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嘉寧租住的房子在城南的邊緣,一處並不年輕的小區,在四樓,八十個平方,兩房一廳。原先是一對朋友租住的,後來,那倆女人鬧翻了,住不到一起去,偏偏租約還沒到期,嘉寧衝着她們開出的這一半租金才搬了進來。每天早晨上班幾乎要繞過半個城,好在交通還算便利。

深夜,嘉寧睡不着,她的房間連通陽臺,她看見陽臺上有點點猩紅的火光忽明忽暗,林海傑在抽菸。

“你怎麼還不睡?明天又要早起。”她走到他的身邊,看見陽臺上他的大T恤掛在那兒隨着晚風飄來蕩去。

“我睡不着,想抽菸。”他彈了一下菸灰,火光印着他的面龐,嘉寧看見他正皺眉。

“林海傑,你幹嗎要騙我?”嘉寧突然問他。

他的身體因爲這個問題突然頓了頓,既而又輕鬆起來,“你都知道了?”

“下午汪老師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回家吃飯,你的教練也在。”

“我不想看見他。”他的聲音在深夜顯得格外的落寞,然後又調侃自己,“我皮太薄,沒臉見他。”

他忘不了那時候每天凌晨四點的風,呼啦啦帶着他飛馳。而現在一切都回不去,他現在的人生角色只能是一名普通的司機。

嘉寧扶在窗邊,看着他指間的明暗,靜靜聽着他強裝幽默,突然間鼻子酸澀無比。

“嘉寧,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因爲一切都是爲了你,我不後悔。”他的聲音被風吹得乾澀,嗓音沙啞。

嘉寧伸不出手來,她不是木頭人,只是筆帳單,她欠他們太多,究竟該怎樣償還?“你又打算一個人演午夜的悲傷電影給我看?告訴你我的心堅硬無比,淚點高得出奇。”

忽真忽假,竟也演了兩年。

“好了,好了,這一輯煽情的片段被我處理得太失敗,現在主演說電影播放完畢,他也該收拾情緒睡覺去,左小姐,你也該去睡了。”真真假假,都怪他的勇氣修煉了這麼多年,還是不夠兇猛。

這夜,不是叫人沉淪,就是叫人清醒。

尉遲嘉對着膝上的電腦,屏幕上幽藍的光籠罩在他的臉上,他對着上面一張掃描進去的照片,楞楞地看着,直到出神。

左嘉寧。照片上的她很素淨,不笑。他不喜歡她這樣冷淡疏離的表情,記憶中她是鮮活的存在,熱情而傲氣,翹着嘴角對着他笑,他一直珍藏着這枚笑意,他帶着它去了很多地方,一直都不曾捨得忘記。

他閉上眼睛,想起那年夏天的他像傻子一樣捏着一張便籤紙條一直等到了深夜,風聲說不出的淒涼,那條路,終於沒有響起她的腳步聲,他在第二天離開,從此天涯海角,孤軍奮戰。

“左嘉寧……”他像很久以前一樣默唸她的名字。

擱淺了七年,如今,也該起航了。他想。

一大早,林海傑在廚房裡給她做早餐,嘉寧在陽臺上收衣服,電話響了,接起來原來是蕭歡,讓她幫她帶一套乾淨的衣服。

掛了電話,開始吃早餐。

保姆小林的手藝差強人意,嘉寧放下筷子,不忘表揚他一番,緊接着,司機小林又送她去上班,路上她看見火紅的太陽寶寶,忍不住說,“林師傅,我想聽歌。”

林海傑說,“全自動人工點唱機,你點,我唱。”

嘉寧沉思了一會兒,說,“那就……想念花季?”

他呀了一聲,說,“糟糕,沒電了。”

嘉寧扶在車窗邊,淡淡說,“那你仔細聽,風正在唱……靜靜的……”

一到公司,嘉寧就被蕭歡拽到了洗手間裡。

“姑奶奶,你總算來了,你看看我都狼狽成了什麼樣?”

嘉寧看見她還穿着昨天穿的衣服,一身的酒味,“你昨天沒回家?”

