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寒假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不過只是一張空白的時間表格,等着家長老師和自己把它鼓鼓囊囊的悉心填滿。

五個月以前,嘉寧記得自己曾悠閒地躺在綴滿陽光的樟樹下枕着手臂,一張沾滿油墨的紙替她遮擋着刺目的白光,也就是那個六月末的一天,她撞開了一道本不打算向她敞開的神秘大門,無意中,在她的心裡撒下了一粒小小的種子。

從此以後,她爲了這粒種,把自己那顆大咧咧的心整頓得婉轉而起伏。

左柏年當着汪添英的面說,我的小嘉寧好象長大了。一旁的林海傑嘟囔着說,我看是扭曲地不象話。汪添英笑,看着咬着筷子的嘉寧,說,嘉寧,你要時刻記得自己的任務究竟是什麼,再轉向左柏年說,小姑娘大了,有心思了。

點到爲止。那一切就用成績來說話。

可是嘉寧沒有考好,她再也沒有像從前一樣分析自己的成績,再拿出一整套理由安慰左柏年順便給自己打氣。而汪添英卻說,估計是新環境還沒適應,會好的會好的,不着急,還有半學期。

只有嘉寧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三分窩心,還有七分,是威脅。

汪添英撞見過自己在校園裡牽着尉遲嘉的手,當時的自己笑意盪漾,那樣精明的她怎會不知道?不過自己還沒來得及尷尬,她就立即笑着和自己先打了招呼,這一級臺階找得剛剛好,一舉兩得。

又到期末。像幾個月前一樣,報告廳裡仍然人滿爲患。林海傑再也不必遵從汪老師的派遣代替左嘉寧上臺接受榮譽,而嘉寧也第一次老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哪兒也不去。

尉遲嘉還是站在那個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圓圓的一圈被燈光包圍的領地,他目睹所有被喧囂浸泡的人羣,而他仍然獨自一人,微微仰着下巴,看一排排的坐椅,他遠遠地站着,誰會知道其實自己是鬱大過喜?

長而厚重的窗簾垂落下來,這裡向來只允許出現人工光線,他看見左嘉寧正坐在那裡對着自己笑,這笑敵過所有被光線纏繞的掌聲,趁他不備便鑽進了他的心底。

他站在臺上,短暫迷眩茫然。

她帶着滿身耀眼的熱情和略顯笨拙的和煦,來敲他的門,他終於拿出早已打包好決心郵寄的耐心站在門邊和她交談,交談中,他曾失控地給了她一個吻,無數次的牽起她的手。怎麼辦?她還不知道全然開了門之後,會看到他收拾好的行李。

他也知道她朝自己遞過一條圍巾,看似悍然,實際上是在練習,在練習慢慢磨平身上的利器。

他不要她爲了他而改變自己,因爲她是左嘉寧,那個冒失着推開緊閉的大門,再惡作劇地威脅他要打開所有的燈光,烘乾他仍然溼潤的眼角,再三跟着他,替他撐傘,拽着他失神,在那個涼意逼人的夜晚大聲說,尉遲嘉,我喜歡你。偷親他的臉頰,感冒了也要對他使勁說話……

突然,人音白光統統寂滅,他向從前一樣站在兩排還殘有餘溫的坐椅之間。看厚實的窗簾像從前一樣從禮堂的頂部一直垂落到地面,嚴絲合縫地遮住所有企圖入侵的光線。

一片暗沉的寂靜深處,有輕巧的腳步聲,緊接着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口,他聽見一個女孩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走,所以我才留下來陪你。”

他轉過身來,依稀看見她挑起了半邊秀氣的眉,神氣不改。“左嘉寧?”

“不信?你摸摸。”嘉寧捧起他的雙手貼上自己熱乎乎的臉。

他看見她,突然心就擰了起來,如何告訴她,他的身後正擺放着行李。他捧着她的臉,溫暖了他的指尖,他注視着她仍然亮晶晶的眼睛,慢慢地吻了下去。

嘉寧閉上了眼睛,他的脣印在她單薄的眼皮上,她的睫不自覺地抖落了所有的暗地裡爬上她睫毛的灰塵。

很輕,很淺。

他移開他的脣,貼在她的耳邊說,“你不要改變自己,你要永遠做那個勇敢而驕傲的左嘉寧。”

嘉寧迷濛了雙眼,看着他,突然覺得自己竟然看不清他。

下一吻,準確無誤地落在她的脣上,重重地擠壓她的脣,她聞到他的氣味,涼如薄荷草。這單純而拙劣的吻,他們卻傾心投入,都聽見彼此牙齒碰撞的聲音,這聲音帶着碎裂前所有的決絕。一個久久的吻,有堅硬的牙齒和柔軟的雙脣做伴。

嘉寧踮起了腳尖扶在他的肩膀微微喘息,突然聽見他說,“左嘉寧,剛剛那個如果是我給你的goodbye kiss,你會不會罵我?”

“什麼意思?”嘉寧猛得站正了身體。

“意思就是,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要去哪裡?不行。”他們的情節還沒來得及鋪展上演,他就中途喊停?

“或許可能我還會回來。”尉遲昭明明知道把他放在哪裡,他都會竭盡全力……

難道是自己多餘?他見不得自己過得太得心應手,纔要不停替他安排,給他機會讓他獨自一人對着牆壁練習越來越獨立,在獨立中越來越將自己孤立,最後在孤立裡縮短適應的時間。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嘉寧搖頭。她一腳深陷,他卻要轉身,告訴她能否再見都是一個謎?

“一切都結束了。”看,燈光都甘心地熄滅了,聽,四周也寂靜了,而他們的這曲短歌從那個初夏奏到這個嚴冬,琴音破裂,到了頭。

只是他們都沒料到,等到下一個夏,卻是又一個忌日。

“可是,你從沒告訴過我什麼時候是開始,現在只宣佈結束了?”讓她寒心的是,他似乎從未向她表明他的心,究竟是否願意接受她?她也從沒有向他深究,要一個答案和肯定。因爲,她一直以爲,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如果這樣讓你難過,那你就當做從來沒有開始。”

原來,一切竟是如此……事實是,他也從沒接受過她。

嘉寧僵在原地,牙齒都在打顫。她的心在幾秒之間完成了從高空墜落崖底的高難度動作,她終於拉開了大門,跑了出去,聽見身後的大門合上的悶悶聲響,眼淚才流了下來,碎在本該跳躍陽光的鞋面上,再在奔跑中遺落在地上。

尉遲嘉沒有去追她,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心被揪得疼了,呼吸似乎都成了問題。這時間究竟給他準備了什麼大禮,讓他拆封的時候,淚腺滲出了液體,滴在臉上,涼到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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