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9 沒用的禮物
京城機場，唐寧與張之南在辦好值機手續後，唐寧突然在一個櫥窗前停了下來，扭頭對張之南說道：“你在安檢口等我一下。”
“好的。”張之南探頭看了看裡面，是一家日品家居店，當下心裡瞭然，笑着轉身大步往安檢處走去。
唐寧拖着行李箱進店，很是喜歡裡面簡潔的家居用品款式。全部是黑白灰三色，清清淡淡的，應該會是夏千語喜歡的類型。
唐寧將行李箱交給門口的服務生後，進店去細細的看了一遍，最後挑了一套灰色的情侶拖鞋、兩套灰白色的睡袍、一組灰色的毛巾和浴巾。
旁邊還有與浴巾配套的內衣，他不禁多看了兩眼，只是耳根微微一熱，到底沒好意思去幫夏千語挑兩套。
只是旁邊少量的首飾，紫灰的珍珠耳丁，在燈光下顯出格外的質感。以唐寧看珠寶的經驗，知道這樣的珍珠一般不會量產，不算珍貴卻很稀有。
唐寧當即買一下對，也忘了去想，夏千語到底有沒有耳洞。
“麻煩幫我寄這個地址。”唐寧付款後，手寫了地址遞給收銀員。
“夏千語，這名字真好，一本很有名的漫畫書叫千語千尋。”服務員接過地址，微笑着說道，語氣又客氣又溫柔，就和這裡的商品一樣，讓人看了聽了一股極爲舒服的感覺。
“謝謝，發過快遞後，麻煩將快遞單號傳到這個手機號。”唐寧指了指紙條上自己的手機號，微笑着說道。
“好的，您放心。”服務員微微欠身，在唐寧購買的商品上打下購買日期的碼後，將他的要求在另一張備忘錄上寫下來，連同郵寄地址一起放進旁邊的小袋子裡。
“謝謝。”唐寧微微笑了笑，轉身從收銀臺，延着櫃檯往外走，邊走邊看這些櫃檯與試衣間、展櫃的設計。
矮櫃全部的鈍角，小朋友若不小心撞到，傷害可以降到最小；高櫃設計分兩截，一截與腰齊高，便於顧客取物；一截與160身高的視線齊平，便於150—170的顧客選購時，不會太費力。
照明並不是普通節能燈管、也不是白積日光燈光，而是帶有視線保護的暖光，顧客走在店裡，不會被強光刺激、也不會產生視覺疲勞。
“日本的設計會考慮更多人性化的因素，高低櫃的高度選擇，是按我們中國人普通平均身高來做的；燈光也是測過本市日照時間與角度，然後測出最適合的光源。”
張之南對唐寧說的情況一一解釋到。
“恩，J市定位是五座商業城，日式也是其中的計劃之一。確定樓盤後，設計裝飾公司，與日方合作來做。”唐寧點頭說道。
“不完全用日方設計嗎？”張之南問道。
“不能完全用，我們要的是那種人性化與周全性，但在習慣上，得適合我們自己國人的日常。”唐寧點頭說道：“我們在學習別人東西的時候，一定要明白：我們學的目的是什麼？”
“是讓顧客感受當地文化的同時，沒有不適感。”張之南點頭說道。
“對，所以要學的是理念和思維方式，而不是外在的形。”唐寧點頭：
“比如說剛纔這家日式家用店，整個設計和色調、包括服務員都很日式，他們也周全的考慮到了城市採光和本國人身高特點的問題，但他們仍然忽略了一點：就是中國的年輕人會喜歡這一類性冷淡的色調，在35歲以後的消費者，喜歡更多一些的色彩選擇。但產品的價格，卻更適合30歲以上、有一定經濟基礎的人來購買，而這羣人，則喜歡更多色彩的選擇。”
“同時對於日用品的選擇，40歲以上的人，大約是從過去艱苦年代走過來的，他們更注重實用，對於品味於品質沒有那麼注重。所以在價格定位與消費人羣定位上，會有一些差異。”
“而且，出售商品有打碼售出日期，但沒有使用說明。我們中國人並沒有一條毛巾、或一又棉質拖鞋使用多久以後要更換的習慣，所以他們在沒有使用說明的前提下，打碼日期這個行爲，便徒具其行，不具其能。”
張之南看着唐寧，微微張了張嘴，最後仍只是點了點頭－－這個公子哥兒，因爲一直以來富足的生活，所以對生活用品的挑選是隻重品質不重價格的。但他仍然以一個商人的眼光來看一家店鋪的商品與定位。
誰要再說他們的小唐總不懂商業，他真要說那人瞎了眼了，只有對商業極其敏感的人才能做到唐寧這樣－－見到、聽到、想到，全是生意；隨時、隨地，都會分析生意機會。
他是個天生的商人。
張之南毫不懷疑這一點。
兩人在上飛機前，便將未來在J市的將要打造的‘未來城·日本站’的設計規劃確定了下來。
