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父親,有兄長,宮裡還有當姑母的皇后,有當太子的表哥,她的人生跟開了掛一樣,無憂無慮,不會遭遇任何苦難。
也沒有任何人敢找她的麻煩,給她委屈受。
她彷彿天生是爲了享福而生的。
後來,父兄、姑母一個個去了,表哥也自身難保離京而去,她莫名其妙多了個混不吝的所謂“兄長”。
從此,人生再也不受她的控制,她只是旁人手裡的一顆棋子。
好容易捱過那些日子,萬能無敵的表哥終於回來了。
她滿心歡喜和依賴,覺得自己終於苦盡甘來、又有了靠山了。
可是,如今表哥遭難,她憂心忡忡急的要瘋,卻是半點兒法子都沒有!
她甚至都沒有辦法進宮去見表哥一面!
如今再出了趙氏商號的事,讓墨欣媛更加感到了自己的沒用,以及深深的絕望。
她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趙家商號如果不是已經走投無路,萬萬不會求到自己頭來。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
可是,自己能做什麼?能做得成什麼?
墨欣媛心裡一片茫然。
在這個時候,穆青荔進京了。
左思右想之下,她覺得隨便找家客棧住,還不如去墨府落腳。
那位隆恩候大人這輩子也別想再清醒過來恢復正常了,如今的侯府早已今非昔。
她住在那裡會很安全。
皇帝大人想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想知道什麼消息,也可以讓墨欣媛派人打聽。
於是這天晚,穆青荔便趁着夜色悄然翻牆進了墨府,來到了墨欣媛的房間。
穆青荔來的時候,墨欣媛正雙手抱膝坐在月洞窗前的貴妃榻。
杏色的菱紗衣裳鬆鬆垮垮穿在身,烏油油的秀髮披散着,下巴擱在膝蓋,也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看起來那麼的柔弱而可憐兮兮,活脫脫一個林黛玉的形象。
踏進來的穆青荔見到的是這樣一幅情形。
穆青荔揉了揉眼睛,有點兒被嚇到了。
在她的印象,這位侯府大小姐可是個樂觀心大的。
天塌下來她也會想也不想的張口:“表哥會頂着!”
乍然看見她這副神情,穆青荔還真的覺得有點兒違和。
“欣媛,你怎麼了?”穆青荔詫異,挑眉開口。
柔弱單薄、抱膝而坐的女子聽到她的聲音身體僵了僵。
然後猛地跳下榻朝穆青荔奔了過來,撲入她的懷抱着她“嗚”的一下哭了出來,一下一下抽泣着道:“表、表嫂!你、嗚嗚、你可算來了”
穆青荔:“”
“那個別——別哭別哭!”穆青荔實在不習慣被一個女人這麼抱着,想要推開她又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厚道,僵硬的拍了拍她的背後安慰道。
墨欣媛哭的更大聲了。 щшш▪ттκan▪co
穆青荔:“”
哭吧,等她哭夠了再說。
好在墨欣媛也沒哭多久抽抽噎噎的停下來了,一邊胡亂的抹着眼淚一邊抓着穆青荔的手臂急急道:“聽外邊都在傳說表嫂不肯回京逃跑了,皇必定震怒,表嫂你這會兒進京會不會有危險?不行不行,要不你還是趕緊離開吧!離開京城,去哪兒都在這兒好!對了,你缺銀子傍身嗎?我這兒有”
穆青荔心微微一暖,看了墨欣媛一眼。
她的表哥倒是沒白疼她,還算有點兒良心。
“我既然回來了,自然不會離開。”穆青荔抽回了手,轉身坐下,淡淡笑道:“我想着你這兒必定安全,所以暫時打算住在你這院子裡,你肯如何?”
墨欣媛一愣。
想了想,說道:“我這院子裡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況且還有表哥留下的幾名暗衛,表嫂若是住在我這裡,肯定安全。那你先住下吧,只是,千萬別往外邊出去,畢竟,府還是人多口雜。”
雖然如今整個墨府下包括那位便宜嫂子在內根本沒有人敢招惹墨欣媛,但墨欣媛很顯然對於奪權掌權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因此這侯府依然是她那便宜嫂子在管着。
只不過府沒人敢管她、沒人敢招惹她罷了。
所以這府裡其他的人性情如何,她是沒什麼把握能控制的。
穆青荔點頭一笑:“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逛的。你幫我派人打聽打聽你表哥的情形好,我要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墨欣媛咬了咬脣,頓時有些爲難。
穆青荔心裡“咯噔”一下:“你打聽不到?”
那種一無是處的無奈感覺又深重了幾分,墨欣媛揉了揉額頭,十分無奈的苦笑道:“宮裡的消息,我打聽不到的”
從前親姑母還在的時候,進宮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如今想要進宮雖然也不難,但想要打聽什麼消息,卻是萬萬不能了。
孟皇后不會允許的。
況且,從前與她交好的那些宮人,早不知道被髮配到哪兒去了。
這麼多年了,宮裡的宮女太監們早已不知換了多少茬了
穆青荔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去東宮打聽打聽便是,跟總管說我回來了,我要知道太子爺的消息,我想他會告訴你的。”
周雲深原本有眼線埋在宮裡,東宮總管是他的心腹,與宮裡傳遞消息不會是太難的事。
如果不是想到元德帝手底下有那麼厲害得變態的暗衛,穆青荔甚至都要忍不住夜探皇宮的衝動了。
一想到周雲深被那些皮笑肉不笑、一看是陰險小人的特使帶回了宮裡,也不知他如今怎樣了,穆青荔忍不住的煩躁。
她暗暗發誓,若是周雲深真的有個什麼不好,別怪她瘋狂報復。
沒了周雲深,這大周哪怕滅了國,跟她穆青荔也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墨欣媛聞言點點頭,“嗯,那我明日去東宮打聽打聽!”
表哥與她交好,這本來不是什麼秘密。
表哥出事了,她關心表哥,前往東宮打探,本是人之常情。
她甚至根本用不着遮掩,大大方方的可以去。
穆青荔心裡稍稍安心,笑問道:“我剛進來的時候,你似乎看起來很苦惱憂愁的樣子,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