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蕭真心一慌,子然哭了?二世,她沒見過他哭,他少年已位居人臣,清傲獨立,他不過悲不過喜,不過哀不過樂,凡事在他手裡,再急再難,他也從來不輕蹙眉頭,如今卻爲她哭了。
緊隨而來的九皇子被司徒呈拽了出去。
九皇子不滿的看着司徒呈:“你們怎麼來得這般晚?”
司徒呈道:“原本我們下午就能到了,可子然這幾天爲了找殿下和蕭真,四天四夜沒有睡覺,好不容易知道了你們的消息,趕來的路上體力不支暈了過去。這才這麼晚纔來。”
九皇子看向了屋內依然站着未動的韓子然。
“殿下,別進去了,給子然和蕭真聚一下吧,你不知道這幾天子然都快瘋了。我從沒見過他爲什麼事情而發狂至此,整個人不吃不喝不睡瘋了似的找人,我真懷疑,蕭真若出了事,子然也不會獨活。”想起這幾天子然的瘋狀,司徒呈心有餘悸。
“是嗎?他竟把蕭真看得這般重?”九皇子喃喃。
“是啊。也讓我意外。”那時,他也在想着,如果妻子歐陽熙兒出了這樣的事,他會怎麼做?痛苦是肯定的,但像韓子然這樣,恐怕不會。理智如子然,爲何對情愛看得如此之重?
九皇子的神情有些晦澀難懂,看向滿是星空的夜空,半響,搖搖頭,面色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去我屋裡,我要了解一下朝廷目前的現狀。”
“是。”
屋內。
韓子然一步一步走近蕭真,每走一步,眼眶是越發的澀紅,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想過蕭真已死,想過她會受了重傷,想過她會毫髮無損,不出幾天就回來了,可所有的想像在看到她這般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的時候,他竟軟弱的只會掉淚。
“我沒事,你別哭。”蕭真想起身,隻身子一動,就疼得讓她直冒冷汗。
韓子然趕緊上前一步:“躺着,不要動。”
“你別哭,我真的沒事。”蕭真一手趕緊去擦韓子然臉上的淚水,心中心疼的:“我真的沒事。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別哭。”
韓子然握住了蕭真的手,眼淚掉得越來越多,閉閉眸。
“我不是好好的嗎?”望着這張削瘦了不少的面龐,瘦了,倦了,那近乎完美的輪廓變得削尖,還有下巴上的鬍渣子,她出事的這幾天,他得多擔心着她呀。
“你這樣還算好嗎?”
“至少還活着。”
“是啊,還活着。”此刻,他是多麼慶幸老天沒奪走她的性命,讓他能夠看到活生生的她:“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曾對自己說過,這輩子一定要壽終正寢。我還對自己說過,要跟你生一大堆的孩子,我不能食言的。”看着韓子然爲她哭,蕭真心裡心疼無比,她愛着這個男人,可似乎總是讓這個男人爲她擔憂。
韓子然點點頭,擦去臉上的淚水:“先別說話了,快睡覺,你一定要多多休息,才能養好身體。”
“我不困。”
“不困也要睡覺。”以往每次他出現,她都會迎接,現在,她卻只能躺在牀上用目光欣喜的看着他,以她的性格,除非是極重的傷,要不然絕不會如此。外表看來,除了臉色差些,似乎沒什麼不好,這隻能說明她的內傷極重。
“你陪我睡。”
“好。”
蕭真握着韓子然的手漸漸閉上眼晴,不一會,睜開眼,此時的韓子然卻已然靠在牀上睡着,睡着的他神情卻是越發的疲憊,眉心始終緊蹙着。
爲了找她,他應該一直沒睡覺吧,才這麼一會功夫就睡着了,蕭真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對韓子然說,可一時卻不知從何講起。
她以爲他會有很多話問他,然而,到現在爲止,卻是一句話也沒有,除了讓她睡覺,除了對她說了句‘是啊,還活着,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望着牀頂的淡藍牀帳,蕭真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再也睡不着。
隔天,天空晴朗。
一縷陽光從窗口的縫隙跳躍進屋子裡時,韓子然醒了,醒來的瞬間,他慌張的想找尋着什麼,在看到牀上熟睡的蕭真時,鬆了口氣,再看着被蕭真一直緊握着的手,微微一笑。
活着,真好。
她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韓子然只覺得雙眸又開始澀起來。
此時,門輕敲了聲,司徒呈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眼牀上的蕭真,見她還睡着,便輕聲道:“子然,九皇子找你有話說。”
“知道了。”
當韓子然來到九皇子面前時,已做了一翻梳洗,乾乾淨淨,一如從前,就是削瘦了些。
“王爺。”韓子然行了個禮。
“子然,你可怪本王?”韓子然對他來說亦師亦友,在九皇子的心中,實在不願因爲蕭真一事而讓最好的知己心中對他有隔閡。
韓子然沒說話,半響後才道:“怪。在臣的心目中,蕭真只是臣的妻子,她不需要爲王爺做這些。”
九皇子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沉:“是啊,不需要。”至於爲什麼蕭真會這麼做,蕭真既不說,他不會問,這也算是他對蕭真的一丁點的回報吧。
若是以往,僅僅是一個女婢女或者影衛爲他如此做,他壓根不會放心裡,這是他們的榮耀,也是他們的職責。可蕭真一來是一品大臣的妻子,二來,她與他而言意義有些不一樣,必須他們一起經歷的太多了。
“但阿真卻是心甘情願的爲九皇子付出這一切,所以, 臣不怪。”
九皇子一愣。
一旁的司徒呈看向韓子然,在心裡嘆了口氣,其實他心裡也有很多的疑問,蕭真對九皇子不同尋常的保護這是其一,還有一個,老頭子危險之時他聽到蕭真叫了師傅,可想了想,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問。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原本並不打算告訴你和蕭真,但我覺得你們應該知道,蕭真肚子裡有了你的骨肉,但因爲救我,而沒了。”
韓子然猛的看向九皇子。
“大夫說,也就幾天而已,因爲實在太小,所以就算掉了,蕭真也沒有察覺。若不是他經驗老到,也不會診出脈有異常。”
天,這孩子子然可是盼了很久的啊,就這麼沒了?司徒呈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