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公挑了挑眉,刻意壓低的公鴨般的嗓子問道:“上頭也是這個意思,不過,需要時間。他們雖然鬧了不快,但畢竟感情深厚。”
涵妃卻不想再等了!一天也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她怕她會發瘋!
聽到她的冷笑,那位公公眸光一閃,道:“莫非娘娘有了主意?”
涵妃撇撇嘴:“當然!否則,我來找你做什麼!你說,如果尊貴的貴妃娘娘殺了其他的嬪妃,皇上,會如何?”
那公公一凜,道:“你是想——你想殺誰?”
涵妃這麼說,殺人的當然不會真的是清貴妃,當然是涵妃。
涵妃一笑,輕輕吐出一個名字。
那公公胸中一滯,半響方“呵呵”笑了兩聲,衝着涵妃重重點了兩下頭:“好,好!涵妃娘娘果然是幹大事的人!奴才佩服!”
涵妃輕輕一哼,根本懶得去分辨他語氣中究竟是真的佩服還是反諷,直截了當的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娘娘見外了!”那公公緩緩一笑,笑意漸深,道:“娘娘是自己人,何來的‘你們’!娘娘需要奴才做什麼,直說便是,奴才會盡快將消息遞出去,妥善安排。”
涵妃聽了這話雖然心裡有點不太舒服——她跟他們可不是什麼自己人!如果不是因爲父親有天大的把柄落在朱三公子的手裡,那就是死仇對頭!
不過,眼下看來,做這個“自己人”也不是沒有好處就是了!
至少,能將那位高高在上的清貴妃打落塵埃。
看着她在泥坑裡掙扎,那感覺一定很痛快吧?便是想想,她都忍不住有點興奮起來!
涵妃低低說了自己的計劃、以及需要的幫助,那公公一邊聽一邊暗暗記在心裡,不時點頭。
待涵妃說完,便笑道:“老奴都記住了!等一切辦妥,老奴會跟您用老方法聯繫。”
“本宮不想等太久!”涵妃不置可否,冷冷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
次日,廣元帝又去了涵妃那裡。
昨日倉惶而逃,廣元帝下意識的有點兒心虛,好在涵妃已經恢復了往昔情形,沒再“發瘋”,廣元帝心中略鬆。
二人相處甚好,很有幾分“相敬如賓”的味道。
涵妃還關切的問了清貴妃的情況,眉宇間又有意無意顯出幾分吃味落寞。
廣元帝少不得虛情假意的好言安撫了她一番。
僅僅四天功夫,杏林那位公公便又與涵妃取得了聯繫,將涵妃要的藥交給了她,且告訴她,公子很是欣賞她的計劃,讓她儘管放心大膽的去做,他那邊會全力配合!
涵妃勾脣冷笑,更堅定了決心。
這天深夜,廣元帝翻牆來到長春宮,面色不虞。
“怎麼了?”連芳清迎上前攜他的手,在他掌心輕輕撓了撓,一挑眉,偏着頭很認真的語氣說道:“凡事要慢慢來嘛,皇上不用太心急的!涵妃畢竟身處宮中,與朱三公子的聯繫絕不會過於頻繁,皇上一時探不出什麼消息也不奇怪的、不奇怪的啊!”
“你……”廣元帝有點兒啼笑皆非,反手將她纖細柔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笑道:“朕豈是因爲這個?”
攜着她坐下,往靠背上一仰,有點兒懶洋洋的嘆道:“清兒,朕已經知道了一半朱三公子手裡掌握着昌國公什麼把柄了!”
連芳清看他這神情,絕對算不上愉悅,且話也說得奇怪,不由一怔:“一半?這是怎麼說?”
廣元帝冷笑,道:“戴公公今天交給了朕一封信,交了之後便請旨去皇陵爲皇祖父守陵去了。”
連芳清心中一凜,忍不住往他旁邊近了近,“信……很要緊?”
原本她心中就覺得有點兒奇怪,戴公公服侍了先皇一輩子,忠心無二,先皇對他的信任甚至在各位皇子之上。先皇死得那樣冤,皇上登基之後他卻沒有提去爲先帝守陵,如今想來,他是在等交這封信了。
廣元帝道:“戴公公說,皇祖父叮囑過他,如果朕繼位之後風平浪靜、朝局穩定,這封信就永遠也不必再交出來,如果波瀾再起,方交給朕。”
廣元帝將信從懷中摸出,遞給連芳清:“你看看。”
連芳清睜着一雙烏湛湛的大眼睛看着他,遲疑道:“皇上……”
這信既然先帝如此鄭重交代過,內中所言必定是極大的事情,連芳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看。
廣元帝已經一笑將信塞進她的手中,笑道:“你是朕的妻,你看了跟朕看了還不是一樣!”
連芳清心中一甜,勾脣笑了笑,便展開看起來。
眸光一深,一時怔住。
先帝在信中說,顯王當年很可能花費無數精力弄了一份朝中要臣們的履歷。
當然,這不是一般的履歷,而是一本黑賬,記錄着當事人種種不爲人知的陰私事兒!
而顯王這麼做正是爲了在合適的時候用以要挾當事人聽從自己的話!
如果他不用,也就罷了!如果朝中某些大臣態度突然變得古怪,多半便跟此有關,便命戴公公將這封信交給他,讓他設法查清,將這些東西找到、銷燬!就當從來沒有這回事,也不許過目這些東西!
“朕的人已經查知,好幾個官員跟昌國公是一樣的狀況,前兩日朕在戴公公面前感慨了幾句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戴公公今兒便將此信交給了朕!如果真如皇祖父所言,那麼這些東西多半落在了朱三公子的手裡……”廣元帝眉頭擰了擰,大感頭痛。
連芳清道:“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偏偏那些人本來沒有問題,突然間一個個都迷了心竅似的投向朱三公子,幹那分明不可能成功的事兒!沒準,還真如你所料!怪不得你說,知道了一半!”
那剩下一半想要知道,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是朱三公子白白撿得的大便宜,不寶貝似的藏得天衣無縫纔怪!想要找到這些東西,基本上是不可能!
可是,朱三公子手中擁有這些東西,無論他最後成功還是失敗,都是禍患!天大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