上飛機後，兩人便趁機閉眼休息。
靜下來的唐寧覺得腹部有些隱隱的發痛，知道是喻四明的那兩個保鏢下的暗手：表面上看不出太明顯的傷痕，力道都進了身體裡面了。
果然專業打手，和他這種只學過防身散打的業餘選手完全不同。
唐寧微微皺了皺眉頭，拿出手機查過後，又用力按了一下，似乎除了疼痛外，並沒有其它可能會有的出血症狀，當下便也放下心來。
在唐寧和張之南到達N市開始考察樓盤的時候，夏千語收到了從京城國際機場寄過來的包裹。
“唐寧寄過來的。”薛濤將箱子搬進夏千語的辦公室。
“是什麼？合作文件？”夏千語擡頭看了箱子一眼，對薛濤說道：“打開吧。”
“不像是文件，挺輕的。”薛濤邊說邊拿刀片劃開了箱子，在看見放在最表層的、用透明袋裝着的兩雙拖鞋時，不禁一陣尷尬。
“是什麼？”夏千語見薛濤半天不出身，放下手中的文件看過來，在看到那兩雙拖鞋時，臉上的表情比薛濤還尷尬。
“可能是商場要引進的新品牌樣品，你看看，我先出去了。”薛濤直起身體，不自然的笑了笑，轉身快步離開。
夏千語翻了翻白眼，起身走到箱子邊，拿起看起來冷淡卻柔軟的拖鞋，臉上不自覺的又輕笑起來。
低頭將那個別緻的小盒子拿起來，打開後，看到在燈光下泛着淡粉色微光的珍珠耳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沒有耳洞的耳垂，不禁失笑。
當下將盒子合上，翻看了一下箱子裡其它的東西后，將箱子拖到辦公桌後面的書櫃旁放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首飾盒，隨手將它放進了放着唐寧筆記本的那格小抽屜裡。
“還有心情買東西，應該沒受傷纔是。”夏千語完全沒有收禮物的心情，但在看到這些東西后，對唐寧纔算是真正放下心來。
唐寧與張之南在N市的行程相對順利，兩人在看了兩處目標樓盤，回酒店做了分析對比後，當即確認下其中一家。
這個樓盤籌建初期的規劃便是綜合商業樓，後面招商出了問題，以至於樓盤建成大半年後，租售率只達到30%，大量的空鋪，導至已入駐商家的生意蕭條，同時空鋪更難租售出去，造成惡性循環。
從樓盤的後續招商推廣上來看，開發商還是想了許多辦法，主要問題不在於招商方式，而在於綜合商業樓的定位以及與周圍商業環境的不匹配。
“開發商在這個樓盤上我們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這是他們所有的招商推廣。”張之南將材料遞給唐寧。
“樓盤旁邊有個麗人百貨，做的是高檔鞋品與服裝，外加家紡；另一邊是南苑，做的是中檔品牌的服裝、化妝日用百貨；而他們的定位是批發加零售的服裝百貨。”
“一定位在批發上，檔次就不可能上去；過來逛麗人和南苑的都是零售客戶，所以就算找便宜，也不會來逛批發市場；那麼批發客戶要打貨，城鄉客戶來這裡嫌貴，這裡好歹也是有品牌的，比南街小市場上的貴了不止5成；外地來打貨的，這裡又嫌檔次不夠，和京城的麗水街、S市的小商品市場相比，又沒有價格優勢。所以入駐的商家生意起不來，觀望的商家不願意進來，如此惡性循環是肯定的了。”唐寧看着手中的資料，細細分析說道。
“依我們對‘未來城’的定位來看，做美式零售，引進全美品牌，從中檔到奢品都有，我們不以檔次來定位，而是以風格來定位，所以不受旁邊商城的定位影響；我們做零售生意，兩邊兩家商城的客戶是現成的客流量；周邊環境的打造，也有重新造勢的效果。”張之南點頭說道。
“ok，我也認爲很合適。”唐寧點了點頭，兩人商量了談判策略後，便以入駐商家的名義，約見了開發商的銷售總監。
“要買下餘下所有的商鋪？”
“是的。”
“你們是……什麼品牌？”
“服裝和餐飲，美國進口品牌，內衣和外衣都有。”
“你們是代理商？”
“可以這麼說。”
“這是我們對外租售的價格，您看一下。”
“這個就不用看了，零租和整買，價格應該還是會不一樣的吧。”
“這個……價格我不能做主，這個得請示我們總經理。”
“可以，那我們改天再來。”
“這樣，您先看看我們這邊的風水介紹，我馬上聯繫我們總經理過來。”
唐寧與張之南相視而笑，施施然的跟着招商接等人員去看模型。
