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節:我們以後不扯謊了

常季氏一行纔在樓梯現身,那一桌子的人就呼啦站起身依秩迎伺到樓梯旁側,那陶縣令不單是笑着行禮,更是口稱下官。

常季氏想着自己一非朝廷命官,二非朝廷命婦,不過是官家家眷,如何能受這陶縣令的禮,若以後傳出去,被人詬病常青禮,就不好了。所以忙的鬆了雲微和玄汐的手,手攏腰側,深蹲福禮回那陶縣令,“小婦人常季氏見過陶大人!”

“使不得使不得!”陶縣令緊張的伸出手,卻又不好上前攙扶,隻眼色遞給陶王氏,讓她趕緊的去攙了常季氏起身。

陶王氏笑瑩瑩的拉着常季氏坐到桌旁,她自己卻不坐,陶縣令等人也皆是伺與旁側,不落坐。盧大恭敬的端了一杯熱茶奉上來。

“大家快快的請坐,不要這般拘謹纔好。”常季氏看看大家,人也要站起來。陶縣令和陶王氏推脫了一下後,才客氣的應着,在旁側坐下,護送她們一行的二官差只站到常季氏身後,常季氏回頭,也讓他們只管坐就是,無需這樣拘束,他們才坐到門邊桌旁去了。

常季氏笑着讓雲微和玄汐見過陶縣令和陶王氏。雲微和玄汐乖巧的上前施禮後就退到常季氏身邊,一左一右的挨着常季氏。雲微擡了頭,皺着小眉,拉拉常季氏的袖,“娘,你可要記得你答應我的話哦!”

常季氏楞了下,並不知雲微說的是什麼,但也不好當這陶縣令等人問,便只伸手摸摸她的頭。

“公子和小姐真是玉雪可愛呢!”陶王氏誇讚着,人看向陶縣令,提醒道,“老爺說正事吧!夫人他們可是還不曾用早飯呢!”

“對對對對!”陶縣令站起身來,笑的二眼眯成一縫,垂着手對常季氏道,“下官知道夫人一行抵臨鄙縣,特來相請夫人去下官府上小住,也好讓下官盡綿薄地主之誼。”

“是啊是啊!”陶王氏也跟着站起來,笑的那闊嘴都快到耳朵邊了,她看着常季氏臉上的爲難色,道“夫人別多想,我們來相請,雖則有常大人的一面在裡頭,但是更多的卻是自己真心的想接了夫人去住。”

她說着拉住陶縣令的手臂,道,“想當年,我們家老爺來青州上任的時候,我隨他一路來,也是大冷天,住的也是官驛,那種寒岑,那種苦,真真是最有體會。如今怎麼也不能讓夫人一行在這簡陋驛站裡遭罪啊!尤其小孩子,這冷天的,如何受得住!”說着,她心疼的看看雲微和玄汐,竟是誇張的抹起眼淚來。

陶縣令的官話的客氣妥帖,陶王氏的煽請情表了“真心”,常季氏若說不去,怎麼聽怎麼看,都是常季氏不懂的人情事故了。就是讓雲微胡鬧起來,自己不呵斥孩子,而是因了孩子胡鬧就推說不去,也不怎麼像話。

常季氏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陶王氏對着陶縣令一挑眉,陶縣令會意,忙的正色喊了聲。“來人!”。門外有二衙役推門而進,抱拳應一聲,“大人!”

“快去準備好軟轎,請知府夫人上轎!”

“娘!”那衙役還沒有應聲,卻聽雲微脆脆的一聲喚。等衙役應聲合門退下,幾人都看向雲微。

雲微昂着頭,小手拽拉常季氏的裙襬,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噘嘴嘟囔,“娘不是說,我們在這裡等,爹爹會派人來接我們的麼?如果我們不在這裡,爹爹怎麼找得到我們?爹爹找不到我們怎麼辦?”說着,竟是眼淚汪汪起來,一副的委屈模樣。

常季氏心下一楞,她並沒有和雲微說過這話,那麼這小東西此時的眼淚,就是應了她剛纔說的,“讓她鬧鬧性子”,她本還擔心雲微會一味的哭喊胡鬧,現在看來,到是個有心眼的,着了因由才胡鬧,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有藉口說。

“雲微乖!不哭啊!”常季氏邊抱了雲微安慰,邊歉意的看看陶縣令和陶王氏。

“大人要過來?!”那陶縣另努力睜大二眼,緊張色明顯。

常季氏不好意思的笑笑,把雲微給張媽媽,讓她帶了雲微和玄汐邊上玩會,然壓低了聲音道,“還不是哄着她。”說着臉上竟是帶上了些傷感色來,回頭看看張媽媽正哄着的雲微,“這孩子,打小就粘她爹,自老爺重陽節時離開平縣後,就一直的鬧情緒。昨天住進這裡,她見我們不走了,就又是哭又是鬧的,非要起程上路不可,我就哄她說,說我們在這裡等,她爹爹就會來這接我們的。她這才高興了起來!”

