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秘書上臺,帶着官腔宣佈殷氏股東大會的開始。
“股東大會的第一項會議內容,抉出新的集團的決策人。依照殷氏集團一直以來的規定,持股最多的董事委員順位接任殷氏董事長兼最高決策人。”
羅秘書說完,看向坐在臺下的第一排董事會成員,繼續道,
“殷氏集團前最大股東殷時修總裁手持有殷氏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權。”
“殷時修總裁離開人世前,已將自己持有的所有殷氏股份轉讓給他的妻子——蘇小萌女士。”
“因此,蘇小萌女士現下是殷氏集團最大股東,手持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權比例,理應順位接任殷氏董事長職位,成爲殷氏集團接下來的長期最高決策人。”
羅秘書一字一句宣佈完,這才問道,
“諸位董事會成員,對此決議可有異議?”
蘇小萌平靜的坐在臺下第一排最邊上的位置,同一排坐着的基本都是殷氏的大小股東。
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權比例,是極具壓倒性的優勢,光是這個數字比例放出來就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
身旁的歐陽董事只是很小聲的對蘇小萌說了句,
“殷總真是有先見之明哪,若不然——”
“若不然我是他的妻子,一樣會順理成章的繼承他名下所有的財產,自然包括殷氏集團的股權。”
蘇小萌不溫不火,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向歐陽董事解釋道。
“呵呵呵……夫人說的是啊……”
蘇小萌微微頷首。
廳內議論的聲音響了一陣又一陣,羅秘書四下看看,而後道,
“如果各位董事會成員都沒有異議,那麼——”
“慢着。”
容靖手舉起來。
羅秘書見容靖舉手,不由眉頭皺了一下,響起方纔這男人對她的羞辱,她便想忽視掉他舉起來的這一隻爪子。
然偏偏如此衆多的公司員工以及公衆媒體在場,容靖這不小的一聲喊,還是引起了大多數人的注意。
“容靖先生,您有什麼問題嗎?”
容靖沒有起身,只是坐在原位,手又擡了一下,
“關於秘書小姐方纔說的,殷時修在死前就已經將名下的殷氏股權轉移的說法,我認同,只是殷總轉讓的對象,恕容某無法苟同。”
“……”
頓時,廳內又是一陣譁然。
“殷時修先生和容某一直以來都以好兄弟相稱,兩家也是名門至交,時修哥把殷氏股權轉讓給我的時候,我也很震驚……”
“我這還沒來得及找他詢問,卻得知了他的死訊。這讓我震驚不已。”
容靖說着的時候,那向來狡猾的神情露出幾分愴然。
“我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把殷氏股權轉讓給我,而不是他的妻子。”
“殷氏和容氏近兩年其實在很多項目上都是競爭對手,關於國內第一的龍頭企業之位也一直存在爭議。”
“我也沒想到,最後時修哥會把他臨死前的最後信任都給了我。”
容靖長吐一口氣,說到這,才從衆人的譁然驚愕中起身,他緩緩往臺上走,腳步頓在蘇小萌身邊,
“蘇女士,殷太太,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說你是殷氏最大的股東,你就是了?”
蘇小萌目視前方,並未說話,只是緊緊的抿着脣。
她的沉默惹得整個廳內更是議論紛紛。
容靖見蘇小萌沉着臉,面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得意起來,
“我不知道您和您死去的丈夫間發生了什麼,但殷氏集團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權轉讓書在我手上,你丈夫白紙黑字籤的名。”
容靖此話一出,坐在蘇小萌身邊的歐陽董事也是一臉的疑惑。
“容總……你說這話,同樣得拿出證據啊。”
歐陽董事開了口,容靖忙道,
“我的律師會把轉讓合同書給你們殷氏法務部門過目,是不是生效,由你們說了算。”
容靖這邊說着,那邊他所帶過來的律師團已經在和殷氏的法務代表接觸。
羅秘書見這場面有些混亂,只能出聲讓大家稍等片刻,等雙方法務針對容先生拿出的股權轉讓書做一個判定後,再出結果。
蘇小萌依舊坐着,視線直視着前方,此時,她心下也不是完全的篤定。
容靖的信誓旦旦,信心滿滿會不會也留了一手?
而此時的容靖,就更不着急了,他甚至悠悠的走到臺邊上拿了一張椅子,搬過來就放在蘇小萌身邊,而後坐下。
他身體微微側過去,低聲對蘇小萌道,
“你現在心裡頭在想什麼呢?”
“你猜。”
蘇小萌看向他,淡淡回道。
容靖輕笑,
“你現在一定在想,你丈夫的死……八九成都和我有關……”
“……”
“小萌,我不是施盛德,人命,我不沾。”
“容靖,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我以爲你知道呢……”
容靖收起脣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略顯肅穆,
“把殷家的每一個人都踩在腳底下。”
“……”
容靖說完,嘴角微微彎起,他眯起眼睛笑着看向蘇小萌,
“不過如果小萌你願意向我求饒,我可以考慮暫時留殷氏一個全屍。”
“容少爺未免太過自信,法務鑑定結果還沒有出來呢。”
“哈哈!”