他們以這樣的方式，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見到開發商老闆。若直接通報家門的話，對方可能要考慮怎麼談、設計利用層級差異來拉長談判時間，以擡高售價。
這樣給對方來個措手不及，倒顯得他們作爲買家的珍貴來。
果然，半小時後，開發商老闆便帶着助理急急的趕了過來。
“小唐總？”開發商老闆一見唐寧，便認出了他－－他在J市的‘世紀城’和在京城收購‘萬華’鬧出的事，在地產界已經是名聲大振，做地產的還真沒幾個不知道他的了。
“萬總，你好，不好意思用這種方式請您過來。”唐寧快步上前，伸手與開發商老闆用力一握。
“呵，小唐總怕不只是看中餘下的鋪位，而是看中整個大樓吧？”萬總瞭然的看着他。
“是。”唐寧回答也夠爽快。
“我們到樓上辦公室談。”萬總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旁邊的助理先上去準備茶水和資料。
“請。”唐寧微微欠身，與張之南一起，隨着萬總往租售中心的臨時辦公室走去。
帶老闆過來的銷售總監倒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原來老闆認識這個看起來並不財大氣粗的年輕人、原來這個年輕人是要買下整棟樓……
＊
“外界的傳言很多，但實際上‘寧達’的收購只針對幾個城市，並不是所有城市都有，所以有些傳言真是誇大了。而且收購計劃也是我在我父親主持工作的時候確定下來的，因爲公司出事，所以推遲了一些，這與所謂的‘寧達’野心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我們三年發展規劃中正常的一個商業行爲。”唐寧將名片遞給萬總後，溫潤的解釋了最近的傳言和這次的收購計劃。
“這個我倒是不關心，只是唐總來之前應該也考察過這個項目，目前的招商情況並不好，但這和我的樓盤質量、應有的市場價值無關，這可能是我們營運方面出了問題。所以在全盤銷售、還是調整招商策略上，其實我們也在猶豫。”
萬總看了一眼唐寧的名片，又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年輕得過份的年輕人，心裡始終無法將他與傳言中那個霸氣與算計的地產行業的新星聯繫在一起－－他本人比新聞照片裡看起來更年輕、更淳和、更……漂亮。
“萬總是擔心我以這個理由壓低收購價格是嗎？”唐寧微微笑了笑，擡頭迎向萬總的目光，沒有絲毫婉轉的意思、也並不講究什麼談判技巧，就這麼直矗矗的將萬總心裡糾結真相給揭了開來。
“唐總真是個爽快人，確實如此，不知道唐總對這次的收購價格怎麼看？”萬總一愣，神色間有些尷尬，拿不準這個小唐總是因爲沒有經驗，所以說話如此直接；還是太過有城府，直接用這話把他給將住。
“對於收購來說，我們第一考慮樓盤是否適合規劃項目；第二考慮投入產出比是否符合總部給我們的目標；第三考慮預算流的控制；在這三個條件以內，我們基本不談價格－－或許會比您預期的高、也或者會比您預期的低，畢竟我們要做長遠的規劃，不可能只有一個樓盤的選擇，也不能因爲價格問題將收購談判的時間拉得太長。”唐寧微微一笑，溫潤說道。
意思表達得很清楚、很利落，也很霸氣－－滿足我的條件，我就按預算價給，比你的預期高，那是你賺了；比你的預期低，你不賣我就換個樓盤再談。
總之，就這個價、就這個時間，結果只有合作與不合作，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看着這個年輕人果斷利落的話，在商界浸淫多年的他，竟覺得自己那些所謂的談判技巧在他面前，竟毫無用武之地。
“張總，你可給萬總介紹一下我們對這個項目的分析以及預算。投入產出比方面，我們需要在與您達成合作共識後，將資料報至總部，由他們來覈算。”唐寧看着一直沉默的萬總，微笑着說道。
“好。我也想聽聽唐總對這個樓盤的規劃。”萬總的眸光微轉，沉聲說道。
接下來張之南拿出規劃圖，向萬總解釋了‘寧達’收購後的經營意向，以及商業資源，並做了投入產出比的初步測算。
