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犯愁,今晚該怎麼睡時,有人敲門。
她走過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呂洋。他手裡拿着一條藍色格子的牀單,就是那種上學時宿舍裡鋪得棉布牀單。
呂洋把牀單遞到她眼前,說:“看清楚了,這條牀單是嶄新的。”
夏曉雯看他一眼,感動又好笑。他知道她發瘋似得找牀單和毛毯,不是因爲它們多麼昂貴,而是她睡覺離不開,在大山裡暫時又沒辦法去買新的。
“你給了我,你就沒換的了。”夏曉雯也帶了兩條,可偏偏兩條都丟了。早知道不同時拿出去曬了。
呂洋:“我來瓦屋山前,買了十條這樣藍格子的牀單。”
夏曉雯笑了,“你販賣牀單啊?”
呂洋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牙齒,也笑了,“這不派上用場了嘛,正好賣個好價錢。”
夏曉雯把牀單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待呂洋走後,她開始整理自己的牀鋪,把牀單鋪在牀墊上,然後拖着筋疲力盡的身軀躺上去。
大山裡的夜晚總是比白天冷得多,她看了眼牆角的被子,本想拉過來蓋在身上,可想到貼身蓋的毛毯丟了。招待所的被褥看着就不乾淨似得,她站起來,走到行李箱裡,拿出羽絨服穿在身上。
“今晚先這麼湊合了。”她裹緊羽絨服,閉上眼睛睡覺。許是白天在劇組一整天太累了,剛躺下沒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凌晨四點多時,夏曉雯被凍醒了。她坐起來,抱着膝蓋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寬大的羽絨服把她嚴實地裹住,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兒。
想睡卻再也睡不着,腦子裡一直想着莫名其妙丟失牀單和毛毯的事情。別人曬在平臺上的被褥都沒事兒,爲什麼偏偏丟了她的?
可惜這個小鎮招待所沒有攝像頭,無憑無據根本無從查起。
迷迷糊糊天亮了,夏曉雯伸了個懶腰,抓緊時間洗漱刷牙,趕到餐廳等呂洋。昨晚跟他約好了,今天抽空去趟縣城,買些生活日用品和食物,還有牀單被褥。
呂洋快步走進來說:“曉雯,今天去不了了。我得趕到片場去,因爲前幾天下雨,場景建築出了些問題。”
“那你忙正事要緊。”夏曉雯想了想,又問:“能給我派個車嗎?我自己去也可以。”
呂洋爲難地說:“車也派不了,都得趕到片場去。”
夏曉雯說:“這樣啊,沒關係,等有時間再去吧。”
呂洋往外走了兩步,回頭對夏曉雯說:“我託胖師傅的老婆給你做了一牀新被子,估計明天能做好,你再將就下。”
夏曉雯有點意外,平時看呂洋挺痞氣的,沒想到還有細心溫柔的一面,遂說:“謝啦,我待會付錢給胖師傅。”
呂洋愣了下,說:“行。”
今天沒夏曉雯的戲,不需要去片場。她回到房間,沒多大會兒,劉笑笑牽着淘淘的手,走進來找她玩。
劉笑笑見夏曉雯神色倦怠,想到昨晚丟失牀單毛毯的事情,建議說:“葉太太,咱們出去找找吧,說不一定還能找到呢。”
夏曉雯搖搖頭說:“算了,肯定找不到了。”
淘淘說:“媽媽,咱們去小商店看看吧,看看老闆有沒有進貨?”
夏曉雯抿脣笑了下,“你這個小饞貓,好吧,一起出去走走。但說好了,不許吃垃圾食品。”
淘淘昂起下巴,信誓旦旦地說:“保證聽話。”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出招待所,山清水秀的景色讓人心情變好,暫時忘掉了不愉快。她們走到小鎮唯一的小超市,淘淘從最初對這家店的冷漠嫌棄,到現在的喜歡。
俗話說,矮子裡面挑將軍,沒有別的選擇,這家不起眼的店也就成了最好的。
淘淘站在貨架前,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最後選了幾支鉛筆,兩塊橡皮,一本畫畫本,還有兩包沙土瓜子。其他沒有生產廠家和生產日期的辣條類食品,統統被夏曉雯否決了。
夏曉雯把東西放在收銀臺上,問:“多少錢?”
懷裡抱着孩子的女店主,說:“一共十二塊錢。”
在夏曉雯交錢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在衝女店主吆喝,“哎,他大嫂,來看看我今天撿到了什麼好東西?”
女店主找給夏曉雯零錢後,抱着孩子從櫃檯裡走出來,邊走邊說:“你一個撿破爛的,還能撿到寶貝不成。”
夏曉雯轉身看向小超市外面,一個騎三輪車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什麼東西讓女店主看,嗓音裡透着興奮,“看這面料多好,一看就不是咱們山裡人用的。這要拿到縣城去賣,能賣個好價錢。”
女店主伸手摸了摸,“還挺新的,質量真好。”
夏曉雯牽着淘淘的手走出小超市,劉笑笑腿腳快,好奇地圍上去湊熱鬧,想看看到底撿了啥好東西。
讓劉笑笑驚喜地是三輪車裡除了酒瓶紙箱子這些破爛,還有兩牀牀單和毛毯。顏色面料都很眼熟,她好像在夏曉雯的牀上見過。
“葉太太,您快過來看看,這不是你丟的東西嗎?”
夏曉雯心裡一驚,緊走兩步到三輪車旁。兩條牀單,一條厚毛毯,果然是她昨晚丟的東西。
撿破爛的中年男子不樂意了,板着臉說:“憑什麼說你們丟的,你們一定是看東西值錢,想跟我搶。”
劉笑笑上下瞄了中年男子一眼,怒道:“你都說是自己撿來的了,那就不是你的。葉太太的東西,我認得,我可以作證這就是昨晚丟的東西。”
中年男子開始耍無賴,“你們是一夥的,肯定向着她了。我撿來的,就是我的。”
夏曉雯倒不急不躁,淡淡地看着這個中年男子,“你想要證據,是吧?”
“對,你們城裡人不都喜歡講證據嗎?你不給我拿出證據來,光嘴上說是你的東西,誰信啊。”中年男子騎在車子上,翹着二郎腿,滿不在乎的樣子。
夏曉雯找了一根樹枝,在地面上寫了四個字母:Bico
中年男子低頭看了眼地面上的字母,擡起眼睛,說:“你這不是欺負我沒文化嗎?外國字,俺們不認識。”
夏曉雯輕輕抿了下脣,說:“你可以不認識外國字,但你可以對比一下,是不是一樣的。”
她說着,伸手拿起牀單和毛毯,找到商標遞給中年男子看,“仔細對照一下,這四個字母長得是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