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嘆息一聲,“孩子,學文學武巧蘭是親兄妹,互相扶持纔是道理,將來清遠清剛也要如此啊,一個人獨木難支,兄弟連襟纔是力量啊。你一直都覺得學武拖累了家裡,讓學文也吃虧了,可是一直付出最多的是你公婆和巧蘭,讓你付出什麼了?你讓我很失望,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等有一天看到清遠清剛反目成仇爲了錢大打出手的時候,你還能堅定的認爲自己沒錯!”
老太太神情威嚴凌厲,眼底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張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不是存心要破壞他們兄妹感情的,我只是……九百兩老在我眼前晃,我心裡憋得慌。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學武和妹子對清遠清剛都極好的,對我也不差,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裡像火燒了一樣。”
清醒的時候知道那不是自己東西不該惦記,夢裡又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想法,她若是有這麼多錢可以送孩子去最好的書院讀書,將來的前程也是遠大的,學武能學醫,學文只能種地,這心裡總是有落差的。
就這麼一陣好一陣歹的胡思亂想,學文也不在家,她心裡沒着沒落的,他要是在家跟自己鬥氣也是好的呀!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呀?巧蘭畫了房子的圖紙,說院子種上果樹和花苗可以入藥,這些將來都是收益,二十畝地都算家裡的,以後也是公中的,學武走的時候還說,明年若是能有剩餘就讓清遠去縣裡讀書,束脩費他出一半。
你總是這樣好一陣歹一陣的,你讓學文臉往哪放呀?讓弟弟妹妹養他一家子?他爲啥冷着你,你這個長嫂當的兄弟姐妹都做不成了,他這個做哥哥的脊背都直不起來了!你還想不想要這個家了?還是你覺得有了兩個孩子就能一輩子穩坐泰山了?我們都不能把你咋樣了唄?”李老太不是沒看到,這些年張氏看學武的眼神越發不耐,每每還露出一些怨恨的表情,如今更是因爲學文出門掙錢反倒對巧蘭怨上了,她不得不出聲說說這個孩子。
張氏是村姑出身,但本性還是厚道的,不然也不能這樣輾轉反覆的自己難受,說明她心裡還是有良知的,只是人想過好日子,總會有些想法,有捷徑走誰願意去受苦呢?
“嗚嗚嗚!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想,可我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上次我娘都罵我了,說我丟了老張的人,我嫂子都埋怨我了。奶奶,我這回真的只是想借巧蘭的銀子蓋房子,我是打算還他的。他對我好對孩子好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私了,光想着給自己多攢幾個錢,我希望孩子也能像小叔那樣,有本事有出息,我不想讓孩子一輩子都種地,我想讓孩子像他姑姑那樣識文斷字有能耐,有眼力,可這些都要錢啊!”
張氏其實也沒啥壞心,也幹不出來什麼壞事,擠兌人也就那麼兩句,更刻薄的話她都不敢說。自私點也是爲了孩子,其他的壞心還真沒有。
“巧蘭不會再出銀子了,這次五十兩就算是買地皮的錢了,她出她自己院子的錢,給她畫了塊地蓋個四進院子,剩下的大院子留着給我們住,包括清遠清剛的院子也都蓋出來,將來就不用發愁了。所以這次我打算要弄就弄個大的好的,最少幾十年不用再動彈的。巧蘭沒有義務幫你養孩子,也不欠你的,憑什麼就該巧蘭出錢?你在孃家出過多少錢?如果明年開春湊不夠錢,就只能夏天蓋了。先把荒地開出來,可人手不夠錢也不夠,我打算再買兩頭牛幫着一起開地,這日子要怎麼過你自己琢磨吧。你要是覺得李家委屈了你,學文答應和離,孩子啊,你可把學文傷着了。”老太太是嚇唬張氏的,學文壓根沒說和離的事。
“和離?”張氏腳一軟摔倒在地上,眼都直了,一張臉慘白。
之前說的寫休書她其實只是後悔並不是太擔心,害怕是有一點但心裡還是有依仗的,因爲她生了兩個兒子,那也是有生養之功的媳婦,輕易也不能寫休書。
可和離是不一樣的,和離可以再嫁,但卻被人瞧不起,雖然沒有寡婦守節這回事,但這樣的小地方還是不行動不動和離的,會被人說嘴戳脊梁骨的。
“奶奶,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惦記妹妹的錢了,嗚嗚嗚!你別讓學文丟了我呀!就看在孩子的面上您原諒我一回吧!”張氏拽着老太太的褲腳哭得傷心。
張氏並不知道學文去城裡幹活真的是碰巧有這個機會掙錢去了,沒想什麼和離的事,但她以爲學文是冷了心不想和她過了,所以才藉故躲開去城裡,實際上就是不想看見自己。
被老太太藉着由頭一發作給嚇傻了,腿肚子都軟了,真害怕了!和離啊,回家去老孃老爹能打死她,丟人跌份傳出去幾裡地,四里八鄉都戳老張家的脊樑骨,她還有個小侄女呢,壞了張家名聲,嫂子能拿刀跟她拼命啊!
老太太看着哭的滿臉淚水的張氏,“你可知錯?”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眼紅總惦記別人的東西,我該想的是怎麼好好過日子,勤快點多想點掙錢的法子,哪怕多繡幾個荷包也是好的,我錯了!”
“嗯,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有下次,我還要看你行動,下次便是我給你求情也換不回學文的心了,他是個驢脾氣,認定的事情不會回頭,你知道的,老李家孩子脾氣都倔的厲害。”
學文如此,學武寧可被打渾身是血了也要把本事學回來,巧蘭寧可沒有朋友也要繡出個樣。
是的巧蘭在村裡沒什麼要好的同齡朋友,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研究繡花了,漸漸的朋友們都不跟她玩了,她沒意思悶得很。
張氏嗚咽點頭認了錯,表示以後再也不會了,以後好好過日子,不會再想東想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