容靖大笑兩聲,雙手環胸,雙腿疊在一起。
半個多小時過去,後臺聚集在一起的兩方律師似乎起了爭執。
容氏的法務代表匆匆從後臺出來,小跑到容靖身邊,彎腰湊到容靖耳邊小聲嘀咕了句什麼,只見容靖眸子微微眯起。
他強做鎮定着側過頭看向依然從容淡定,一雙漆黑的大眼直視着前方的蘇小萌。
容氏的法務代表匆匆過來的情景,她視若無睹。
容靖拳頭微微攥緊,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蘇小萌,你使了什麼手段?”
蘇小萌依舊沒有吭聲,容靖也不能當着這麼多的人面強逼蘇小萌開口,只是再三向自己的律師確認道,
“是不是真的?你有沒有弄錯?”
“容總,我百分百確定……”
容靖臉色徹底黑了下來,與此同時,羅秘書重新走到臺前,面露笑容。
“不好意思,讓在座各位久等了。在殷氏和容氏雙方法務部的律師共同鑑定下,容靖先生手持的集團股權轉讓合同是無效的。”
容靖五官都僵硬着,前後左右,不知多少雙視線如芒針在刺着他。
“因此,現持有殷氏股權最多的依舊是蘇小萌女士,讓我們有請新任殷氏集團董事長上臺和大家說幾句。”
羅秘書話音落下便帶頭鼓起了掌,緊接着,場上零零落落的掌聲也跟着響起。
蘇小萌深吸一口氣,起身前,她看向容靖,脣動了動……
容靖面色又是一沉。
她嬌俏的身影掠過僵坐在椅子上的容靖,徑直朝着臺上走去。
一步一步,不徐不疾……
“要算計我的丈夫,你是不是應該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蘇小萌走到臺前,接過羅秘書手上的話筒。
整個多媒體會場,媒體記者幾乎把會議廳的幾個側門都堵得水泄不通。
鏡頭,閃光燈下,她是唯一的那一顆明星。
這,便是殷時修最常站的位置,這,便是她一直以來幻想着能與他並肩所站着的位置。
靈動的大眼將此刻會議廳全場上下都掃了個遍……
茫茫人海,我的愛人……你在哪裡?
“蘇總?”
羅秘書已經改了對蘇小萌的稱呼。
蘇小萌淺吸一口氣,拿起話筒,她目光一沉,話音堅定而響亮,
“從現在起,我蘇小萌便是殷氏集團的最大股東!是殷氏的最高決策人!”
“如果有人對此決議有任何懷疑態度,歡迎提出。”
“只要你們有容氏集團容靖先生一樣厚的臉皮,不在乎任何人的嘲笑,也能坦然的接受自己即將成爲全北京城乃至整個商界笑話的事實。”
蘇小萌的目光輕輕落在容靖身上,
“接任殷氏總裁一職,第一個決策——請保安把在場所有容氏集團的員工都給我清理出去!”
話說完,場內的保安便行動起來。
容靖依舊坐在椅子上,看着臺上蘇小萌的眼,閃着嗜血兇狠的光。
蘇小萌與之相對,
“容靖先生手持無效的股權轉讓合同,妄想成爲殷氏集團的最大股東,居心叵測!”
“除此之外,我要向在場所有人澄清一點,容靖先生之前所說的關於股權轉讓合同等等,全屬捏造誹謗!”
“我丈夫在出事前就已經將殷氏所有股權轉讓到我名下,所有的法律文件早在我丈夫出事當天便已經生效。”
“容靖先生,殷氏會對你今日所作所爲的法律責任追究到底!還請容靖先生隨時做好收到法院傳票的準備。”
兩個保安已經走到了容靖身邊,他們伸手就要把容靖給“請”出去。
容靖甩開他們的手,徑自起身,目光灼灼的死死瞪着蘇小萌,他轉身,冷着一雙足夠妖魅一衆女人的眼,一步一步往外走。
蘇小萌看着容靖的身影,繼續道,
“容靖先生方纔說殷氏和容氏是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國內龍頭企業的位置一直衆說紛紜……”
“殷氏集團一年淨收益直甩容氏幾百個億,如果這樣的差距也能讓經濟媒體,商業大佬對龍頭企業的位置產生質疑,我,我無話可說。”
容靖的腳步頓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再轉身,再擡步的時候,下意識的加快了速度。
此刻縈繞在容靖腦子裡的是一團亂麻。
他想不明白……
殷時修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施盛德讓他去救蘇成濟的當天便將殷氏股權轉讓給蘇小萌!