讓萬總看到‘寧達’收購是爲了做生意，而不是博眼球，所以是認真的；
也讓萬總看到，若沒有‘寧達’這樣的實力與規劃，就算他給樓盤重新做定位和招商計劃，樓盤仍然盤不活，所以死守是沒有出路的；
更讓萬總看到，他們不談價格，並不是因爲財大氣粗、或者是因爲客大欺主，而是實實在在的投入產出比放在這裡，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讓自己虧本，何況還有carlyle這個投資商的利潤控制。
“所以萬總，我們能出的價格就是這樣，我們是誠心誠意來談買賣，這一紙規劃，是連底牌都攤給您看了，所以能不能成交，關鍵在於您的意向。”唐寧看着萬總，微笑着說道。
“說實話，這個價格比我們單鋪租售要低太多了。”萬總搖了搖頭。
“確實，但同樣您可能需要考慮待租期的成本與資金到位的利率差。當然，您是專家，這個不用我說您也會計算。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和張總還有一項目需要考察，您再與財務一起做個詳細覈算，看這個價能不能賣，我們再聯絡。”唐寧擡腕看了看時間後，表情溫潤沉穩的說道。
“這樣……好，那麼，再聯絡。”萬總起身，與唐寧握手後，一直送他和張之南到電梯口，直到電梯門合上才轉身離開。
“唐總，您覺得這個萬總是不是還會再擡點兒價？”張之南與唐寧邊往外走邊聊着。
“肯定的，不理會他就是了，我們正常的行程。”唐寧笑笑說道。
“好，我們現在去工地轉一圈，明天原計劃去那邊。”張之南點頭說道。
而在唐寧和張之南還在工地的時候，另一家的負責人便主動給他們打了電話，約談樓盤售賣的事情。
“這個齊總，消息挺靈通的？”張之南凝眸看着唐寧說道：“要不……我先去。”
“好，你就說我在京城受了傷，需要休養。”唐寧點了點頭。
萬總在知道唐寧這邊確有與另一家接觸後，猶豫着猶豫着，還是還是主動給唐寧打了電話。
“唐總，談生意麻，也沒有談一次就能定下來的。”
“是，我也這麼認爲。”
“我們財務總監現在正好在這邊，有些數據想和您再確認一下，您看今天晚上我們再見個面如何？”
“可以，就在酒店樓下的咖啡廳吧，我這邊身體有些不適，晚上不方便出門。”
“好的，唐總先休息，我們7點鐘過來。”
掛了萬總的電話，唐寧篤定的笑了笑，起身回到牀上躺下，伸手輕勁揉着仍隱隱作痛的腹部。
他給的價格低於萬總的預期大約20%，但萬總一定會賣。
實際上他不用另一個樓盤來刺激萬總，只需要拖上一個月，這個萬總就頂不住了，所以下午齊總的邀約，他根本連應付都不需要。張之南過去，也不過是禮節性的迴應而已。
“唐寧，寄過來的東西收到了。”
剛感覺舒服一些，人有些昏沉的想睡，便接到了夏千語的電話，唐寧用手撐着牀，有些費力的坐了起來：“恩，先試試看好不好用，好用的話，我那邊也備一套。”
“對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耳洞，就是看着喜歡就買了，你收着就好，不用理會。”
電話那邊，夏千語輕笑一聲，低聲說道：“錢多了沒處花是吧？”
“這個……”唐寧的眉頭輕挑，輕聲說道：“一個人想取悅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忘記計算價值。”
“……”電話那邊，夏千語一陣沉默。
“你問起我才說，知道你不愛聽這些。”唐寧微微笑了笑，話題立即轉到了項目上：“今天談的樓盤，在離開前差不多可以確定下來，樓盤的位置和商圈都符合我們的美國城定位，價格可以談到比預期低12%拿下來。”
“這麼快？”夏千語微微疑惑。
“比起你的速度，還是要慢一些。回到酒店我從頭到尾想了一回，若是你過來，應該今天可以談下來。”唐寧輕輕笑了笑，語氣裡有種怎麼也追不上她的無奈。
“快不是目的，在計劃時間內達到目標，就ok。”夏千語輕聲說道。
“這樣怎麼能超過你？”唐寧笑着說道。
