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天牢裡面,洋溢着陣陣的香味,幾個獄卒坐在一起,面前是一個架起的火爐,上面放着一個大鍋,鍋裡有菜有肉,正在翻滾着。
“皇后娘娘對我們這些人真是好,沒想到大冬天的還給我們準備了那麼多好吃的,聽說這個叫火鍋,在京城的色香樓裡面,一鍋可是要上千兩的銀子呢。”其中一個年級稍微大一點的獄卒夾了一塊肉,在一旁放着的小板凳上面的醬汁上蘸了蘸,放到嘴裡嚼了幾下,忍不住的感嘆。
“是啊,這大冷天的吃這個可暖和了,感覺肚子裡面好像燒着一團火似得。”另外一個獄卒也是忙不迭的夾了菜往自己的碗裡放。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天,和樂融融的樣子。
就在他們不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聞着空氣中飄過來的陣陣香味,胃部都開始痙攣的扭曲了起來。
餓。
這是藍厚海如今唯一的感覺。
尤其是在幾天沒吃東西只喝髒水的情況下,聞着那麼香的菜,那種飢腸轆轆的感覺尤爲的明顯。
藍厚海終於明白到君碧霄最後的絕招是什麼了。
果然夠毒!居然用美食誘惑。
這一招君碧霄可以說是百試百靈,當初就是用這一招把谷唯勾搭了回來,這一次,君碧霄同樣打算用這一招讓藍厚海屈服。
不老實,那就繼續餓着,什麼時候願意說了,什麼時候就給吃的。
一開始藍厚海還可以忍受,不過君碧霄也是夠狠,每天都不給他送吃的,就只給喝一點地牢裡面的髒水,那些水又髒又臭,藍厚海喝了下去胃酸都吐出來了,而這個時候,幾個獄卒便開始架起爐子,在他的面前吃火鍋。
君碧霄偶爾會過來看看藍厚海的情況,不過卻不再問他任何的問題了,完全是一副徹底無視的態度,只是會跟那些獄卒們討論一下火鍋好不好吃,下次要不要加點什麼東西。
藍厚海氣得吐血,不過嘴巴被塞住了,也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看着君碧霄,希望她可以看到自己。
這樣折磨了整整七天,藍厚海終於是投降了,認輸。
“我說你就是犯賤,早說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非得我把你虐的死去活來的,你才肯開口說話。”將藍厚海放下來以後,君碧霄還忍不住的吐槽了他一下。
藍厚海差點一口血就噴出來了,不過他已經見識到了君碧霄的無恥和狠毒,不敢再得罪她了。
什麼叫殺人於無形,君碧霄就可以做到。
“快說,別唧唧歪歪的,華蓋到底在哪裡?你把他抓去哪兒了?”君碧霄見藍厚海一臉悲憤,忍不住的踹了他一腳,沒好氣的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藍厚海此時已經被君碧霄嚇破了膽了,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派人去追殺華蓋的過程說了出來。
“我開始是僱了幾個盜匪去截殺他們的,不過我怕那些盜匪實力太差,抓不住華蓋,所以後面又安排了一千個殺手去協助。華蓋他們加起來就十一個人,一邊打一邊逃,眼看着就要被逼入絕路了,這個時候卻是突然又有一百來人的隊伍殺了出來,將他們救走了。後來我的人一路追着他們,到了一處懸崖,本來以爲他們沒有路了,就會束手就擒,誰知道他們那麼剛烈,居然寧願跳崖都不肯投降。”藍厚海越是越是覺得害怕,尤其是看到君碧霄那彷彿要吃人的目光的時候,更是覺得一顆心都懸起來了。
“繼續!”君碧霄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們跳下了懸崖,但是我還是不放心,看不到他的屍體我就是不能放心,所以我讓一部分的人在崖頂上面守着,只要下面有人上來,馬上就出手擊殺,他們肯定沒有防備,必死無疑。之後我又讓人到崖底去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屍骸。”說到這裡,藍厚海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君碧霄的目光變得越發的陰冷,咬着牙道,“然後呢?”
