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蘭忍不住笑了,“好呀,我就等着吃小玉的點心呢。”
“嗯,這還差不多,你只記得一條,你有今日都是小姐給你的大恩,不求你還恩但人不能完本不能幹昧良心的事,你照顧好小姐,將來且有你的好,不要因爲一點子私心就把全家老小都害了,大宅門的教訓你不是沒經歷過,這話我只說這一遍,以後也不會再說了。小姐說了以後給你們姐弟脫籍做良民,前途自是不必說了,你可別走錯了路。”許嫂語重心長的說了女兒。
她不擔心女兒學不會本事,這個女兒從小就跟退了毛的狐狸似得,賊精呢,可她越這樣,自己就越是擔心,聰明人才容易走錯路呢,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誰叫你沒本事投胎進了奴才的肚子呢,如今有機會可以改變命運,做孃的自然希望孩子能越走越好,路越走越寬敞啊。
“娘我都記得,我記得我是怎麼被人趕出來的,我都記得我不會忘的。”玲玉突然低下頭,眼淚一滴滴掉下來。
大宅門的經歷讓她明白,她不夠強大,再聰明也無濟於事,還是連累了爹孃和弟弟,差一點被打死,她不是不恨的,可她遇到了巧蘭,善良大度寬容,讓她心裡那股子戾氣消磨了很多,巧蘭的眼裡永遠都是和氣溫暖的,讓她的心沒那麼冷了。
“許嫂,你也不用整日說這些事,都過去了,別老說不開心的事,等小玉和安子大了,我跟虎子哥說好了,就放他們從良,就算從良了也可以做生意呢,咱家的生意你也看到了,還需要人呢,用別人也是用,用自己貼心的豈不是更好了,您別擔心,小玉這孩子好着呢,對我一條心,我挺滿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夫人啊,我們經歷了生死,只想安穩的活着呀。”許嫂嘆口氣低下頭繼續幹活了。
“是啊,能安穩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巧蘭也有所感悟的點頭。
忽然大家都不說話了,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苦不能爲外人道也,每個人心裡也有自己的期盼和執着,和必須要守護的羈絆,許嫂不識字可一樣有着堅定地信念要守護這她的家,他的孩子。
玲玉雖小認得字也不太多,但她也有自己的目標和對未來的理想,對封建制度的不公她也會默默的留在心裡,她知道他是個奴婢容不起心比天高的志願。
巧蘭第一次有了全新的感悟,這裡的人無論識字還是貧窮,原來他們每一個人都如此的鮮活,生動,這裡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人心會有各種情緒和私(和諧)欲,不光是她印象中的那個古代封建制度,原來這裡還有很多東西是自己忽略的。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真的融入了這個世界,不再是小心翼翼隱藏自己性格的巧蘭,而是真正的李家村李巧蘭,是活在這裡的其中一個普通人而已。
巧蘭長長的吐口氣,覺得自己心口壓抑的東西終於沒了,渾身上下都覺得輕鬆極了,她終於全身心的接受了這裡,融入了這裡,讓自己成爲一個全新的人,宛如重生。
一開始的時候巧蘭其實並不接受這裡,只是因爲李母和李奶奶給予她的溫情讓她選擇留下,他們眼裡有着特別溫暖有力量的東西,那種東西曾在母親和師傅的眼裡看到過,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了,她真的太想念他們了,哪怕明知不屬於自己的溫暖,依然厚着臉皮選擇留下。
她給李家出錢出力想辦法何嘗不是因爲心裡愧疚呢,李家的巧蘭真的不在了,他們失去了捧在手掌心的女兒,這個認知讓巧蘭無法安眠,拼命的想用自己的力量補償點什麼,讓自己心裡好受點,努力讓自己成爲李巧蘭,她不想讓李母和李家人傷心難過,也害怕他們有一天發現原來你不是我的女兒啊!
那一刻她相信不能承受的人不僅僅是李家人,還有她自己,接觸的時間越長就越捨不得,孤獨太久的人,在看到光明和溫暖後,很難再回到黑暗和冰冷之中了,她已經品嚐過溫暖的美好感覺了,怎麼還能回去黑暗中呢,她回不去了啊!
巧蘭坐在院子裡摘菜,忽然間感覺到身體一輕,耳邊似有人呢喃,卻聽不清是什麼,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但身體卻覺得異常輕鬆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消失了。
風帶着旋圍繞着巧蘭旋轉,轉了三圈,一陣風將它帶走了,巧蘭似有所感,在心裡堅定地呢喃道:“我會孝順爹孃他們的,你放心走吧。”不知爲什麼她覺得自己現在這一刻就想起了這句話。
風吹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不知道是不是巧蘭的執念存在心裡一直沒能消散,但這一刻她明白她真的走了,她就是李巧蘭,他才放心的走了。
眼淚從眼角劃過,輕輕的擦乾,心中說道:“謝謝。”
這個世間有靈魂麼?她不知道卻不敢說沒有,因爲她都來了,巧蘭何嘗不能監督自己呢,她無愧於心,所以她才放心的離開了,將身體的掌控權完全留給她,靈魂和身體契合在一起,再也不用擔心以後會被人發現而被燒死了,這算是他對李家人做的一切的饋贈吧。
“小姐,你怎麼哭了,怎麼了?”玲玉端了菜出來清洗,發現巧蘭煙焦油眼淚。
“沒事,剛纔颳風眼睛裡進了個沙子,我揉了一下就這樣了。”巧蘭笑了笑遮掩過去。
玲玉想到剛纔確實颳了一陣怪風,也不疑有他,“要不要我給你那個帕子洗洗?”
“不用,沒事了,快洗菜去把,人該來了,熱水燒了沒,要泡茶呢。”巧蘭趕緊打岔。
“燒着呢,馬上就開鍋了,點心也快好了,就做菜呢,我娘也罷米飯悶上了。”
“好,小玉真乖。”巧蘭望着院子裡的一切,生機勃勃,真好啊!感恩上蒼讓自己來到這裡可以重生一回,感恩巧蘭把身體讓給了她,她會用心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蘭子,客人來了。”傳虎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哎,來了啊,快進屋,牛哥,李叔,大哥好,屋裡進吧,等你們半天了,飯馬上就得,小玉泡茶。”巧蘭聽到聲音趕緊起身,揚着笑臉來到門口迎接客人。
“大妹子,給你添麻煩了,我們說在小館子吃點商量點事就得了,傳虎非說家裡都做好了,讓你受累了,帶了點肉你別嫌棄。”牛子和另外一個人拎了點東西遞過來。
“客氣啥,沒事來家玩啊,都是自己人別跟我客氣,我手藝不好你們可不許嫌棄啊。”巧蘭笑呵呵的看了眼傳虎,才接過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