“那你加油。”夏千語不以爲意的漫聲應道，顯然並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不管怎麼樣，這兩家的速度也在預期之外，這一圈走下來，還是會有意外的收穫。‘寧達未來城’的計劃，應該會比預期啓動要快。‘安閣’那邊現在有動靜嗎？”
唐寧也並不在意她的態度，他努力的追趕，不是爲了與她鬥勇，而是爲了有資格與她並肩、爲了能替她分擔更多的壓力。
也爲了……
對於那些‘小男人’、‘吃軟飯’的聲音，他心裡還是介意的。
他現在這樣努力、這樣拼命，除了對‘寧達’的責任、除了追趕上夏千語的步子、除了喜歡這樣的節奏外，他還要證明自己－－他是一個可以保護自己女人的男人。
“‘安閣’還沒有進展，幾大地產商還在暗中較勁，你最近的動作對於‘寧達’的口碑也有促進，‘寧達’自身業務的推進與‘安閣’項目的進展並不矛盾，你不用擔心。”夏千語語氣從容淡然的說道。
“我知道，這次在京城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壞的影響吧？”唐寧伸手按了按腹部，小聲問道。
“還好，都處理了。”夏千語的語氣依然是輕描淡寫的。
“那我就放心了。”唐寧輕聲說道－－都處理了，說明還是有影響，只是被她處理了而已。
“唐寧，你進入商業才半年時間，你不要太着急，給自己慢慢來的時間，恩？”夏千語敏銳的感覺到他對於成長的急切－－不同於之前被她打磨時遇壓反彈，卻仍沉穩的一步一步往前。
這一次，他顯得有些急燥。
“我知道，沒有着急。就是這幾天有些情緒，正在調整。”在夏千語面前，唐寧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與狀態－－當然，除了身體的。
“那些話……呵，好，你慢慢調整。”夏千語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當下不禁失笑。
“又笑……我約的客戶快到了，我先掛了，晚些打給你。”聽見她的笑聲，唐寧不禁皺了皺眉頭。
“唐寧，你談判的方式不必完全學我，你的個性和氣質與我不同，你用自己的方式，或許會更好。你記住，於談判來說，結果大於速度，不要一味求快。”夏千語收起笑真，認真說道。
“好，你的話我再琢磨琢磨。”唐寧點頭應道。
“晚上不必再給我打過來，我有工作。”夏千語交待了一句後，便即掛了電話。
唐寧看着被掛掉的電話，微笑着搖了搖頭，對夏千語永遠無法進入戀愛狀態有些無可奈何。
當然，這也是因爲他還不夠強大，不能讓她依賴。
所以唐寧，你要加油。
唐寧忍着腹部的疼痛，用力的吸了口氣後，起身換了套衣服，拎上公文包大步往外走去。
出現在客戶面前的時候，他仍然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不見絲毫不適與倦態。
“這位是‘寧達’的小唐總。”
“唐總，這是我公司的財務肖總監。”
萬總給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後，三人在卡座裡坐下來，各自拿出電腦調出數據，一條一條的計算、一條一條的溝通。
最後談到咖啡廳打烊，三人又輾轉到唐寧的房間繼續談。
中間張之南在9點過來打了招呼後，與唐寧單獨說了十來分鐘的話後又離開，唐寧與萬總繼續聊到半夜12點，終於將價格與合作方式初步確定了下來。
“不好意思，打攏唐總到這麼晚。”合上電腦和手邊的稿紙，萬總起身後，向唐寧伸出手。
“哪裡哪裡，和兩位談事情非常愉快。”唐寧也真誠的表達着對兩人敬業與專業的欣賞。
“我們回去就將今天溝通的結果做個備忘，在唐總離開前我們先簽下來，後期我們各自走合同流程，如何？”萬總微微點頭，臉上也是對這個傳言甚多、一直認爲美色大於能力的年輕人真正認識後的讚許。
“好，我明天下午3點的航班，這個時間以前，都可以。”唐寧點頭，微笑應下。
“老肖，這個價格……說實話，我還是有些肉痛。”離開酒店後，萬總長長嘆了口氣，對自己的財務總監說道。
“我知道，但這件事是越拖，我們損失越大。這位小唐總拿出的數據固然有壓價的意思，但也都是有理有據，無可辯駁。人家做投資，也不是做慈善，知道你虧就出價高一些。他們不一味的壓價，而是算到虧損在我們能接受的範圍、同時給出止損建議，算是良心商人了。”肖總沉沉嘆了口氣，對自己的老闆說道：