“昨天?昨天火星撞上地球了,你溜了,我灌了一肚子的酒,大家起鬨,跑去唱歌,又喝,我的胃現在還燒着呢。”她答得很順暢。

“總不至於喝到早晨,連回家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吧。”嘉寧遞給她衣服,她連忙鑽進了隔間裡。

“昨天我沒回家,就近去了姨媽家。”蕭歡一陣搗鼓,推開門,看見嘉寧正倚在盥洗臺上盯着她。

“蕭歡,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有個很明顯的症狀?”她慢幽幽地說,看蕭歡果然垂下了眼睛不敢看她,一臉的心虛模樣。

“什麼撒謊,症狀的?你拿我當早起的白鼠?研究我表情,是不是還想搬來測謊儀通上電流計算我心跳的頻率?”蕭歡一邊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袋子裡,一邊說。

“我以爲我閒得發慌,多管閒事。”嘉寧轉身正要往外走,突然看見趙晴走了出來。

“有的人,就愛裝。”趙美人優雅,幽幽說了一句,明諷暗刺,看着嘉寧笑得高深莫測,然後踩着高跟鞋施然而出。

“當心把毒蛇腰給扭斷了!”留下蕭歡對着她的背影說得咬牙切齒。

嘉寧笑笑,“至於麼?好歹和你老朋友一場。”她住的房子的前一對房客就是蕭歡和趙晴。

“老朋友?你別一大早的噁心我。”蕭歡鄙夷地看着趙晴消失的方向,說,“我沒這樣無恥的朋友。”

馬錦文來上班,眼神說不出的夢幻迷離,他路過嘉寧的位子,看着她,停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左助理?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

“還好。”嘉寧扔出兩個大衆級別的字眼,一擡頭,聞見他的身上散發出一陣酒氣,和蕭歡的大同小異。

“那就好。”他自覺無謂,走進了辦公室,一會兒,就看見趙晴出來給他衝咖啡,蕭歡的火氣高漲,大得可怕。

十點,公司召開了各部門的主管會議。都說,這最後的時刻到了,我們的新老闆據說來頭不小,傳言更是心狠手辣。

嘉寧抱着杯子喝熱水,她的例假很不正常,而且一來探她的親,就異常疼痛難忍,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蕭歡讓她乾脆先走,等會幫她請假,她硬是不肯。

馬錦文步伐輕快,春風滿面,一進門就宣佈,“各位同事,晚上繼續我請客,今天鄙人大喜。”

衆人喧譁了半天,才知道原來他不用走人了,都覺得有這麼位上司還算貼心,也跟着高興。

“大家收拾一下,等會總經理來與大家初次見面,現在,可能已經到宣傳部了。”

這話剛說完不久,全設計部的人都聽見門外腳步聲聲,大家凝神靜待,只見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蕭歡看見尉遲嘉覺得說不出的眼熟,一細想才恍然,昨天無意撞到的那人就是他,她連忙撞了撞身旁垂着頭精神不濟的嘉寧,“完了,你說總經理他記不記仇?嘉寧,你快擡頭看看他的面相是善是惡?”

嘉寧漫不經心地擡頭,猛然看見那雙記憶中似笑非笑的眸子,發現他正隔着幾位同事看着她的方向,她連忙低頭,心臟差點麻痹。

他還是記憶裡的樣子,只是棱角被時間雕鑿地更加深刻有力,她在瞬間被攫住了呼吸,生理上的疼痛也跟着麻木。

她幾乎能夠一眼就認出他來,那他呢?

“嘉寧,你看他朝我們走過來了?”蕭歡說。

嘉寧不知道這短短几秒的腳程,對於尉遲嘉來說究竟是怎樣的距離。

那年夏天的一個約定,他們花去了整整七年,才換回這沉默的面對面。

再次面對面,她卻已不是當初的左嘉寧,而他,能夠在她的劇本里扮演的角色,已經有了侷限。

“蕭小姐,你的東西。”尉遲嘉遞過一支脣膏到蕭歡的眼前,蕭歡看着看自己熟悉的東西,目瞪口呆,訥訥地接過來,開始乾笑,連謝謝都忘記了說。

尉遲嘉把腳步微微向左偏移,他終於再次站在她的眼前,他沒忘記自己還欠了她很多東西,必須要還的東西。

他說,“左嘉寧,好久不見。你失約了我七年。”

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然後,大家都目睹了這位新來的老闆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帕,替他們的同事左嘉寧擦去了額頭的汗,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條圍巾,我一直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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