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早已機靈的取來了筆墨,薛一清一蹴而就寫了張方子,之後便起身告辭了。
李賦正挨在連芳洲身邊笑得不知東南西北,隨口應了他一句也沒送他。
倒是春杏送了出去。
薛一清也沒在意,只是又翻了個白眼,搖搖頭走了。
心道不就是媳婦懷孕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真不懂有的人怎麼會樂成個傻子似的!
這大好的消息瞬間如長了翅膀傳遍了府中,闔府上下僕婢們齊齊磕頭賀喜,李賦便吩咐闔府所有僕婢各賞一個月月錢,衆人更是大喜,開心得過年一般。
周氏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笑吟吟得道了“恭喜”,又拉着連芳洲叮囑交代了好些話。
看見他們兩口子俱是喜氣洋洋,自是代他們歡喜。忽然想起過世的丈夫,心中又微微的有些難過起來。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只剩下李賦連芳洲時,李賦握着她的手,林林總總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起居衣食如何如何注意的,連芳洲笑着同他應答,心中亦滿是甜蜜。
李賦忽然又笑着道:“咱們總算要有兒子了,娘子,可見咱們沒白努力用功!”
連芳洲臉上一紅,便下意識的掙開他的手,嗔道:“混賬話!”
李賦又將她的手握住,湊過去涎着臉嘿嘿笑道:“怎麼是混賬話?明明是正兒八經的話!”
他真是越想越樂,睨着娘子的小腹,想着那裡頭如今正孕育着自己的骨血,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和神奇外,忍不住又咧了咧嘴。
他就要有兒子了呢!他和他所心愛女子的兒子!
“兒子?”連芳洲突然回過神來,不覺道:“你怎知一定是兒子?那要萬一是個女兒呢?是個女兒你便不喜歡了嗎?”
她心裡竟真的有點兒緊張起來,古人最重子嗣,這子嗣便是個幾乎完全偏向男嬰的詞兒。可沒有聽過誰盼着女兒的!
李賦就算再愛自己,他也愛兒子啊!
李賦卻理所當然道:“這有什麼不知道?咱們倆的頭一個孩子當然是兒子!等我教他武功騎射,今後他纔好保護下邊的弟妹們!若是個女兒,未免會辛苦些,我捨不得咱們女兒吃苦!”
“……”連芳洲動了動脣,這什麼邏輯啊!
她不知道聽了這話自己是該欣慰還是更緊張。
不過好在,他並不是重男輕女就是了!
連芳洲便“撲哧”一笑,道:“那就要看天意了哦!反正無論兒子還是閨女,我都喜歡!”
“那是自然!”李賦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會的話同先前有沒有矛盾,道:“都是咱們的孩子,當然都喜歡!”
他忽然又挑了挑眉,甚是納悶道:“我以前聽別人說,女子懷孕後會沒胃口、吃什麼吐什麼,還愛吃酸的,怎的不見你這樣呢?”
連芳洲又好笑又好氣,手掌下意識的在小腹的位置輕輕撫了撫,嘴角下意識噙上一抹溫柔的笑意,道:“你沒聽見薛大哥說嗎?我才兩個月呢!你說的那些還沒到時候呢!”
李賦摸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又擔心的道:“那到時候你吃不下東西可怎麼好?明日我再去找找薛一清,問他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唔,還有吩咐採辦上,多多的購些梅子、山楂、杏脯、米醋之類的東西回來!”
“……”連芳洲很想告訴他,孕吐這種現象,便是現代那麼發達的醫學都沒法兒解決的,看他一臉的認真,算了,還是別打擊他了!
至於採辦,買就買吧,買了回來總能吃得完。
兩人正親親熱熱說笑着,小丫頭忽然進來稟報,說是琴姑娘來了!說是來恭喜老爺夫人的!
連芳洲和李賦兩個齊齊停下了說話,相視。
他們沒有想到琴姑娘會來。
連芳洲心中自嘲一笑,琴姑娘倒是安靜了好一陣子了,還以爲她會一直安靜下去呢!
李賦的目光則是微微陰沉。對於琴姑娘,他的感覺是複雜的。
“請她進來吧!”連芳洲笑吟吟的道。
人家是來道喜的,總不能拒之門外。
小丫頭應了聲“是”轉身去了。
李賦握着連芳洲的手緊了緊,語氣溫柔而不容置疑:“你懷着身孕,不準胡思亂想,你要相信我,我這輩子就只要你一個!”
連芳洲心裡一暖,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
細碎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門簾輕動,閃進來一抹象牙白的窈窕身影,同樣象牙白的兩指寬絲絛高束着發,做居家修士的打扮,正是琴姑娘。
跟在她身後的丁香,也穿着素色衣裳,釵環全無,打扮一樣素淨。
琴姑娘一進來下意識的便朝李賦看去一眼,卻沒有對上李賦的目光,不由心中暗暗失望。
隨即便笑着上前,一邊施禮一邊笑着道恭喜。
不等她行禮下去,連芳洲忙叫人扶住了她,笑道:“可別!你如今是方外之人,可當不起你這樣呢!往後都不要如此了!”說着忙笑着請她坐下。
琴姑娘那垂在身側立即微微一僵的動作沒能逃得過連芳洲的眼睛去。
她眉目低垂笑了笑,輕輕道:“多謝,多謝嫂子……”
李賦起身笑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書房有點事要處置!”
說着向琴姑娘點頭溫和笑了笑,又向連芳洲柔聲道:“你懷着身孕,多休息,有事讓春杏她們去忙便是!”
連芳洲笑着答應。
琴姑娘臉色卻又白了兩分。
她來了,他就要避開,他竟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了嗎?
她什麼時候,竟這麼討他厭惡了?
那話竟還暗暗提點着自己,不要久留擾了他心愛的娘子休息嗎?
琴姑娘心裡滿滿的都是苦澀。
方外之人?
呵呵!
她嘴角不覺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諷!
李賦走後,琴姑娘儘管心裡頭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卻是半點兒也沒有在連芳洲面前表現出來,滿臉是笑的說着恭喜賀喜的話。
難得她沒有給自己添堵,且這府中上下都是自己的人,連芳洲也不怕她會翻出什麼花樣來。
她恭喜賀喜着,她就權當真心笑吟吟的聽着。
心中還暗暗好笑,這位琴姑娘,做戲的本事也太拙劣了些。
她便是管住了她自己又如何?丁香那臉色,可明晃晃的在那裡呢!
琴姑娘搜腸刮肚、絞盡腦汁也沒有多少話同連芳洲說的,便是敷衍,也有限。
很快,就不得不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