“萬總，現在左右是個虧，當舍則舍。”
“我知道，這個項目期初的定位是有問題，再堅持下去，我們也拿不出‘寧達’這樣的資源來做活，不放手也是不行了。”萬總點了點頭，有些愁緒，卻連發愁的時間也沒有。
他必須得趕回公司，與財務總監做今天的會談備忘錄。
那個年輕人今天電話裡說身體不適，他以爲是託詞，只是爲了讓自己被動，也有向另一家公司表態的意味；今天看來，倒是自己想多了，看來這位小唐總這在京城一事中受傷不輕。
“這個年輕人，很是不錯。”財務肖總輕聲說道。
“是啊，思路和邏輯太歷害了。聽說帶他出道的夏千語，也只有20出頭，現在真是年輕人的天下。”萬總又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歲月催人老的意味。
兩人步伐匆匆往辦公大樓走去，夜色將兩人不再年輕的身影拉得老長，加上萬總長長的嘆息聲，給人幾許淒涼的感覺。
“價格比白天談的加了5%。”唐寧對張之南說道。
“比我們的預期好了太多，唐總，我一直忍着沒說，您比‘世紀城’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張之南看着唐寧，激動的說道－－人家過來談了大半夜，他以一個老闆卻非地產專業人的身份，居然只讓價5%，而且還是在壓低底價的情況下。
這個年輕人的成長速度簡直是太可怕了。
“不同？是好還是壞？”唐寧笑着問道。
“當然是好的，您現在出去談項目，誰敢輕視您，那就是自己作死。”張之南有力的說道。
“哦？”聽了張之南的話，唐寧的眸光微微閃動，耳邊響起夏千語掛掉電話之前說的那句話－－‘用自己的方式，或許會更好。你記住，於談判來說，結果大於速度，不要一味求快’。
夏千語的風格是快準狠，只要她參與的談判，不自覺的會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所以她在這個基礎上，用快速的打法，迅速拿下項目，是她的特點和優勢，而且贏面極大；
自己經過這幾輪的獨立談判下來，所有對手都會是先懷疑、再認可，沒有夏千語那股霸氣下的快，力度則不足，那麼就無法狠下去。
所以讓人輕視、再借機入侵，應該是適合自己的打法。
“誰輕視，誰作死。”
“對，就是這樣。”
唐寧的眸光一陣瑩亮，看着張之南說道：“沒錯，誰輕視，誰作死。”
兩人相視一笑，唐寧是明白了夏千語給他的定位、張之南則認爲唐寧有了這兩次談判的贏局，已經越發自信了。
“千語，你下午說的話我明白了。我要學的是你的思維方式與佈局思路，而不是你的具體打法。”
在張之南離開後，唐寧仍然給夏千語打了電話過去。
“才談完？”夏千語搖頭輕笑，對他在工作上的依賴有些無可奈何，又有些安然喜悅。
“恩，比預算低15%的價格談了下來。”唐寧開心的說道。
沒錯，他要超越她，但他依然依賴她，無論他在人前是一個城俯多麼深的商人，在她面前依然簡單天真，喜怒平常。
“恭喜你，一連談下兩個樓盤。”夏千語這一次，倒是不吝誇讚，語氣輕快誠懇。
“雖然不太順利，仍然比預期速度要快。我真的很開心。”唐寧低聲說道。
“恩，是值得開心。回來我請你喝酒。”夏千語輕聲說道，聲音裡帶着包容與讚許的溫柔。
“我回來的時候，你來機場接我吧。”唐寧的聲音輕輕的，請求着她去接機的話裡，包含着分開四天時間，對她全部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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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輕視，誰作死。潛臺詞就是，讓他們輕視吧，因爲他就是要讓對手作死。
所以千語的風格是快準狠，唐寧的風格是扮豬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