“原來如此!”陶縣令的神色鬆了鬆。

“只如此一來,怕是要辜負陶大人和夫人的美意了,我若隨了大人和夫人去,這孩子一準又要鬧騰起來!”常季氏手扶了額頭,表示頭疼。

“這不打緊!”陶夫人笑笑,“我有辦法!”說着,人站起來向雲微走去。

“你叫雲微對不對?”陶王氏蹲西身,雙手拉住雲微,笑容甜膩。

“是!”常雲微側頭看看常季氏,又看陶王氏,正色回道。

“雲微更陶姨去陶姨家住好不好?陶姨家啊,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呢?還有小姐姐哦!”陶王氏笑的愈加甜,伸手還摸摸一邊的玄汐,玄汐微微閃開,神色很是不情願。

常雲微也不回答,只看着陶王氏,嘴巴一扁一扁,眨巴着大眼睛,眼淚噼裡啪啦落下來,弄的陶王氏慌亂的拿手帕給她擦拭。

“娘-------!”常雲微喚的悲泣,“雲微要在這裡等爹爹,雲微要等爹爹來!”

陶王氏搶先速語道,“等爹爹等爹爹,陶姨會讓人在這裡等着,雲微的爹爹一來,就讓他們來告訴你,好不好!”

“娘------!雲微要等爹爹,嗚-----,要等爹爹----雲微哪裡也不去!嗚-------”常雲微只一味的哭,一味的說要等爹爹,對於陶王氏說的,一概不應。

常季氏心裡既有高興又有懊悔意,高興的是能有藉口不去這陶縣令處,悔恨的是,四歲的孩子如此能“演”,怕是早慧了,以後不能讓她扮假纔好,不然,真正污了她的本性就不妥了!

“陶大人,這,實在是!”常季氏不好意思的對陶縣令微微垂首,然後假裝呵斥常雲微。

雲微一扁嘴巴,從剛纔抿着嘴嗚聲低泣,到現在索性嚎啕大哭,真正的是鬧開來。玄汐也添亂的啊啊啊啊乾嚎起來。張媽媽在一旁急着哄這個,又急着哄那個,卻是一個也哄不停。

陶王氏尷尬的皺着眉頭站在一旁,幾次向好哄雲微,但都是才蹲下身,雲微就“不要不要!”的鬧騰叫喚,弄得她那一臉笑再是維持不住。

常季氏對着陶縣令和陶王氏深深深深福禮,“大人和夫人的真心,我哪裡能不知,只是孩子性子倔強,若真是去了,一定會哭個幾天幾夜,心裡更是怪我這做孃的辜負了她的期待!大人和夫人也是有孩子的,我這爲孃的心,定是能理解!還請大人夫人體諒!改日,我在隨了我家老爺登門拜訪!”

這情景下,陶縣令和陶夫人再堅持,就是他們的強人所難了。夫妻兩相視一眼後,由陶王氏上來圓說,“既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又轉而喚了盧大過去交代,要他一定盡心竭力的伺候好常季氏一行,吃的用的,務必都要好的。盧大應下。陶王氏又拉着常季氏說了幾句親熱話,誇讚了雲微和玄汐,而後才和陶縣令行禮告辭。常季氏客氣的將二人送行到官驛門外百米,才停止不送。

而此時,雪竟漸小,天際雲稀處,灑了落點點銀光來。常季氏心下歡喜,伸手抱了正擦拭乾眼淚笑靨甜甜的小人兒雲微,點了她的鼻子道,“答應娘,以後我們再也不這般扯謊!”

“爲什麼不?”雲微睜大水靈的雙眼,撅起小嘴,“不扯謊,那娘剛纔不就是要和他們走了麼!娘心裡不願意,又沒法子,扯謊了才行的!”

“是是是!”常季氏道和她這麼小的孩子說大道理也不沒,只道,“因爲以後雲微會長大了啊,長大了再扯謊,以後別人就不喜歡你了哦!”

“哦,所以娘自己纔不扯謊,先讓雲微扯的!”常雲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還恩恩自己點了幾下頭。她這樣做,也是因爲覺得剛纔自己“表現”的太過了,怕惹了常季氏多想。

“你這個孩子!好了,反正啊,以後我們都不扯謊就是了!”常季氏呵呵笑着道,看看天色,心盼望着這天能晴起來,並一路的晴下去。

實在是,很想快點見到常青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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