“他們,他們在崖底沒有找到華蓋的屍體。”藍厚海嚇得渾身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點,距離君碧霄遠一點。
“不過,他們找到了華蓋隨身戴着的玉佩,還有在山崖底還發現了一些破碎的衣服,證實應該就是他們那一批人穿在身上的,所以,很有可能,他們掉下了崖底,死了以後,被野獸……”藍厚海最後的話沒有機會說下去,君碧霄一腳直接把他踹暈了過去。
“該死!”君碧霄暗罵了一句,心裡卻是一片的冷靜。
華蓋死了。
這個認識,讓君碧霄覺得手腳發冷。
這個男子從出現到如今,一直都默默地在她的身邊,爲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然而,他死了,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君碧霄第一次覺得那麼無力。
南湘國那邊的國書已經來了好幾封了,雖然軒轅北澤表面上不說,但是君碧霄還是知道他面臨着很大的壓力。
西淵戰力是比南湘要強大很多,而且如今東臨國也是表明了態度,絕對不會跟南湘合作攻打西淵,但是每逢戰爭,總是免不了要死人,不知道多少的百姓流離失所,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當初的皇位爭奪戰,就已經死了不少的平民百姓了,如果再來一次戰爭的話,只怕西淵國的人口會驟減。
當初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對待西淵的百姓的時候還會照顧着點,不至於真的狠心的殘殺,但是如果是外來入侵者,只怕是會不管不問,照殺不誤。
君碧霄是什麼都不怕,軒轅北澤也願意爲了她傾盡所有,但是君碧霄不能不爲軒轅北澤着想。
不管以後如何,他如今始終還是西淵的皇上,而且未來的江山,是要交給他們的兒子梓垣的,如果開戰,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最終會贏,但是君碧霄卻依舊是猶豫。
用數十萬甚至上百萬人的屍體堆砌出來的勝利,她真的可以安心的去享受成果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她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冷血,也不可能真的無視那麼多百姓的生命。
哪怕她是真的很想要殺了藍厚海,爲華蓋報仇。
緊咬着下脣,君碧霄的指甲深入到皮肉裡面,連出血了都沒有發現。
在牢房裡面站了好一會兒,君碧霄才冷冷的開口,那聲音裡面,淬着透骨的寒意,連九幽寒冰,都不及她語氣的半分。“把他綁回去,關在最底層。”
即使是不能殺了藍厚海,在放他之前,君碧霄絕對不會讓他過的好。
南湘國有不少的皇子,估計很多都巴不得藍厚海死了纔好,皇權的爭鬥,永遠都是最激烈的,不流血的戰爭。
南湘皇雖然是說了如果藍厚海死在西淵,就要與西淵開戰,不過相信他自己也很清楚,南湘不管是國力還是實力,都遠不及西淵。
這些狠話,不過是爲了要回一點面子。
只要到時候將藍厚海放回去,哪怕只有一口氣,他們也肯定不敢再多說什麼,大不了到時候換一個太子。
君碧霄心裡有了算計,也就沒有太多的擔心了。
不過華蓋的仇,她還是要報。
離開了天牢出來的時候,君碧霄發現京城下雪了。
十一月的京城,已經很冷了,此時到處都可以看到飛揚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到處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
這一場雪,也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了。
君碧霄擡腳,走在雪地裡,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身上,甚至俏皮的雪花,偷偷的鑽入衣領裡面,那種冷,透徹心扉。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君碧霄一愣,回頭看去,才發現軒轅北澤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就撐着傘站在自己的身後。
“北澤。”君碧霄輕輕的喚了一聲,卻是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了。
