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郡王妃伏在連芳洲肩膀,嗚嗚咽咽的哭得好不傷心。
連芳洲擡起手,猶豫了一下,輕輕的拍了拍留郡王妃的背後。
留郡王妃“哇”的一下哭得更大聲了,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和傷心統統都宣泄出來。
外頭一衆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不知裡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景嬤嬤是留郡王妃的奶孃,自小最是疼惜她,聞聽得這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中透着絕望的哭聲,如同被摘了心肝,不顧一切的闖了進來。
“郡王妃!郡王妃!我的主子,你這是怎了?啊?你怎麼了!你這是要心疼死嬤嬤啊!”
留郡王妃一僵,忙坐直了身子,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道:“我沒有事,嬤嬤你先出去吧。”
“郡王妃……”景嬤嬤擔憂無比。
連芳洲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心,笑道:“嬤嬤先出去吧!放心,這裡有我呢!”
“拜託李夫人了!”景嬤嬤眸中一黯,無聲輕嘆,鄭重向連芳洲屈膝施禮,方慢慢退下。
留郡王妃方纔情之所至一時忍不住方失態大哭,這會兒回過神來難免訕訕,低着頭拭淚都不敢擡頭看連芳洲。
連芳洲柔聲含笑道:“哭一哭心裡是不是好受多了?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時間長了最是傷身了!”
見連芳洲沒有笑話自己,留郡王妃心中方鬆了鬆,點了點頭衝她破涕一笑,說道:“心裡頭是鬆快多了!”
連芳洲便道:“郡王妃既看得起我,與我說了這些,有些話我也就說了!”
留郡王妃忙豎起耳朵傾聽,道:“連姐姐但說無妨,我都聽着呢!”
連芳洲嘆道:“你這脾氣可不好——”
連芳洲說了這半句故意略略停頓,留郡王妃果然目光一撩看向了她,本想反駁卻又忍住,一下子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小聲道:“我母后也這麼說我……”
連芳洲不禁莞爾,便道:“男人家哪一個不要面子,你那樣強勢對他,他在外頭會遭人笑話的!先不說他是不是真的有心在那些女子身上,只怕便是爲了證明他並不怕你,爲了挽回顏面,也非要弄幾個人回去呢!這一來,你自然不服不依的同他鬧,他越發要一振夫綱、要在衆人面前掙臉面表示他並不怕你,如此一事趕着一事,情形越來越壞,可不就成了今日這樣?你說我說的可對?”
留郡王妃呆了呆,便道:“姐姐說的不錯!我們如今——可是當初,他也沒嫌我脾氣不好啊!我進門的時候,要他把那通房丫頭送走,他也依了我!爲何現在卻不一樣了!他,變心了!”
留郡王妃說着長長一嘆,無不懷念而落寞。
連芳洲便道:“傻子,當初他正在新鮮勁上,與如今能一樣嗎?從忍受到忍無可忍,那不是一日的事兒,是長久的積累!你可懂了?男人,總是好臉面的!你瞧瞧這滿京裡,有幾家的娘子如你這般呢?你可別惱我這話!”
留郡王妃想要惱的,可細細一想,竟是無從惱起。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嗎?
“姐姐,可是姐姐不也拒了朱家那貼上門來不要臉的六小姐進門嗎?鬧得全京城都知道了,李將軍也沒有怪姐姐,更沒同姐姐生出嫌隙啊!”留郡王妃又道。
“那可不一樣,”連芳洲微笑道:“我家夫君本就不喜歡她!”
留郡王妃咬咬脣,又道:“那李將軍若是喜歡她呢?又或者,將來李將軍喜歡上別的什麼女人非要納進門來呢?”
連芳洲一笑,挑眉淡淡道:“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同他和離,離開他。他愛納多少就納多少。”
留郡王妃“啊!”的一聲臉上變色,不敢置信的瞪着連芳洲。
和離?離開他……
她如今是北國的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倘若她想和離,誰也攔不住她!
可是,她捨不得啊!
即便如今他那樣厭惡她,她依然捨不得離開他啊!
初見時的驚豔,新婚後的甜蜜,她,割捨不下!
留郡王妃搖搖頭,苦笑道:“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姐姐這話張口便來,難道,姐姐其實並不怎麼喜歡李將軍嗎?否則,姐姐怎麼捨得!”
“不!”連芳洲搖搖頭,正色說道:“也許你不相信,你有多愛你的夫君,我便有多喜歡我的丈夫!可若真到了那一日,便是再不捨,我也會離開他。因爲我與你一樣,忍受不了他娶了我的同時還有別的女人!我不想自己因爲嫉妒而自我折磨、飽受煎熬,最後變得竭嘶底裡、面目可憎或者變得心腸歹毒完全不像原來的我,所以,我還是會離開!就當,那個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已經死了,留一份永遠的念想在心裡!至於那變心之後的人,與我何干?”
留郡王妃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響得七暈八素,一顆心也被衝擊得七暈八素。
竭嘶底裡?面目可憎?變得不像自己……
她突然驚覺,自己竟然已經想不起來當初那個快樂而單純、無憂無慮的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了!
這就是竭嘶底裡、面目可憎嗎?
留郡王妃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如今是個樣子,似乎,她也不知道!
因爲她不敢照鏡子,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不敢看到那一份憔悴和黯然銷魂!
一時間,心中涌起千百般滋味,酸酸澀澀的,她好想哭!
“連姐姐,”留郡王妃流着淚低低道:“我,我不能離開他的,我捨不得,我捨不得啊!連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幫我吧!”
連芳洲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心中大爲不忍,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卻又得不到迴應,無疑是最悲慘的事情。
留郡王妃沒有變得惡毒而滿腹算計,已經算是好的了!
連芳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哭多了也是傷身!何苦呢?說到底,你就是太在乎他、太想把他緊緊的抓在手裡了!”
留郡王妃連忙點頭,道:“好姐姐,我就是的,你教教我,我該怎麼留住他!”
連芳洲一陣無語加頭大,這女人固執起來,真正是一根筋通到底,任憑你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
合着自己之前的一番話全都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