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昊東的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他額角有力的跳動着,縱使生意場上他瀟灑應對,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難以伸展。他這個浪子的形象已經先入爲主的進駐了安落父母的大腦中。他說什麼做什麼,現在看在二老的眼中都是欲蓋彌彰。
“爹哋。”冉冉已經走到了他的腳邊,小手揪着他的衣角懇求道,“爹哋你不要丟下冉冉和媽咪好嗎?冉冉一定會聽話的。”
安落啞然,看到冉冉就想起了自己流產的那個孩子,她曾自私的想要自己的孩子得到爸爸媽媽全部的愛,那麼眼前這個孩子呢?他也想要爸爸的全部疼愛吧?難道他錯了嗎?孩子是最無辜的!她曾想,只要她不去想,她就能忘了倪昊東還和別人有過一個孩子,然後隨着自己的心走,留在他的身邊。但是,現在想來,倘若沒有她,倪昊東也不必這樣糾結,他們一家三口應該早就在一起了。
當這個孩子出現在她的面前,當着她的面對倪昊東喊爹哋的時候,安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骨肉親情,是怎麼也無法割捨的啊!
“...”倪昊東低着頭看着冉冉的眼睛,果真和那人一模一樣,本該天真無邪的年紀,卻經常頂着一張純真的面孔卻滿口胡說。
可他又不能張口反駁,他若說這孩子不是他的,安落的爸媽會以爲他是個沒擔當的男人,更加的對他反感。只好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才能說得清楚。
老安同志躺在病牀上將倪昊東的難色看在眼裡,他輕嘆一聲,“小夥子。我們不是否定了你對落落的付出,我們都是過來人,也看的出你和落落之間是存在感情的,但是,你還是個男子漢,男子漢曾經做過的事情就要勇於承擔後果。”
安落垂下的眼簾擋住了她那雙靈動的眸子,倪昊東眼神炙熱的望向她,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他知道她在哭,她盡力隱忍,卻止不住那身體的輕顫。
“蘇琳,帶着孩子出去等我。”倪昊東冷聲開口,蘇琳不敢遲疑,拉着冉冉就走出了病房。她現在心裡是又怕又喜,喜的是將這個好好的見面攪合成這樣的局面,怕的是倪昊東接下來會怎麼對待他們母子?
“落落。”倪昊東輕聲喊她,她掙脫了林暖的手扭過身去走到了窗邊,看下面的車來車往止不住的心酸,她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自己弄到這種境界的。
“唉。小夥子,落落還小,你若真的想對她好,那就放手吧。”
倪昊東深深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她此刻脆弱的好像寒風中飄零的葉子。他不捨的收回視線對着安樹江和林暖禮貌的鞠了一躬才轉身離開。
安落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和關門聲,淚水奔涌而出。林暖過來握住女兒的手一改剛纔面對倪昊東時的疏冷,一臉心疼的溫聲說,“孩子,現在傷心痛苦,總比以後後悔強。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媽不希望你活在痛苦當中。”
倪昊東大步向外走,蘇琳只好抱起孩子一路小跑的追着,在醫院的門口,他們遇上了西郊那邊的管家和保姆,他們看見倪昊東身後跟着蘇琳就一起跑過來說,“倪少,小少爺今早忽然發燒,蘇小姐說這家醫院治療的兒科最權威,所以就來了,可掛號的功夫,蘇小姐和小少爺就不見了!”
“昊東,今日都是湊巧了。我在醫院裡走迷了路...”蘇琳雙眼不停轉動,努力搜刮着腦子裡可以想象出來的詞彙來解釋她的貿然出現。
“你跟管家回去,讓冉冉跟楊柏走。”
倪昊東冷冽的吩咐之後,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上了車就開走了。蘇琳一聽冉冉要被帶走,頓時特別後悔聽那人的話到這裡來!可後悔有用麼?任憑她再怎麼哭鬧,他們娘倆終究還是被分開了。
安落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她走過小屋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遲疑了幾秒,轉身回來找出小屋的鑰匙打開。
小屋裡,安煥成的機車靜靜的立在那裡,好久都沒有人騎過了,機車上堆了一層厚厚的灰,她蹲下來拿布輕輕的擦拭,半小時後,機車又泛出了光澤。
輕輕一按,機車就被打着了,聲音清脆,聽起來狀態不錯,她將羽絨服的拉鍊拉好,戴上頭盔,騎着機車,風一樣的衝出了小區。
手機軟件上的小點兒正以一百邁以上的速度在公路上狂奔着,倪昊東迅速調轉了方向,朝着那個小紅點兒的位置追過去。
路越走越窄,車越來越稀,速度卻始終不減,倪昊東的臉上焦慮忡忡,腳下的油門猛踩,以他能掌控的最大的速度追過去。
幾分鐘後,那個小點兒不動了。
這是一家音樂酒吧。
來這裡的,都是酷愛音樂的人們,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裡,在這個人人都強烈的追求物質的世界上,執迷於音樂的人會被許多人嘲笑成瘋子,在別人眼裡,這些人無所事事,但只有他們自己清楚,音樂就是他們的全部,是他們的精神世界。
權賀炎離開之前就是騎機車帶她過來的,安落聽不懂他們的音樂,但是她喜歡看他們的表情,那種置身音樂的海洋無限享受的表情。
沒想到這麼多年,這裡依然還在。
門口上,一個戴着牛仔帽子的大男孩手裡抱着一個木吉他,看着她緩步走來,他就拿她當成他的觀衆,看着她,邊彈邊唱。一首歌唱完,安落勾起脣用力拍拍手。寂寥的掌聲在這夜裡顯得很孤單,但那個唱歌的人卻露出了滿足的笑臉和可愛的虎牙。
安落衝他點點頭向裡面走去。這裡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一些,但卻從不缺乏顧客。
一進來就被陣陣歌聲和樂聲所吸引,心情都豁然開朗了,脣角忍不住的向上勾起。
可能是來的時候被冷風吹透了,今天破天荒的喝了點兒白酒,胃裡暖暖的,出去的時候轉悠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的機車了,她用力敲了下自己的頭,該死的,難道記錯了位置?
“你的車被拖走了。不知道現在不準在市區騎機車嗎?”
“草!你舉報的?”她猛的轉身揪住男人的衣領,喘息中陣陣酒香噴香面前男人冷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