集上前去瞧。
可不是劉瑜回來了麼。紅繡領着孩子走到人前,劉瑜先下了馬車,轉身便將他的夫子扶了出來。衆人瞧着,心下偎貼,這舉人老爺不忘本,太好,太好了。
說着,劉瑜見到了紅繡,躬身行了一禮,紅繡忙偏了身子,略微尷尬的笑道,“小瑜啊,你回來了,朝我行什麼禮啊……”
“瑜不會忘記當初是大嫂,瑜纔有拜師進學的機會,大嫂十年如一日的爲家裡操勞,自當受的瑜一禮。”說着,劉瑜俯身行禮,紅繡好不自在,只好笑着,直說快起。
可憐里正的家在村子中間,跑出來着實費了勁,氣那是呼哧呼哧的喘。
劉瑜忙從馬車上取出一個水囊,遞給里正,“里正叔,慢些呼,喝口水,緩緩。”
里正心裡既感動又有些得意,緩了過來,忙拉着劉瑜的手言道,“可算回來了,那日聽得你中了舉人,這全村上下,可是高興壞了。”說着,又朝劉瑜的夫子言道,“還是夫子教導有方,咱們村子,多久都沒有出過一個舉人了。”
夫子撫着他的鬍鬚,看着劉瑜滿意的笑了,教出一個這麼年輕的舉人老爺,他實在是自豪的緊啊。
劉瑜從兜裡取出了一個荷包,裡面鼓囊囊的,“里正叔,鄉試過後,我有幸和幾位考生一起去了知府大人的府上,知府大人見我們出生寒門,便送了盤纏。當初,村人雖不殷實,卻是爲我籌了銀錢,助我趕考。左右,還剩了這些,還是請里正叔收下,當做村裡日後的花銷也好,直接還給衆人也好。”
里正手裡看着那精美的荷包,頓覺手上哪是沉甸甸的,可不知當初的那些銀子,哎呦,我的乖乖,這可是知府大人賞賜的嘞。在他眼裡,縣太爺都是極爲了不起的人物。不禁用手捂着胸口,好容易緩過來,“哎,劉瑜,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村裡人說是給你的,就是給你的,還來還去的像什麼話啊。”
在場的村人也是這般想的,再說了,瞧瞧,中了舉人了,還見過知府大人了呢,劉瑜瞧着可不是狼崽子,以後的好處可不是多多的,他們纔不是眼皮子淺的哩,紛紛應和道,“就是,就是。”
“里正叔,那麼多的銀錢,我自己收着,也不放心啊。您就先收着吧,明年二月我參加會試了,若是手頭緊,叔再借我,可好?”劉瑜也就退而求其次。
里正見此,也就乾脆的應下了。到了夜間,和着幾位族老一合計,把裡面的銀錢拿了出來,用新的一個荷包包着,而這個知府大人賞賜的荷包,送到了祠堂去了。
……
走在回家的路上,劉瑜和紅繡說起了他和老夫子在鎮裡待了一個早晨,在劉瑞那兒吃過飯後,這纔回來的。
“那就好,你二哥可是一直盼着你回來呢。”
劉瑜回來了,看着屋子,和以前變化也略大了些,因着人多,到底壓着心中的疑惑。見到天霖也驚了一跳,劉曦進學回來了,幾個小子便圍在一起聊起來了。當然,兩隻小鬼劉旭和劉萱也塞在中間,雖然沒聽懂,但還是聽得頗爲認真,自得其樂。
紅繡還沒來得及做飯,便立刻找人去定了幾桌席面,明兒定是要請大家吃酒的。送完一波又一波的人,紅繡終於把飯擺上了。
吃過飯後,紅繡和劉瑜說起家中房子年前失火以及半月後他和春草的婚事。劉瑜面色鬱郁,聽着紅繡平實的語言,他依舊能想象的到當時的驚險。說到黑衣人,劉瑜腦中不覺的浮現的當初黃石村的那個男子……心下暗暗合計。
他已然十九歲了,對於這個婚事沒有異議,這次匆忙趕回來,也是要成親的,明年二月,他又要參加會試了,到時候正好帶上春草一塊兒。
當天晚上,紅繡和劉瑜就帶着東西,裡面可不止只有紅繡準備的三斤糖、五斤豬肉、十五個雞蛋,還有劉瑜從縣裡帶回來的果脯糕點。
秋收家瞧着紅繡和劉瑜都來了,喜得牙不見眼的,“快進來,快進來。”
“秋收娘,下定的時候小瑜不在家,這時候纔來,你可別見怪啊。”紅繡笑着將東西都堆放到桌上。
秋收娘忙擺手道,“這是哪裡的話,瑜哥兒可是做大事的人,怎麼可能怪罪。”說罷,“快坐下。”轉頭朝着秋花道,“哎——秋花,快去給你姐夫泡茶去。”
“哎——”秋花歡快的應道,手腳麻利把茶端上,然後一溜煙跑到春草的屋子了。
說了些家常,劉瑜還問起秋收的學業,秋收爹立馬把秋收提溜上來,好讓劉瑜考校,秋收被他爹孃對劉瑜那麼殷勤搞得心裡有些堵得慌,卻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免得傷了他們的心。
秋收的表現着實很不錯,比着劉曦都強些,劉瑜卻是覺得秋收心不定,基礎不牢靠。不過初次登門,說這些,他又不是傻。自然是好好誇了秋收一番,鼓勵他天天向上了。
來了秋收家一趟,那叫一個賓主盡歡。坐了好一陣子,紅繡和劉瑜才提腳走人。
劉瑜的婚服,紅繡早就準備好了,當晚,紅繡給劉瑜試了試衣服,稍作修改,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