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並不在乎宣旨的官員怎麼想,堅定地搖頭。“若是罰銀,奴才可以認,但聖旨上的罪名,奴才可不能待王爺認,王爺在戰場上因意外失蹤並非刻意隱瞞蹤跡,將消息傳回京城的也不是王爺,京城的糧價上漲,與王爺何干?”
宣旨的官員聽到這話樂了,“林管家這話你去跟皇上說吧,跟下官說可沒有用。”
說完,再次把聖旨遞到林管家面前,要不是顧忌着身份,宣旨的官員都想把聖旨直接塞在林管家懷裡了。
“林管家,您還是快接旨吧,接了旨下關也好回宮覆命。”
他纔不管聖旨上的罪名是真是假,他就是負責宣旨的,有問題去找皇上去。
“不行,這聖旨奴才不能接。”林管家將雙手背在身後,不給對方強塞聖旨就跑的可能,“聖旨所列的罪,我家王爺都沒有犯,奴才不可能接旨。”
“林管家,你這是要抗旨不遵?”一再被拒絕,宣旨的官員也怒了,他自打在禮部上任以來,獎懲的聖旨不知宣了有多少,從來沒有人敢向林管家這般敢不接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林管家,你是聰明人,接了旨,下官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然,事情鬧到皇上面前,吃虧的也是你自己。”
林管家拒不接旨固然討不到好,可他這個宣紙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林管家接了旨,大家你好我也好,多好不是……
“抗旨不遵的帽子,奴才可帶不起,聖旨上的罰銀,奴才這就送到戶部,但聖旨奴才不可能接!”仍舊是那句話,林管家不厭其煩的又重複了一遍。
不等宣傳的官員說話,林管家扭頭對跪在他身後的林許道,“去,把王府的庫房打開,雖然說王府沒有這麼多錢,但是還有一些莊子什麼的,賣一賣也能湊上這二十萬兩。”
“管…管家……”林許傻眼了,“要,要賣莊子嗎?”他們螭王府沒有那麼窮啊,區區二十萬兩而已,閉着眼睛也能拿出來,完全沒必要去賣莊子和田地呀。
“嗯,快去,先把莊子什麼的賣了,解眼下的急,以後有銀子再贖回來就是。”林管家挺着了腰板,鐵骨錚錚的說,可是在場的螭王府的下人都明白,林管家是在說瞎話,但他們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林管家的用意,在外人眼中看來,堂堂螭王府,連區區二十萬銀子都拿不出來,可見有多麼的清廉,還需要來變賣莊子和土地。
林許自然是以林管家爲主,立馬站起身揖了個禮,“奴才現在就去清點。”
“去吧。”林許辦事兒,林管家沒什麼好擔心的。
宣旨的官員見螭王府的人自顧自的去清點莊子什麼的,當即傻眼了,“林管家,只是罰銀而已,不必賣莊子什麼的吧!”要是讓外人知道皇上下旨罰螭王府的銀子,卻逼得螭王府賣地賣祖業,旁人該怎麼看皇上?
他這個宣旨辦差的小官還要不要乾了?
“不賣莊子怎麼辦?”林管家擡頭看向宣旨官,狀似不解的問道,“難不成聖旨上的二十萬罰銀也不用交了?”對方要敢說不交,他就敢連人帶聖旨一起打出去,不用叫罰銀,就表示螭王府沒有錯吧?
沒錯,那還宣什麼旨!
“不,不,當然要交了,那是螭王誘使商販哄擡物價造成百姓損失的罰錢。”
宣旨的官員一再重申螭王的罪名,可林管家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道,“我都說了,我家王爺沒有誘使商家擡價,一切都是那些無良商人自發的行爲,至於二十萬兩罰銀,那是聖上的要求,我們螭王府只能照辦。”
哄擡物價的是商家,皇上讓那些糧商把吃到嘴裡的利潤吐出來就是,找軒轅闊的麻煩,皇上也不害臊。
“林管家,事情真相擺在面前,不是你怎麼說就是怎麼樣的!”宣旨的官員見林管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當即有些惱了。
宣個職怎麼也這麼麻煩!難怪部裡的人一聽是螭王府的旨意,就沒有一個人要上前領差,要不是他後退的時候慢了一步,這倒黴差事也落不到他頭上。
“大人說的是,事實真相就擺在面前,不是幾句話就能扭曲事實的。”林管家順着附和一句,可緊接着口風一轉說道,“我家王爺在前線生死未卜,爲了軒轅的百姓拼死拼活,哪裡管得上京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那些個賺得盆滿鉢滿的糧商們,半數以上都是太子和大皇子門下的人,再不濟也是黃商錢家,和我們王爺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他們這次從中賺了多少錢,區區二十萬兩能填補這些百姓的損失嗎?”
