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落從鏡子中看到倪昊東正出神地看着墓園深處,她冷哼一聲,一雙靈動的大眼中滿是憤怒的小火苗兒,他就這麼迷戀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是麼?好啊,那乾脆就陪她一夜好了!她將車打着,踩了油門就走。
倪昊東聽見車的引擎聲,立即回頭,晚了,安落已經開車跑了!
草!他鬱卒的低罵。
立刻給安落打電話,可她不接。他氣得臉都綠了,一邊大步朝着公路走着,一邊頻頻扭頭,驚出了一層冷汗。剛纔乍一看,還以爲是蘇琳顯靈,惱他身邊帶着別的女人。冷風一吹,他的大腦就冷靜了下來,去他的神鬼!看來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他把手機上收到的照片轉發給凌霄,凌霄很快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東子,你什麼意思?”
凌霄是認識蘇琳的,雖然安落和蘇琳有相似的地方,但畢竟是兩個人,見過她們的人在嘆她們長得像的同時也能夠輕易的分辯出來。性格上,蘇琳的眼神生來是遊離哀怨的,給人一種楚楚動人的感覺,而安落則給人堅強和樂觀的感覺,每天都朝氣蓬勃的,好像有使不完的精神。
容貌上也是有差異的,蘇琳的眼睛更圓一些,嘴脣很薄,安落的眼尾稍稍上挑,眼珠兒一轉,好像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靈氣,魅惑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她的脣軟軟的,像誘人的果凍,恨不得咬上一口。
凌霄收到圖片時也是一愣,圖片上的女人不是蘇琳嗎?而且,她的身邊還有一個小男孩是什麼意思?
“你過來接我,見面再說。”
倪昊東單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拿着手機的那隻手已經有些僵硬,聽說蘇城今晚多處大雪,這麼冷的天氣,他下車的時候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早知道那丫頭會這麼狠心的把他扔下,他至少要把外套拿下來啊!
凌霄接到倪昊東的時候,他的頭髮、眉毛、睫毛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霜。坐上車,白霜開始慢慢融化成水滴,順着他完美冷峻的面部輪廓滾落下來。凌霄忍俊不禁,和倪昊東從小就認識,卻從未想過他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被女人半夜丟在荒郊野外,也足夠丟人了!
“還他ma沒看夠?”倪昊東一肚子的火燒的正旺,凌霄單手撐在車窗上,食指搭在脣上卻更顯欲蓋彌彰。
“去哪兒?”凌霄很快恢復了以往的漠然表情,淡淡的問。
“龍潭山莊。”倪昊東從手機屏幕上收回視線,定位軟件顯示,安落驅車直接回了龍潭山莊。
張媽聽見動靜就出來開門,倪昊東臉色還陰着,他的視線在客廳轉悠了一圈,沒看見安落的影子,張媽知道他在找誰,連忙說,“安小姐在樓上,好像是餓了,自己叫了夜宵,送夜宵的剛剛離開。”
倪昊東雙目眯起,心真大!還能吃得下?
這時凌霄緊隨其後從外面進來,他正在接電話,雙眉擰在一起,他掃了一眼倪昊東,眼神中包含着萬千情緒,倪昊東直接拉他去了書房,門一關,凌霄往沙發裡一窩重重的嘆息道,“東子,這回你有的心煩了。”
“怎麼講?”倪昊東隱隱有種擔憂,他眼神清冽的看過去。
“照片是真的,不是PS的。”
“真的?”
凌霄臉色凝重的點頭,既然照片是真的,那說明蘇琳極有可能並沒有死!
倪昊東一臉的錯愕,五年前的一幕又重現在他的面前。
蘇琳一直很聽話,默默的陪在倪昊東的身邊,像只乖順的小貓。但那一天,她不顧他正在接待重要客戶,貿然的闖進他的辦公室,抓着他的手懇求他,“昊東,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放棄現在的一切,去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過簡單的生活。”
他擰眉,拂去她握在他手臂上的手,冷聲的呵斥,“別胡鬧!趕緊回去!”
“昊東!求你帶我走吧!”蘇琳那天有些胡攪蠻纏,倪昊東覺得她太不可理喻,遂喊了保安上來將她拉走。那天下午,就傳來了噩耗,蘇琳的車發生了重大車禍,與一輛油罐車相撞,起火爆炸。
這些年倪昊東一直在自責,或許,他那天可以不那麼強硬,那麼她就不會出現意外。
但是,假如她沒有死,車上面目全非的女人不是她,那麼她又去了哪裡?這麼多年不曾出現,爲什麼現在又發出照片來?她想要做什麼?
“東子,假如蘇琳帶着孩子回來找你,你會怎麼辦?”
凌霄的話拉回了倪昊東的思緒,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擡頭反問,“假如換成你,你會怎麼辦?”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凌霄開口就說,“自然是趕緊和安落斷了!畢竟你和蘇琳在一起三年,她可能還生下了你的孩子,她要是回來,你們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安落,你和他纔剛認識不久,你們之間也沒什麼牽連着,趁着入戲不深,還是趁早斷了。”
隱約聽見張***說話聲,安落知道真的是他回來了,但忐忑的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進屋,她就躡手躡腳的出來觀望,看見書房門縫中溢出的燈光,她就湊過來偷聽。卻不想竟聽到了這樣的事情。
安落渾身無力的靠在書房的木門上,下脣被她用力的咬着,口中瀰漫着血腥的味道,她也渾然不覺。其實,從墓園出來她就後悔了,多大的事兒啊!她也忒出息了,竟然和一個不在人世的女人爭風吃醋。可是現在…一絲苦笑在嘴角溢出,蘇琳沒死,她和蘇琳站在他面前他會選擇誰?這還用問嗎?
凌霄走後,倪昊東又在書房裡呆了很長時間,一包煙抽了大半,屋裡全被煙霧籠罩起來,他轉眸看向窗外,夜空中繁星點點,一顆顆調皮的眨着眼睛,瞬間,安落彎着眼睛壞笑的樣子就映入了他的腦中,他的脣角情不自禁的上揚。
“啪”的一聲關了燈,他大步走向臥室。臥室燈開着,屋裡卻沒有人,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沒來得及動過的夜宵,心就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