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軒一出生便是有不少人想要了他的命,就是他父王宣王都是恨不得他死。若不是他祖母護着他,帶他來了這團山鎮避風頭,他怕是早便被人取了性命了。
這命雖說是保住了,可到底身子極差,就是一向伺候沈老夫人的大夫都是隻能給他吊着命。祖母是這世上唯一心裡記掛着他的人,可祖母也是得了病,不愛吃飯,這身子明面兒上是好的,可實際那五臟六腑都是極差的了。他們祖孫二人,都是病痛纏身。
除了王清源時不時會來找他麻煩外,一向是沒人情願來惹沈墨軒的。雖說不知他的底細,可有時他無意中散發的氣勢卻是讓人瞧着怕。他又身子弱,若是他們招惹了他,而他要是正巧有個好歹,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那些個學子都是對他避而遠之。
在這團山鎮生活了十年了,他卻是沒幾個認識的人,沒那閒心,也沒那精力。爲着不與那些個學子擠來擠去,他都是等人走光了之後,才走,只是有時身子實在受不住了,他會提早走。
這日一早,他出門時便是瞧見祖母身子不適,連燕窩都是吃不下去。爲着早些回去瞧祖母,這****難得地一下學便是出了學院的門,想回去。
下學時,那學院門口總是亂糟糟的,各種聲音。他往前一步步慢慢兒走着,正在這時,他聽到有個孩子的聲音正叫賣刺。
吃過天南地北各種吃食的他,從沒聽說過刺這一物什。他腳步一轉,走了過去,這攤位是三個孩子在守着,兩個男娃和一個姑娘。
他一向不在意這些,指了那簍子裡的一團,開口問道:“可以嚐嚐嗎?”
這話一出口,一旁的阿四表情都是變了。他的吃食阿四一向都是要先試毒,這回他自個兒要親自試吃,阿四定是憂心他了。他瞧着這三個孩子不似作僞,應是從鄉下來的。若是三個鄉下的孩子能被人收買了,演出這麼一齣戲,那這三個孩子倒是比那些個殺手強多了。
那姑娘聽到他的話之後,便是拆了一盒給他,他捻了一些塞進嘴裡嚐了嚐。不得不說,這東西酸酸甜甜的,極是開胃,倒是比屋裡那些個番邦進貢的果子都是好吃些。
這新鮮兒的果子,應是合祖母胃口的吧?
“你剩下的都給我吧。”他開口對幾個孩子說道。
那幾個孩子一聽說他全要了,臉上不自覺便是揚起了笑意,他淡漠地瞥了眼,便是瞧向了一旁。
那姑娘將那些個沒開封的都裝好了遞給阿四,而那盒他嘗過了的卻是沒幫他們裝起來。只要是能讓祖母吃下東西的,他定是會不遺餘力地收集起來。
“那盒也給我。”他指了那盒開封的,對着那姑娘開口說道。
交代完這些,他便是沒了留在這兒的必要了。
回去之後,阿四便是吩咐下人將這些個刺都洗乾淨了,端到了沈老夫人的屋子裡,沈老夫人當時躺在牀上,吃不下東西,渾身乏力。
沈墨軒坐到牀邊兒,想要說些話安撫沈老夫人,可沉默多年的他早已不知該如何安撫人。
等阿四將那些脯端進屋子之後,他便是將那一盒子端到他祖母跟前兒。沈老夫人瞧見這東西,搖了搖頭,表示自個兒吃不下。
沈墨軒盯着沈老夫人,也不說話,就那麼舉着。沈老夫人心疼自個兒孫子,只得從中捻了一些,塞進嘴裡。一向沒滋味的嘴巴,此時卻是充斥着酸酸甜甜的味道,這倒是讓她吃了還想吃。
她又是捻了一些,塞進嘴裡。這東西入口即化,用不着她去咬,這也是讓她省力了不少。
就這般,沈墨軒端着,沈老夫人慢慢兒吃着,一個下午,竟是將這一盒刺全給吃完了。許是這刺開胃,她晚上還吃了半碗飯。第二日一早起牀,她便是又拿了那脯吃了起來。
沈墨軒瞧着他祖母愛吃這東西,便吩咐阿四,往後再遇見那來賣這個的小丫頭,便是從她那兒將剩下的都買回來給老夫人吃。
這東西,到底當不了飯吃,所以他也就不在意。
因着他已是買過這東西一回了,那些人怕是已盯上了,所以之後買的刺,都是掌事兒先嚐了,覺着安全了,纔給沈老夫人吃。
再次見到冬至,是又一回下學之後,他往轎子走時,因着這路有些遠,他身子又是不舒坦,便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這時他聽到遠處一個不大不小的女聲傳了過來,那姑娘怕是覺着他聽不見,說得也是毫無顧忌,奈何他耳朵好使,將那些話聽得是一清二楚。
身子弱?一步三喘?生養?
沈墨軒聽到這幾個詞,轉過頭瞧向那說這些話的人的方向,一眼便是瞧見一個衣服上全是補丁,身上還有個大揹簍的小姑娘。這姑娘他記得,是賣脯給他的姑娘,那雙眼是極有靈性的,他記得。
這些個話,除了宣王府的那些人,倒還真沒人這般當面兒說過他。他瞧了瞧,見那姑娘滿臉尷尬,知曉她只是隨口一說。雖說隨性了些,到底是沒那些個背景的,這他便是不放在心上了。
這事兒,他原本便是以爲就這般過了,直到之後到了巷子。
他一向都是往那巷子裡走的,這樣能快些到家,這回也是不例外。
這次,他卻是遇到了刺殺。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可阿四竟是讓那人衝了過來。他坐在那兒,只得親自動手,這回,將那些人殺了之後,他瞧見了縮在角落裡的那個姑娘。
他慢慢走了過去,原本是想着要殺了她。雖說她與這是事兒無關,可到底是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留着是禍害。
“你瞧見了?”他開口問道。
那姑娘因着他這話,竟是鎮定了下來。她還敢反駁他,說若是想要殺人滅口,這街上的人都得殺了。明明嚇得全身發抖,卻是能這般鎮定地說出這話,這一瞬間,他突地沒了那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