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雯沒想到跟白鷺的最後一次見面,竟在監獄裡。
白鷺得知葉臣和黃偉亮一起葬身於爆炸後的火海時,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精氣神兒,完全失去了鬥志,呆呆地望着灰暗的牢房,謝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謝定天。
夏曉雯看着面容蒼白憔悴的白鷺,沒想到她會主動點名要見她。
白鷺曾經美豔精緻的臉龐彷彿一面歷經滄桑的牆,失去了最初的眼色,變得灰白不堪。她盯着夏曉雯,嘴角微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天是你和李文宇的婚禮吧?”
夏曉雯默默地看着她,用沉默表示回答。
白鷺:“你真得要嫁給李文宇嗎?”
夏曉雯冷漠如霜,“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白鷺暗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對,我以前是希望你嫁給李文宇。我恨不得葉臣這輩子都得不到你,我曾經詛咒發誓,寧願他死,也不想看到你們兩個成雙成對。可現在他真的死了,我才發現自己的心是那麼痛。”
夏曉雯的心倏地一沉,眼睛直直地盯着白鷺,發緊的嗓子眼兒都在顫抖,“你說誰死了?”
白鷺悽楚又憤恨的嗓音,“葉臣已經死了,你不知道嗎?爲了救你的兒子,葉臣死了,爲了你,又是爲了你。”
夏曉雯彷彿雕像般定在原地,白鷺的嘴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她再也聽不清一個字。可白鷺還沒說完,一雙幽暗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夏曉雯。
“你一直以爲,七年前葉臣害了李文宇,可你錯了。”白鷺蒼白的面孔上越出一抹慘淡的笑容,“罪魁禍首是我,是我趁李文宇不備,用利器襲擊了他。我就是要你恨葉臣,恨他一輩子……”
夏曉雯身軀驀地頓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監獄的。湛藍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陽亮得睜不開眼睛,金燦燦的光芒猶如利刃般刺穿她的心,咕咕地流出鮮血。
李文宇趕過去接她時,夏曉雯暈倒在監獄外。她醒來後,什麼都沒說,也沒問,神情看似平靜,清澈的眼眸卻是墨染冷清的。
如果不是葉臣特意囑咐,爲什麼連葉徽也瞞着她。他的深意,她豈會不明白。
葉臣希望她幸福,所以她要笑着活下去,好好養大兒子。
結婚典禮如期舉行,H市豪門望族紛至沓來祝賀,一舉成爲近幾年來最盛大的婚禮。
可讓在場所有人意外的人,新郎李文宇突然宣佈,取消婚禮。
在場賓客不僅愕然,就連夏曉雯也驚訝不已。
李文宇沉沉地看着夏曉雯,漆黑的眼底有神情,還有不捨,“曉雯,我對你的愛不比葉臣少,他希望你幸福快樂,我也是。可我知道,這份幸福,我此生怕是給不了你了。葉臣在美國醫院裡,生死未卜,我們瞞着你,也是他最後的心願。”
夏曉雯們猛地抓住李文宇的袖口,“葉臣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
李文宇看着心愛的女人臉上綻放地驚喜,美麗的眼眸裡因爲激動閃動的淚花,心頭微酸,飽含着對夏曉雯的心疼與憐惜。
籌備婚禮的這些日子,夏曉雯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從來沒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幽怨。可她清澈如皎月的眼眸裡總攏着愁緒,他豈會看不懂?!
夏曉雯看向臺下的葉徽,兩人目光相撞,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文宇擡手握住她的肩頭,用力握了握,狠下心說:“走吧,他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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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定天販毒案件最終落實,李文宇這幾年早就抽身而出,另立門戶,儘管如此,也沒能逃脫法律的懲罰。在夏曉雯帶着康康飛往美國後的第三天,李文宇被捕,以販毒罪判刑六年。
謝定天拒不認罪,揚言警方不敢對他怎麼樣,案情尚在審理當中。
白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於最後一次審判後,第二天凌晨五點鐘,在監獄自殺。當獄警發現時,她已經斷了氣。
接二連三的大新聞震動着H市,曾經紅極一時的明星白鷺的死亡讓人唏噓不已,可也僅此而已,很快便被人們淡忘。因爲新人輩出的娛樂圈從來不缺美女,也不缺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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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身在美國的夏曉雯並不知曉,當時她趕到醫院時,葉臣剛接受了第二次手術,身體燒傷程度得到緩解。從葉臣送到美國治療,朱迪一直陪伴在左右,不離不棄。
夏曉雯看到病牀上的葉臣時,一向清冷堅強的女子眼窩滾燙的淚水潮水般涌了出來。每走一步心頭像是有刀子削肉似得錐心刺骨,這麼多年,終究是她負了他,終究是她對不起他。
康康晃着夏曉雯的手,怯怯地問:“葉臣叔叔就是我爸爸麼?”
夏曉雯聲音哽咽,擡起手背拭去眼淚,嘴角擠出一抹笑,康康,葉臣叔叔是你的親生爸爸。”
康康蹙起秀氣的小眉毛,喃喃道:“那爲什麼爸爸不要康康呢?康康哪裡做錯了,惹爸爸生氣了嗎?”
夏曉雯拉着兒子的手走到病牀前,溫柔的嗓音裡蓄着傷痛,“爸爸是愛你的,一直都是愛你的。是媽咪的錯,是媽咪不好,康康,以後我們再也不離開爸爸了,好不好?”
“好!”康康用力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我要陪在爸爸身邊,照顧爸爸。”
朱迪抱着胳膊站在病牀的另一側,涼涼地說:“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有機會重新開始,夏曉雯,你現在知道珍惜葉臣了,可惜啊,這個男人是我的了。”
夏曉雯強撐着身子,眼睛始終深深地凝視着葉臣。他身上有大面積的燒傷,兩次手術後,已經恢復了不少,可看起來依然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面對朱迪的挑釁,夏曉雯微微擡眼看向她,聲音輕柔的彷彿窗外的清風,稍不留神便飄走了,沒有任何分量,卻從心底透出一股堅定,令人心頭一顫。
“這輩子,我不會再放開他的手,更不會給其他女人機會。”
朱迪一愣,隨即冷笑道:“夏曉雯,你別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如果你有一天辜負了葉臣,我會把他搶回來。”
夏曉雯輕輕執起葉臣纏着紗布的手,嘴角一抹篤定,淡然道:“你沒有機會。”
昏迷中的葉臣緩緩醒轉過來,纏着重重紗布的頭部不方便動彈,俊冷的眉宇漸漸舒展,眼睛沒有睜開,薄削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媽咪,爸爸笑了。”康康驚喜地看着葉臣,童稚的嗓音裡透着驚喜。
夏曉雯和朱迪幾乎異口同聲地叫道:“葉臣!”
葉臣深邃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最初彷彿找不到焦距一般,迷離悵惘,長密的睫毛輕輕顫着,目光最終定格在夏曉雯流淚的臉上。
深情的凝視着,彷彿要把眼前的人刻到心裡去,不,他心愛的女人早就在他心裡了,從未有一刻兒忘卻。即使在炸藥突然爆炸,身邊陡然燃起大火將他淹沒的一瞬間,浮現在他腦海裡的仍然是夏曉雯。
這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唯一愛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