“林,林管家你放肆,你居然敢非議太子和大皇子,你不想活了吧?”宣旨的官員滿頭大汗,這個時候的他哪裡還有高高的趾高氣揚!
雖說混跡官場沒有幾年,可各中利害關係他卻是摸得門清,本以爲林管家就是胡攪蠻纏了一點,可不想林管家心裡比誰都清楚,而且還敢大膽的說了出來!
宣旨的官員看着手中的聖旨當即苦着一張臉,這下他要怎麼辦?林管家擺明了不會接旨,他要是把聖旨強塞給林管家,到時候林管家把太子,大皇子等人丟出來,誰負責?
“大人,我家王爺十三歲進入軍營,爲國征戰十數年立下了汗馬功勞,渾身佈滿了傷痕,卻一聲不吭,這都是爲了軒轅和軒轅的百姓啊!現如今王爺還在前線拼死拼活,皇上卻說王爺借戰爭發戰爭財,實在是讓人心寒了,天理何在啊!天理難容啊!若皇上仍然認爲這些無良商販哄擡糧價是王爺的錯,那奴才就只能以死,來證明王爺的清白了!”
林管家說着,站起身來就要往府門口的柱子上撞去,把圍觀的百姓都嚇了一跳,好在有侍衛拉了一把,纔沒讓林管家撞到柱子上,只是因爲摩擦的原因劃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滋的一下就冒了出來,瞬間流滿了全臉,看上去十分嚇(he)人。
本來螭王府門口本應該是沒有百姓的,可是那腦殘的宣旨的官員爲了讓天下人知道螭王府的罪證,特意讓人散播消息出去,讓百姓前來圍觀,卻不想弄巧成拙,反倒讓皇上落了一個爲君不仁的形象!
宣旨的小官見狀也是嚇得不輕,連站也不敢站了,老老實實的跪在了林管家的對面,將聖旨捧到林管家面前,“我說林管家喲,你老這是幹嘛呀?下官也只是個領命辦事兒的,做不了主,您要是不接這聖旨,下官恐性命不保啊!”
的他就是退慢了一步,怎麼就遇到這麼倒黴的差事,爹呀,娘啊,我要辭官回家,我不要做官了,太危險了。
“大人說錯了,可不是奴才爲難你,是您在爲難奴才,奴才都說了,罰銀!奴才會交,聖旨!奴才不能接。”林管家冷眼打量宣旨的小官一番搖了搖頭。
看着小官一身配飾十分不凡,想必出身不錯,十有八九是被人嫉妒了,才接到來螭王府宣旨的活,他也挺同情對方的,可他可憐了對方,誰來可憐他。
“林管家,您別這樣啊,我,我爹是戶部侍郎,您看這樣行不?您接的聖旨我去找我爹說說情,罰銀少交一點!”宣旨的小官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委屈得道。
林管家差點兒笑了出來,緊要關頭繃住了,佯裝嚴肅的道,“公事公辦,你怎麼能以權謀私?”
“林管家我沒有以權謀私啊,我這是以私謀公用私下的交情解決公事,您看我這麼努力,求求您把聖旨接了吧!”宣旨的年輕俊秀的小官,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大男人這幅做派很容易讓人覺得娘氣或者醜人多作怪,可這位宣旨的小官,五官俊美,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絲毫沒有違和感,再加上臉上略微有些嬰兒肥,看上去就像是十二三四歲的小孩子朝家中長輩撒嬌的樣子。
這要是換到任何一個年紀大點的男人或是女人,十有八九就妥協了,可偏偏林管家天生就比旁人少根弦,任這青俊小官再怎麼可憐,林管家依舊不爲所動,如同泥菩薩一般雙手垂在兩側,跪得筆直。
“林管家,求求你別爲難下官了,下官只是跑腿的小人物。”宣旨小官再次捧起聖旨,遞到林管家面前。“林管家,請您接旨!”