“我都知道了。”將君碧霄輕輕的擁入懷裡,低頭親了一口,軒轅北澤的聲音帶着幾分的微怒。
是因爲藍厚海居然對華蓋下了如此的毒手,是因爲明明可以鐵騎南下,直接吞了南湘,卻因爲顧忌太多,而遲遲不敢行動。
軒轅北澤恨,自己居然沒有能力,給他最心愛的女人她想要的。
不過是一場戰爭,他卻需要考慮太多。
君碧霄輕輕的靠在軒轅北澤的懷裡,“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過不要衝動。我希望給梓垣留下的江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江山,而不是因爲連連征戰導致民不聊生的江山。所以,哪怕是恨,也要吞下去。”
君碧霄眼眶微紅,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
“那藍厚海……”軒轅北澤嘆了口氣,既是心疼君碧霄的堅強,又是感動於她此時站在自己的立場爲自己考慮。
“先關着,什麼時候南湘國的誠意讓我看到了,什麼時候放人回去。”君碧霄聽到這個名字,當即俏臉一寒,冷冷的說道。
“恩。”軒轅北澤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摟在君碧霄,撐着傘,兩個人走在白雪皚皚之中。
天氣越發的冷了,梓垣自從當上了太子以後,便天天都跟在夏賀楊的身邊學習各種的治國之道,而且有一些簡單的事情,軒轅北澤都會直接交給他來處理。
三歲的年紀,肩膀上無疑是承載了太多的東西。
不過即使是這樣,君碧霄也沒有想過要放鬆一絲一毫。
將來這個江山,便是要留給梓垣的,梓軒他們都會協助,但是主要卻還是看梓垣自己的努力。
君碧霄不會放鬆一點點對梓垣的教育,或者這很不公平,但是想要得到一些東西,自然就要放棄一些東西,做人必須要懂得取捨。
梓軒他們倒是沒有因爲梓垣當了太子就妒忌他,畢竟他們年紀還小,根本就不懂得這些權力的爭鬥。
反而是讓君碧霄沒有想到的是,因爲梓垣當上了太子,每日都要跟着夏賀楊學習,根本就沒有時間玩耍了,連帶着梓軒和慕霄兩人,也都突然奮發圖強了起來,天天陪着梓垣一起上課學習。
這個倒是讓君碧霄有些意外了。
不過這樣更好,君碧霄也不需要花費心思去格外的照顧他們三個小鬼頭了。
“不知道梓彤怎麼樣了。”走在雪裡,腳心有絲絲的冷意涌上來,君碧霄靠在軒轅北澤的懷裡,想起了被丟在聚源農莊的梓彤,又是一陣的心疼。
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一家人團聚,遠離這些俗世的紛爭。
“有你師傅在,應該不會有事的。”軒轅北澤感受到懷裡嬌弱的人兒,君碧霄平時表現出來都是最強勢的一面,也就只有在他的面前,纔會有這種無助的時候。
軒轅北澤心裡是心疼君碧霄的。
她一個人肩負了太多太多了。
“師傅之前明明跟我說了要回來守着他的心上人的,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又答應了幫我回去照顧梓彤。”想到這件事情,君碧霄一直都想不通。
“大概是他老人家喜歡梓彤,不忍心看她受苦吧。”軒轅北澤笑笑,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了,地上的積雪也是厚了起來,他乾脆的攔腰將君碧霄抱了起來,摟在懷裡。
本來拿在手裡的傘,因爲軒轅北澤的動作而掉落在地,似乎是在無聲的抗議着什麼。
抱着君碧霄,軒轅北澤大步的朝着乾軒宮走去。
宮殿之中點了暖爐,一進去便感覺到一陣的暖意。
“呼。”君碧霄吹出一口冷氣,頓時感覺本來冰冷的四肢,如今都注入了一股暖流一般。
軒轅北澤看着君碧霄被凍的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的責備道,“以後下雪就不要跑出去了,你這身體受不了你這樣折騰。”
“嘿嘿,下次帶你一起去。”君碧霄在軒轅北澤的懷裡蹭了蹭,笑着道。
“傻瓜。”輕輕的點了點君碧霄的鼻尖,軒轅北澤將她放了下來,改爲抱在大腿上,仔細的將她的手抓在手中,一點一點的爲她取暖。
君碧霄的手是冰冷的,就好像是外面的雪一樣。
軒轅北澤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讓自己身體的熱度一點一點的過度過去。
君碧霄靠在軒轅北澤的胸前,享受着這片刻的溫馨。
“北澤,你真是個好男人。”感覺到自己的手漸漸地暖和了起來,君碧霄忍不住的感嘆了一句。