容靖把拳頭攥緊。
臨死之際,還要和他耍花招!好你個殷時修……
“你還真當你自己料事如神了……”
“如果你現在在看着,一定要仔細的看着,縱然那女人成爲殷氏最大的股東,她一樣會把你這麼多年的心血毀之殆盡……”
離開殷氏大樓,容靖開着一輛略微扎眼的紅色法拉利,車上,鬱憤之詞哆哆念出,踩下油門,急速駛離。
“我會讓你看清楚,我是怎麼一步一步的把殷氏毀掉,讓你的女人哭着求我。”
容家幾十年前的恥辱,如今,會以你的死爲開端,一點一點的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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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容靖以及容氏集團一衆人,場面慢慢恢復平靜。
蘇小萌站在臺上,把早些就已經準備好的演講稿子說完,篇幅不長,加上這些不過是一些場面話,沒有那麼重要。
她也不會傻傻的太把這份接任殷氏集團總裁演說當一回事。
但有些話,不在演講稿上,她卻必須要說。
“今天藉着殷氏股東大會,邀請衆多商業媒體到場,一是讓大家直擊我接任我丈夫成爲殷氏總裁的過程,也免得事後再開記者招待會。”
“二,是我必須爲我丈夫這些時日遭受的非議以及種種惡劣的猜測誹謗做澄清。”
蘇小萌這話說完,全場的媒體記者就已經沸騰了!
他們今天來,一是關心殷氏集團今後的發展問題,殷氏會不會因爲殷時修的喪生而發生改變。
其次,便是之前一直都沒能打聽到的關於殷時修死因,以及網上傳瘋了的殷時修運毒事件的真相。
羅秘書見場上實在是太吵,拿起話筒,正色道,
“大家安靜!安靜!”
在羅秘書和全場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場面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丈夫去世後,家裡一直在忙於丈夫的喪葬事宜,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應對外界的質疑。”
“……”
“我想安靜的送走丈夫。”
“因此對媒體記者朋友們對我丈夫以及殷氏,殷家的關心都沒能給予迴應,在這裡,我向大家表示抱歉。”
“其實,殷家一直都在等,等警方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因爲我一直相信警方纔是當晚直擊現場的最有力的證人。”
“然而,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警方一直沒能爲我丈夫的死因正名,實在沒辦法,我只好自己站出來。”
“請問蘇總,您說要爲您的丈夫澄清,意思是網上瘋傳的視頻是假的麼?還是說您的丈夫並不是畏罪潛逃?”
“盛德集團走私販毒,施盛德越獄後,劫持走了我的父親。”
“……”
蘇小萌言簡意賅,被武榮一直壓着沒有說出來的事情,蘇小萌嘴一張就說了出來。
“施盛德以及他的走私同夥給我丈夫電話,讓我的丈夫隻身前去談判。”
“我丈夫知道此去兇險至極,這才委託金清越律師在當天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名下的股權轉讓給我……”
“網上盛傳的視頻,我丈夫乘坐的麪包車上載有毒品。”
“麪包車是施盛德的手下安排的,我丈夫不是去運毒!他是去救一個年過半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父親!”
蘇小萌話至此,眼裡已經噙足了淚水,
“我丈夫在抵達天津港後,用他自己將我父親換出!試問,爲了丈人能做到這地步的男人,世上有幾個?!”
“不問青紅皁白,隨意捏造事實的人們,你們當真覺得這世上的苦難有朝一日不會降臨到你們的頭上麼?”
“……”
蘇小萌說到這時,場上基本已經沒有人再吭聲了。
並非所有人都願意聽信蘇小萌的話。
但事件本身一直都沒有人站出來迴應,此時蘇小萌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事件本身進行正面迴應。
多數人,已經信了。
眸子裡閃爍着水光……
“一個正常人,你們認定他做了一件事,好的也好,壞的也好,必然有原因,必然要有邏輯。”
“運毒……?呵,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出席國際金融峰會時,字字句句都維護着國人利益,爲國家經濟謀取最大權利的商人……”
“一個無數人爲之自豪,驕傲,讓國內外的商人都由衷敬佩的年青才俊……”
“怎麼到了你們眼裡,他就成了罪犯?”
蘇小萌字句懇切,微微仰頭,那險些掉出來的眼淚被她生生倒了回去!
“我知你們心中有疑惑,事件本身有太多的疑點。可這怪不到我丈夫身上!”
“作爲殷氏集團的最高決策人,殷氏集團的總裁,我想問問北京公安廳,想問那日領着警隊緝拿越獄犯的公安廳廳長……”
“你們出的警,你們抓的人,越獄者死了,販毒團伙死了,爲什麼我的丈夫也死了?!”
“功勳你們領了,榮譽你們得了,民衆的誇讚,你們全盤接受,可爲什麼……”
“這一個禮拜過去,我丈夫的死因,事情的真相卻還沒有得到還原!”
“這難道就是國家政aa府機關的辦事效率?!”
“這難道就是一切爲人民服務的中國警察?”
蘇小萌振振有詞,她雙手撐着那一方主持臺。
這些時日,她便一直在等,至今,還未等到公安廳方面出面爲丈夫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