林管家笑了一聲,往一旁挪了個位置,省得對上那張傻臉,他會忍不住手癢揍人。
“林管家,您接旨呀!”宣紙小官百折不撓追了上去,繼續跪在林管家面前。
林管家真的煩了,可就在此時林許出來了,“管家東西整理好了,白銀有三萬兩,銀票有五萬兩,還剩一些皇上賞賜的珠寶,鋪子莊子什麼的,加起來應該有七八萬兩,還是不夠啊!”怎麼可能會不夠,其實這些就是林許瞎說出來的,當然也是林管家交代的,特意吩咐他要說府中的銀錢不夠。
“先把這些拿去當鋪死當,把王爺的手印拿出來,剩下的我去別人那裡借一點。”林管家大義凜然的說着。
“是。”林許無視宣旨的官員,招來侍衛,將一箱箱白銀擡出去,幾個有眼色的小丫鬟也忙着去點數了。
“不,這,林管家!你認真的?”罰銀交了,聖旨卻不接,他怎麼回去交差呀?
“自然是真的,你要是不想被上峰罵,現在就帶着聖旨回去,將奴才的話轉交給你的上峰,他自然會處理好。”林管家看似好心,實則極度壞心的建議道。
“這,這能行嗎?”宣旨的小官左右爲難,林管家說的好像有道理。
“當然行,不然你要跟奴才在這裡耗嗎?這是赤螭王府,奴才可不怕,你就是耗到明天天亮,奴才也沒有問題,但是你能一直待在螭王府嗎?”
林管家的話剛落下,宣旨的小官就麻溜的爬了起來,“什麼?耗到明天天亮,那不行,我現在就去找我家大人!”
某小官二話不說,轉身就帶着人往外跑,他纔不要跪到明天天亮呢,腿會廢了的,了不起他這個禮部小官不當了,他爹還能砍了他不成?
“總算走了。”林管家捶了捶痠疼的老腰,從地上爬了起來,林許上前扶了林管家一把,“爹,您還好嗎?”
“沒事。”林管家示意林許不用扶了,往外走了兩步,就看見侍衛們正在把東西搬運出去。
“阿許啊,你讓人給楊帆大人送個信兒,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可別讓王爺失望!”
“爹,您放心,我會做好的。”林許信誓旦旦的說着。
林管家轉身離開,林許也找了個藉口回了房間,召喚出水鏡,與對面的葉鶯稟報了今天的情況。
“就聽你爹的吧,先去給楊帆送個信,讓他把那幾家糧商背後的勢力查出來,另外讓他把這段時間多賺的銀子想辦法花在百姓身上,別讓人認爲他是仗着軒轅闊的勢發戰爭財,爲富不仁。”
戰爭財最好發,軒轅,南疆,北齊和西原,哪次打仗那些商人不要發一次災難財,葉鶯雖然不齒,可也不會傻傻的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什麼,畢竟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她能阻止楊帆逐利,還能阻止別人逐利嗎?與其等別人賺了銀子用資本碾壓死楊帆,不如讓楊帆渾水摸魚,事後再想辦法把不義之財花出去就是了。
楊帆聽到聖旨就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鄭重的道,“奴才明白,姑娘放心,這事奴才一定會辦好。”
“嗯,去吧。”葉鶯說完便直接關了水鏡。
……
螭王府的人效率極高,宣聖旨的人還沒有出門,他們就把王府的地契,皇上賞賜來的珠寶什麼的裝上板車,拖到當鋪,當鋪的人看見螭王府的侍衛過來,差點兒嚇尿了,顫抖地上前,“幾位大爺,小店兒小本經營,童叟無欺,不知幾位大爺有何事?”
開當鋪的當然都有後臺,林許找的這家店鋪後臺就是藥山的餘家,在藥山僅次於七大世家的存在。
餘家不管是藥山還是軒轅,都算是有臉面的,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軒轅,是軒轅闊的地盤,他們就是再狂也得收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