“恩?所以呢?”軒轅北澤將君碧霄的手暖和了以後,纔將她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開始爲她的腳丫子驅散寒氣。
君碧霄臉上紅了紅,似乎是有些不太適應這種過分親密的舉動。
白生生的小腳被軒轅北澤寬厚的大掌包裹着,那冰冷的玉足,此時沐浴在一片溫暖之中。
君碧霄舒服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軒轅北澤施爲。
軒轅北澤看着君碧霄那一副任君採拮的表情,忍不住的好笑,手指的力度卻是越發的溫柔了。
“等到此間事了,只怕我就要回去林家坳了,我還是不放心梓彤一個人在那裡,都已經兩個月了,也不知道她如今的情況怎麼樣。那邊也沒有消息過來。”君碧霄閉着眼睛,幽幽的開口。
她也捨不得離開軒轅北澤。
軒轅北澤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許久才嘆了口氣,“也好,到時候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君碧霄沒有說話,只是閉着眼睛靠在軒轅北澤的懷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人就維持着一個詭異的姿勢,軒轅北澤的手裡還抓着君碧霄的小腳,君碧霄則是閉着眼睛一副人你魚肉的樣子。
看着君碧霄輕輕顫動的睫毛,軒轅北澤忍不住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君碧霄睜開眼睛,白了這個破壞氣氛的男人一眼。
“碧霄這個樣子,實在是讓人看着忍不住想要將你拆吃入腹。”軒轅北澤笑着,伸手勾起君碧霄的下巴,低頭,吻上了那微張的嬌嫩玫瑰脣。
君碧霄也不反抗,難得一次主動配合,結果自然是不用說了,天雷勾動地火,一場堪比世界大戰的男女站在在乾軒宮之中蔓延,最後將整個宮殿席捲。
最後被折騰的夠嗆的君碧霄已經沉沉的睡着了,軒轅北澤單手撐着身子,低頭看着身邊小女人那甜美的睡顏,眼底的溫柔越發的濃郁了許多。
“碧霄,我真不捨得你走。”輕嘆了一口氣,軒轅北澤將已經睡死過去的君碧霄摟入了懷裡,緊緊地抱住。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陽光照耀着大地,昨夜的雪開始悄然的融化了。
這個時候的溫度越發的低了,君碧霄連門口都不願意走出去,就窩在屋裡,坐在一個暖爐的前面,懷裡還抱着一個暖爐取暖。
軒轅北澤早就去上朝了,君碧霄無聊,便隨便的拿了一些放在桌上的奏摺來看,順便給軒轅北澤批閱一下。
這些人上報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不外乎就是哪裡有了天災,哪裡有了**,哪裡需要支援,君碧霄都一一批覆了。
軒轅北澤下朝回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的一幕。
宮殿裡面氤氳着薄薄的一層霧氣,那是暖爐蒸發出來的煙霧,而君碧霄穿着雪白狐裘的披風,坐在案邊,低頭認真的批覆着奏摺。
都說女人認真的時候最美,軒轅北澤站在門口,一下子就看得呆了。
君碧霄也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了,將最後的一本奏摺批覆完了以後,才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逆光的男人。
“你回來了?怎麼不叫我?”君碧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揉了揉痠痛的肩膀,才朝着軒轅北澤走了過去。
“看你認真,所以就沒有忍心吵你。”軒轅北澤伸手,將走過來的君碧霄摟在了懷裡。
“是嗎?我看你是想要藉機讓我給你做苦力吧。”君碧霄伸手輕輕地錘了軒轅北澤一下。
“恩。”軒轅北澤老實的承認了。
君碧霄翻了個白眼,懶得計較。
“南湘那邊倒是有了消息過來了。”軒轅北澤想了想,還是說道。
“恩?什麼消息?”君碧霄突然就來了興趣。
“邊境十城,黃金萬兩,換回他們的太子藍厚海。”軒轅北澤臉上掛着淺淡的笑意,緩緩地說道。
君碧霄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藍厚海那麼值錢?”
她實在是有些預想不到。
“恩,很值錢。”軒轅北澤點了點頭,才又補充了一句,“他似乎是知道南湘的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